隨即看著這書講述起來:十年前的一個炎熱的午後,西域沙漠的吐魯番地區,一羣當地居民正在滾燙的沙丘上行進。經過半天跋涉,他們都疲憊不堪了,於是衆人便坐下來休息。
其中一位長著鬍鬚的中年男子突然叫道:“那是什麼?”衆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遠處的沙地上有一團蠕動的綠色藤類植物。
中年男子好奇地站起身子往綠藤走了過去。他忍不住走近仔細觀看綠藤,發現藤條綠色中稍帶黑色,拇指般大小,表面光滑,可是裡邊卻長滿了數不清的倒刺。
綠藤突然鬆開來,漸漸伸展。中年男子這纔看清藤條之中竟然裹著一具動物的屍體。屍體乾枯慘白,沒有血色。
他正驚訝地觀看動物的屍體時,卻沒有覺察到綠藤已經伸出藤條,慢慢地向他的腳移動。他用腳尖碰了碰綠藤,覺得很有趣。
接下來的事情在一瞬間便發生了。綠藤一碰到中年男子的腳尖時,立刻纏住他的腳,並用倒刺死死地鉤住。緊接著,其他藤條迅速向男子纏繞過來,頃刻之間便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中年男子發出一聲聲驚叫。夥伴們急忙趕了過來。只見男子拼命地掙扎,可是他越是掙扎,藤條纏得越緊,並用成百上千的倒刺狠狠地刺入他的身體。夥伴們立刻趕上前來,幫助他脫離綠藤的包圍,慌亂之中,另一位年輕男子也被一條綠藤纏住了一隻腳。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抽出腳來。低頭看時,發現腳上有許多的血孔往外汩汩地冒著血。
中午男子的呼救聲漸漸低沉下去,最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聲。時間慢慢過去了,綠藤漸漸地放鬆了對中年男子的糾纏,逐漸伸展,露出中年男子的身軀。
只見他的屍體乾枯慘白,毫無血色。他早已死去多時了。人們這才明白以前在沙漠中經常看到的動物屍體,原來是這種綠藤吃剩的遺棄物。後來綠藤又聚成一團,漸漸地向著遠處移動,不一會兒便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從此以後,這種綠藤被當地的居民稱作“食人藤”。人們在遇到這種“食人藤”時,都遠遠地避開它,以防被它纏住,成爲犧牲品。
戰長風聽得心驚肉跳,忙問道:“這東西可有什麼剋制之法?”
陳道長搖頭道:“至少這本書裡沒寫。”
衆人正自驚歎,卻聽得士兵們叫嚷起來,衆人急忙循聲看去,只見那一片藤海中,慢慢的升起一具又一具的骷髏,每一具都穿著漢軍的軍服,卻是方纔陷在藤中的士兵。那些骷髏一個個被移動到藤蔓邊緣,又紛紛拋了出來,士兵們又驚又怒,連連叫嚷著。
戰長風嘆息不已,下令以長竹將骷髏勾到安全的位置,再收拾起來安葬。
一個士兵突然指著一具骷髏叫道:“這是趙百夫長!原來,原來他不是逃跑了!”
秦參將急忙跑過去,看了片刻,滿臉慘白的返回來,向戰長風說道:“稟遊擊,昨天我所說的逃兵找到了,他們沒有逃,而是被食人藤吃掉了。”
吳恨在一邊看秦參將臉上發白,奇道:“老秦,你還怕死人不成?”
秦參將哼了一聲,答道:“死人咱見過無數,何曾怕來?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昨天這食人藤突然發難。。。。。。”他不再說下去了。
吳恨的臉突然也有些發白。
秦參將是想到,昨天他們也深入藤海開路了,幸而昨天這些食人藤沒有發難,不然,他也一樣得死在這藤海之中。而吳恨,昨天還在藤海邊上解手來著,這要是解著手被拉進藤海里去。。。。。。
他們當然都不怕死,但面對這種可怖的場面,可和麪對敵人不一樣,說不怕真都是假的。
“陳道長,”戰長風又開言道,“就請你想一想,這等惡物,有何剋制之法?就算書裡沒有,你們道家的法子裡可有?”
陳長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東西不怕火,不怕刀劍,又如此之密,實在難辦。按說,此前是以火克水,以水克土,現在這藤者爲木,應當是以土克木,只是我在想,用土將這東西埋起來只怕無效。。。。。。”
“就算有效也沒辦法實行。”周信之在一邊接口道。
衆人紛紛點頭。不錯,這一片藤海,不要說那些藤都會動,用土埋不住,就算能埋住,得多少人費多少功夫能盡埋在土裡?一時間好幾道可稱之爲鄙視的目光看著陳道長。
陳道長也自知自己這主意實在有些餿,所以也是臉上有些發紅,在那裡努力想著。
戰長風說道:“大家也都多想一想,陳道長不是神仙,況且也沒有人規定陳道長負責解決這些情況吧?”
