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面見活佛國王的人,加在一起不超過五個,而且除了我,沒有人能夠直視活佛,否則是要受挖眼之刑的。所以只有我發現了這件事。”
戰長風點了點頭,對達娃央宗說道:“也許你說的是實話,也許不是,但你是丹巴的姐姐是沒錯的,好吧,我們可以保護你。”他隨即下令:“兩個侍衛各派到第一和第三隊當嚮導,達娃央宗就留在第二隊。”
達娃央宗一呆,急忙說道:“將軍,我們是一起來的,請讓我們呆在一起。”
戰長風哼了一聲,說道:“我軍入藏,道路不熟,各隊都需要個人引路,你們最熟悉道路了,這點忙還是應當幫的吧?”
達娃央宗一時無法反駁,只得站在那裡不語。戰長風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可以下去了。”
三個藏人才一下去,郎永淳立刻建議:“戰將軍,我看,就讓他們三個呆在一起吧,分開了還不好照顧。”
戰長風心中暗處嘆息。這位郎將軍的心思倒也夠細,方纔他一言不發,等三個藏人下去了纔出聲,是照顧戰長風的面子,怕當面駁了戰長風,但問題是,他爲什麼不把心思用來多思考其他重要的問題上?
“郎將軍,”戰長風答道,“這三人究竟說的是不是實話,咱們是沒辦法對證的,現在一則咱們要有人當嚮導,二則也要從他們嘴裡得到藏人內部的情形,但他們三人住在一起,隨時可以溝通,咱們要問什麼問題,他們三人可以統一口供。現在把他們三個分開,互不通消息,這樣。。。。。。”
“好,妙,妙!”郎永淳聽戰長風說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戰長風的真實目的是防這三人竄通起來欺騙他們。要知道漢軍只有這三個藏人爲消息來源,他們三個要是一竄通,後果可就嚴重了。郎永淳雖然指揮水平不行,但心胸還算是寬廣的,他並沒有因戰長風反對自己的建議而不滿,反而脫口稱讚起戰長風來。
戰長風正要客氣兩句,報事官卻直闖進了帳內:“報!稟報大帥,叛軍離此二十里,他們派人傳來話,如果再不交出三個他們的叛徒,他們就全軍攻擊!”
郎永淳的臉上又開始冒汗了。
戰長風冷笑一聲,點了點頭。轉頭對韋智說道:“韋將軍,這件事就拜託你吧。你派個部下,先送些禮物給那個叛逃的百夫長,我相信此時他已經在叛軍軍中了吧?就說請託他向叛軍指揮官求情,不要來攻擊我軍。容我們將他們的三位叛徒的頭獻上。”
韋智還沒有答話,魯大海已經叫了起來:“戰將軍你要幹什麼?!咱們是漢軍,不能向藏軍稱臣!”
韋智一拉魯大海:“你個急脾氣,多想想再嚷!”
魯大海不出聲了。他一般都是嘴比腦袋快,所以他比較服韋智,因爲韋智說話比他慢,腦袋比他快,所以韋智一說,他就不再出聲。
戰長風一笑,又對萬俟斷說道:“韋將軍的事情做完後,你要再派個手下,去給那叛逃的百夫長送禮,要裝成不知道韋將軍給送過禮一樣,只說你是想和那百夫長拉一拉關係,以備萬一漢軍失敗,你也好有個退路。”
萬俟斷一翻白眼,雖然心中不滿,卻也答應了下來。
“好了,散會。”戰長風說道,“其他人可以走了,魯將軍留下。”
衆將紛紛告退,連郎永淳都走了------他一直走到自己的帳中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根本不用走,但既然已經聽令而退,再返回去也沒意思,所以乾脆就自己矇頭大睡了起來。
戰長風見帳中只有他和魯大海了,向魯大海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來,貼著魯大海的耳朵低聲的吩咐著。
魯大海的神色先是有些迷惘,然後就眉開眼笑,到後來不由得連連點頭,最後低聲應了一聲“得令!”雀躍而去。
兩個時辰後,叛軍又傳來消息:他們答應暫時按兵不動,但必須在一個時辰內把三位叛
