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自潔沉吟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行賄!”他脫口而出,“只有用這個辦法試試咱們是不是能不去進攻!”
戰長風一挑大拇指,讚道:“不錯!他們正是來行賄的!”
廉自潔明白了敵軍使者的來意,卻仍不明白戰長風這些奇怪舉動的用意。他問道:“戰將軍,末將想來,您可能是想用計破了敵軍,只是,既然他們是來行賄的,您就來個將計就計,直接裝做受了賄賂,然後再行突襲不就可以了?爲什麼要裝做醉酒,而且在這樣的地方接見他們呢?”
戰長風微微一笑:“廉將軍,就算我假做受賄,敵人仍不可能放鬆警惕,相反,他們會派出更多的探馬來觀察我的動作,看我是真受賄還是假受賄。在這種情形下,我們想要偷襲是比較困難的,何況,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如果不偷襲也仍可取勝,但偷襲如果不成功,反而損傷士氣?!?
廉自潔點了點頭。其實,戰長風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討厭用假裝受賄的辦法,因爲這讓他想起他的父親。
“那麼,您現在這樣的做法是打算。。。。。。??”廉自潔仍是沒想通。又不假裝受賄,又不偷襲,那爲什麼要這樣做?
戰長風開心的笑了起來:“廉將軍,如果你是那使者,你看到了現在的情形,你會怎麼做?”
廉自潔嗯了一聲,知道這是戰將軍在啓發自己,他停了筷子,認真的想著。如果,如果自己是使者,在西門前看到那混亂的場面,然後又看到破舊的武器、軍人與百姓不分的管理、低水平的訓練,特別是,看到了一個喝的爛醉、自大成狂的將領,他會怎麼辦?
“我會偷襲!”廉自潔脫口而出,“既然您不受我們的賄賂,我們又只有五萬雜牌軍,我們是沒辦法守得住的,面對明顯的組織不力、訓練不佳、而且將領無能的漢軍,我會賭上一回,全軍出擊,進行偷襲。如果得手,自然是好事,就算不得手,也不過是把失敗的時間推前了一點,畢竟就算不偷襲也一樣會失敗?!?
“不錯!”戰長風點頭,“他們會偷襲,我的目的就是引誘他們偷襲,而我現在所下的命令,就是針對他們的偷襲?!?
廉自潔的腦海中一亮,他明白了。既然敵軍會偷襲,那麼漢軍應當怎麼應對?敵軍以爲漢軍短期內不會出動,不但是看到了漢軍的混亂,而且也聽到了戰長風特別安排衛士報來的假消息,那個問答“將軍方纔讓我去打聽的事,我打聽到了。離此二十里的村落裡,五日後會有祭祀太陽神的儀式,將軍要想看,要五日後才行?!?
“那就五日後再看好了。嗯,你下去吧,告訴門口的衛士,先別放人進來了,等我答對了這幾個傢伙才說?!?
這個對答,明明白白的在說,至少五日內漢軍是不會行動的。那三個使者就在一邊看著聽著,哪裡有不注意的道理。
何況就算一個人沒注意,總不成兩個、三個人都不注意,他們回到奈比多一報告,敵軍將領極可能就立刻起兵前來突襲。而漢軍,則在使者一走就立刻起兵,晝伏夜行,快速前進,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局面:叛軍在向漢軍偷襲,而漢軍,則正對著偷襲的叛軍進行偷襲!
“好計策!”廉自潔脫口叫道,但隨即又想起一事,問道:“戰將軍,如果他們沒有起兵來偷襲怎麼辦?”
戰長風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使者回去說漢軍還要幾天後才能行動,前腳他們才報告完,後腳咱們就到了,第一計不成,那麼正好可以試試你方纔所說的第二計:偷襲奈比多。就算對方防範嚴密,沒有偷襲的可能,咱們也不過是快速的抵達了奈比多,並沒有什麼損失,是不是?”
廉自潔興奮的一拍桌子,筷子差點被震掉地上:“太對了!戰將軍,您這真是神機妙算??!”