這話說的在理。衆人立時收回了目光,各自也想起辦法來。
一片寂靜中,陳道長突然哈哈一笑,慢慢站起身來:“我看,這件事還是老道攬過來吧,老道不能上陣打仗,不能出力運糧,也不能站崗放哨,來到軍中消耗軍糧,可不就是爲了這些古怪事來的?戰遊擊,這件事就著落在老道身上好了,各位請各自約束部隊,準備過河。老道這就去破了這個惡物。”
“陳道長想出辦法了?”
“陳道長,有什麼好主意?”衆人又是一通的七嘴八舌。
陳長青哈哈大笑,悠然說道:“此藤非一般之藤,生於水中,是水中之木,論起來,該當以火中之土來對付纔是,老道方纔只是想著土來克木,卻忘記了水這一回事,所以,還要有火纔是。”
“你不是說燒不著嗎?”吳恨急忙問道。
“誰說燒了?”陳長青答道,“有一物,本爲土,卻又經火的鍛鍊,咱們就用這東西剋制它。”
衆人一時大眼瞪小眼,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這是猜謎語嗎?”秦參將小聲嘀咕著。
陳道長卻不理會衆人,對戰長風說道:“遊擊儘管下令,準備過河吧,老道這就準備東西去,咱們在食人藤前相見。”
戰長風也是將信將疑,雖然此前以水克土之法倒的確有效,但這一回真的也這樣有效嗎?只是既然陳道長這樣說了,他也不好說不信,當下點頭道:“可以。”隨即對周信之說道:“如陳道長所命,你去下命令吧。”
周信之轉身出帳,陳長青也得意洋洋的出帳去準備東西了。只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其實戰長風並沒有下令,而周信之也沒有應令。戰長風之所以讓周信之去準備,就是因爲衆將之中,唯有周信之心思細膩,可以領會戰長風的意思。
戰長風並不希望欺騙陳道長,但他也不想就此立刻全軍動員
,不然的話,萬一陳長青的法子失效,丟的可不是戰長風的人,而是陳長青的人,陳長青此後要再想在軍中呆下去,面子上可真的不好過了。所以他希望周信之能慢慢的聚集全軍,這樣萬一辦法無效,也可及時中止,如果有效,也可以說已經開始聚集部隊了。周信之心領神會,所以也沒有應令,轉身出帳。
戰長風見陳長青出帳,手一揮,對衆將說道:“咱們再到食人藤那裡去,看看陳道長的法門。”
衆將早就等著這句話,鬨然答應,紛紛出帳。
戰長風領著衆將來到食人藤前,只見一片綠色的藤海,不斷有藤條的頭端探出,就好象是無數條綠蛇一樣,看的人後背直髮涼。衆人正自觀看,只見陳道長提著一個小口袋來到了。
衆人的目光都盯著那小口袋,見那口袋不過半尺方圓,如果裝土的話,也就裝個五六斤,實在不知是什麼土這麼神奇,又經火的鍛鍊,而且這一小口袋土就能剋制得了這一片可怕的食人藤?
陳道長在藤前立定腳跟,高聲吟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好幾個聲音同時叫了起來:“石灰,是石灰!”
原來陳道長方纔所吟,卻是于謙的石灰吟,那石灰本是巖石,自然是土屬,但又經過火燒才能製成,這倒的確是火中之土。
陳道長將口袋打開,將石灰向著食人藤倒去,才倒出一小撮,只見那食人藤的枝蔓突然劇烈的顫動起來,緊接就一道白線順著一條藤蔓蔓延到另一條藤蔓,轉眼間白線已經蔓延到了四面八方,凡白線蔓延之處,食人藤的枝蔓葉片都迅速枯萎,不一會兒功夫就如同北方的嚴冬忽至一樣,一片綠色變成了一片枯黃。緊接著,半里之外,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響,隨著食人藤紛紛倒伏,一條小溪顯露出來,那小溪中四處不斷冒著氣泡,就如同大量石灰入水一樣,食人藤原本在河水中的根紛紛漂起,順水而下。一陣微風吹過,地上的食人藤立時碎成無數碎片,隨風飛舞,如同一片黃色的雪。
除了陳道長,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雖然大家在知道那火中之土是石灰時也感覺石灰應當是對付食人藤的好辦法,但沒有人能想到居然這樣的情形。
“陳,陳道長,”蔣參將結巴著問道,“你怎麼,怎麼想到石灰的?”
陳長青笑道:“這有什麼想不到的?你們想不到,是因爲你們很少用到這東西。我道家剋制惡物,經常要用到石灰,所以我的馬車裡也特別帶了這一袋石灰,老道既然是道士,自然會想得到。”
“高明!”蔣參將沒有別的話可說,只能連聲讚歎。
“傳令:全軍渡河!”戰長風突然高聲下令。
“得令!”幾個參將響亮的答應著。
大軍毫無阻礙的過了河,只是在河水中又發現了足有上百具屍骨,已經是不知哪年哪月的什麼人的屍骨了,只能就這麼匆匆安葬。過了河,已是過了午時,戰長風下令向前二里安營,他心裡現在雖然已經過了三道河,但前面還有兩道,只怕是一道更比一道難。此前兩次都有傷亡,雖然傷亡的絕對人數不多,但對士氣的打擊還是很大的,這一回,他要儘可能減少傷亡,如有可能,最好無人傷亡,安然過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