徒交回去。那兩個侍衛殺了帶頭回來就成,那女子卻要活的。
戰長風微笑。現在,他已經重新聚將,衆將皆在,只是獨獨缺少了魯大海。
“萬俟將軍,你的禮送去了沒有?”戰長風問道。
萬俟斷點了點頭:“半個時辰前送去的。”
戰長風嗯了一聲,目光四下打量。一衆將領跟著四下看,實在不明白戰將軍要找什麼東西。
戰長風的目光在帳篷裡巡視了一圈兒,終於定在了帳角一個衛士的身上。那衛士的身材不高,但肩寬腰細,長的有些苗條之意。他正老老實實的在帳角站著,卻見副帥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心裡發毛,急忙低頭看自己,卻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啊。
戰長風突然一笑:“就是你了。”他看著衛士說道。
半個時辰後,漢軍營外二十里。
草在風的吹拂下象波浪一樣起伏著,遠處,幾座山峰高聳,山腳下還是碧綠的,到山腰就變成了墨綠色,接近山頂,已是白雪覆蓋。
藏人們信仰山,崇拜山。他們對山的崇拜幾乎達到了癡迷的程度。經常有人手裡搖著轉經筒,一步一拜的去轉山。
但現在,藏人們沒有轉山,而是在山下整整齊齊的列著隊。五萬人,列成五個方陣,站在近膝高的草叢裡。太陽曬在他們黝黑的臉上,他們的臉上表情都有些僵硬,看不出是喜是悲。
他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打仗,他們只知道,活佛國王要他們打仗。他們知道,國王就是活佛,是他們所崇拜的佛祖在人世間的代表。活佛說的話就是他們所必須遵守的,必須聽從的命令。否則,他們在死後會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些都是僧侶們從他們小時就反覆告誡他們的,現在,這已經成爲了他們的習慣。他們不知道爲什麼要聽活佛國王的命令,只知道,他們必須聽。當然,爲了保證沒有任何人反抗活佛國王的命令,僧侶們不但告訴這些人不聽活佛國王的命令死後會下地獄,甚至在他們活著時,也會對那些違反國王的命令,或者被認爲是違反國王的命令的人處以酷刑。
現在,這五萬“人”中,有那麼幾十人,是真正的人,也就是說,他們能思考,能下命令,能決定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至於其他的,則統統都是人形動物,這些“人”,用處只不過是執行各種命令,如此而已。
小賢王次桑雲頓悠然的坐在大轎中。他這轎與中原的轎不同,中原的轎,有二人擡,四人擡,再大的是八人擡,這已經是高官顯貴們的待遇了,至於十六人擡的大轎,那是皇帝纔有的尊榮。但現在,他這轎卻是一百人擡。
這個一百人擡的轎,每次出行都要死上幾十人。
因爲這轎大的驚人,長有三丈,寬有一丈多,高有五六尺。在轎裡站著來回走一走都沒問題。而每次出行,轎伕是不踩在地上的,要有人在前面趴下,轎伕踩著人的後背前行。
爲什麼要踩著人的後背前行?不爲什麼,只是因爲次桑雲頓感覺這樣做很好玩兒。很刺激,很爽,很舒服。如此而已。
所以,每次出行,不死上幾十人都不算走了路。
現在,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了,足足走了兩百條命的路。他坐在轎中,等的都有些發睏了。
他沒有急著發起攻擊。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漢軍就會把人送來。
漢人,真是軟骨頭。先是有百夫長叛變,跑到他們這邊來,然後,漢人的將軍們居然爭先恐後的給這叛變的百夫長送禮,求他幫忙,一旦失敗也好留個退路。這樣的敵人,根本不用打,只要一嚇唬就什麼都有了。只是,怎麼這麼長時間漢人還沒到?
他打了個呵欠,叫道:“來人,帶個奴隸上來。”
幾個手下拉著一個奴隸走到他面前。
次桑雲頓打量了一下這奴隸,向這奴隸的鼻子一指。
幾個手下拉著奴隸到了一邊,揮刀
向這奴隸的鼻子削去。
一個淒厲而尖細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十分的怪異,就好象。。。。。就好象沒有鼻子的人在慘叫一樣。
次桑雲頓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感覺這一回叫的還不錯。至少比昨天那個叫的好玩兒多了。
遠處,隱隱走來一隊士兵,看旗幟是漢人,但這士兵實在不多,看起來也就是四五千人。
一個藏兵跑到次桑雲頓身前,行了個禮,說道:“大人,漢人來了,他們說已經殺了兩個侍衛的頭,另外按照您的要求,綁了達娃央宗,他們先把頭送上來,請您不要攻打他們,一會兒他們就把達娃央宗送上。”
次桑雲頓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看到,在兩軍陣前,有兩個漢人士兵分別託著一個大盤,盤子上是一個大盒子,想來那就是兩個侍衛的人頭了。
“這兩個蠢貨,活該找死!”他說道,“將他們的頭傳上來我看!”
不一會兒,兩個盒子傳了上來。盒子一打開,次桑雲頓身邊的衛士們都噁心的直咧嘴。那兩個頭都已經血肉模糊了,根本看不出是誰,只看到到處是血,粘乎乎的很讓人看著難受。
次桑雲頓卻看著那盒子裡,眼睛放著興奮的光。
他根本沒有看那兩個頭,而是看著兩個頭的旁邊。兩個頭的旁邊,放著一堆珠寶。看來,漢人將軍也在向他求情了。
他小心的用手指拾起一串珍珠,對著陽光看著。“哈哈哈哈哈。。。。。。”次桑雲頓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這就是漢人的軍隊?這樣看來,他應當嚴肅的考慮一下,是不是應當把整個漢人區都佔領,把皇帝從皇宮裡拉出來當奴隸。
“傳令,休息,別傻站著了。”次桑雲頓下令。
你看,他也是很仁慈的,在這樣得意的情形下還能想著讓部下休息,多好的將領啊。
藏兵們立刻鬆馳了下來,東一堆西一片的聚集著,紛紛低聲談笑著。漢人不斷送禮的消息象長了翅膀一樣在衆人中傳遞著,這消息雖然不能讓藏兵們抱自己也得一些的希望,但至少可以讓他們明白,漢人都是沒骨頭的人,只有叛徒,膽小鬼,行賄者。
藏兵們越來越放鬆了,有人的把武器扔在一邊,有的人乾脆將盔甲解下來,騎兵們自然不會再騎在馬上,都下了馬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談笑著,甚至有人偷偷拿出了青稞酒,相互傳遞著,你一口我一口,喝的很是高興。
遠處,五千漢軍已經接近了,這五千人都是騎兵。他們並沒有一路向前,而是在離藏兵還有二里左右時就停了下來,當先一支小隊,約五十人,趕著一輛小馬車和十輛大馬車繼續往前走著,最前面打著白旗。隨著這小隊的接近,藏兵們活躍了起來。他們看的很清楚,除了第一輛小車是帶著車篷,明顯是坐人的車,其他的車上都沒有篷,大馬車裡堆積著酒、肉和糧食,堆的高高的,象一座小山一樣,馬拉得都十分吃力。看來,漢軍是來求和了,要主動送軍資給他們!
“走,去看看!”次桑雲頓得意洋洋的起身,站在轎邊。
立刻,有幾位奴隸搶上來趴下,當次桑雲頓的腳墊。
次桑雲頓踩著“腳墊”上了馬,帶著幾個衛士穿過人羣往前走著,四下裡,藏兵們大聲的談笑著,歡呼著,至少一半的藏兵已經卸了盔甲,沒有一個騎兵還在馬上了。
次桑雲頓大度的微笑著。要是放在以前,他哪能容得這種情形,但面對這樣的敵人,他真的沒必要去整頓軍紀。
他越過最前排的士兵,繼續向前,走了不遠,就迎著了這支漢人小隊。最當先的都統迎著次桑雲頓,滿面笑容,雙手抱拳,在馬上躬身說道:“格老子的,日你先人闆闆!”
次桑雲頓輕輕一皺眉。
漢語他聽得懂,但這人一口奇怪的發音,他可實在聽不懂。當然,他也知道,漢人的區域很大,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方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