戰長風嘿嘿一笑,
答道:“如果你再不吃飯,可就得餓著了。”
一連兩天,戰長風都忙的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去看德拉瑪,好在丹瑞國王很是明白戰長風的心思,出發之前就派了人報告戰長風,說道德拉瑪一切安好,只是心情有些不爽,他正在細心照顧,戰將軍不必牽掛云云。
戰長風心裡明白,德拉瑪的心情,只怕不是“有些不爽”,而是“極度痛苦”,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無緣,也只能早些了結。戰長風不知道德拉瑪是怎樣化解痛苦的,反正他是以拼命工作來化解自己的鬱悶之情的。
第一天晚上,漢軍行進了一百里,第二天白天宿營。第二天晚上,漢軍走了五十里左右,速度卻一下子慢了下來。原來前面是一個曲折的山谷,車馬很不易行,這山谷又長又曲折,天又黑,走起來十分的吃力,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是以散步的速度前行,急的幾個常將軍都大聲叫罵著。
戰長風找到了昂當,問道:“這山谷可能繞過去?”
昂當搖了搖頭:“要繞的話,得打個大轉,多走上四五百里,而且還是多在山林中前行,只怕沒個七八天不可能繞得過?!?
戰長風嗯了一聲,擡眼看了看那山谷,向上一指:“我看這山好象可以爬上去,咱們不在谷內走,而是在山上走如何?”
昂當笑了起來:“這是不可能的。戰將軍,你現在只是看到了這山坡的這一面,如果你爬到坡頂往下看,就會發現,另一邊幾乎是立陡的,人從下面當然上不來,但想從上面下去,也實在爲難。”
一邊上,岑參正自看著緩慢行動的部隊急的冒火,聽得昂當說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嘿了一聲,恨恨的說道:“緬甸這破地方,真他奶奶的邪了!怎麼總有這種可惡的地方!”
戰長風卻高興的笑了起來,說道:“這哪裡是什麼破地方,這地方可真是太好了,簡直是好的不得了呢。”
岑參和昂當互相看著,都不明白戰長風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戰將軍是在說反話?但看戰長風一臉的興奮,真不象是在說反話。但這地方好?好在哪裡?
戰長風看著二人的表情,微微一笑,問道:“這個山谷,是咱們往奈比多去的必經之路,那麼也就是奈比多的敵人往這邊來的必經之路,對不對?”
岑參一呆,口裡隨便的應著:“對啊,怎麼。。。。。。?。。?!我明白了!”撲嗵一聲,岑參過於興奮,一個失神,從馬上掉了下去。他顧不得爬起來,就躺在地上叫道:“咱們在這裡埋伏!打敵軍一個埋伏!”
“還真是的!”昂當也明白了過來,“這裡真是天然的伏擊場啊。咱們可以到山上去埋伏,敵軍卻上不來山,只能從谷裡過,而且這山谷也繞不過,只能從谷內走,這裡,真是好地方啊!”
“沒錯,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岑參在地上也大笑著,完全忘記了方纔他還在大罵這個“破地方”呢。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黑暗中,各級將校接到的命令,紛紛吆喝著,漢軍士兵們紛紛停下腳步,後隊轉前隊,開始向山上爬去。戰長風在山腳處騎著馬來回巡視著,生怕黑暗中爬山會出什麼意外。
前面,一個將領騎著馬正向前走,那馬一腳踩到了一塊石頭上,馬身一閃,那將領的身形一晃,差點摔下來,手不由得向外一抓。戰長風正好在他身邊經過,急忙伸手去拉,一拉之下,感覺著對方的手又小又柔軟,不由奇怪。那將領才正了身子,急忙說道:“多謝?!?
戰長風“啊”了一聲。
這將領居然是德拉瑪!
他急忙問道:“德拉瑪,你,你怎麼也穿上軍裝了?我都認不出你了?!?
德拉瑪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我爲什麼不可以穿軍裝?你們漢沒來之前,我一直是緬甸軍
的副統帥,現在我和緬甸義勇一起作戰,我不穿軍裝怎麼能行?”
戰長風心中暗自佩服,沒想到德拉瑪看似溫柔,卻還有這樣的本事。只是,德拉瑪身爲公主,可不能隨便衝鋒陷陣,萬一有個損傷可不得了,他急忙向德拉瑪身周看去,卻見緬甸國王的幾個侍衛都圍在德拉瑪身邊,這才放下心來,看來丹瑞國王已經安排好了德拉瑪的保護工作,想來德拉瑪知道戰長風與自己沒有緣分,心中傷痛,乾脆重操舊業,投入到了軍事中,這也算是好事,畢竟可以轉移一下德拉瑪的心思,讓她不那麼難受。
戰長風一笑,對德拉瑪說了一句“多加小心”,放開德拉瑪的手,向另一邊縱馬而去,繼續巡視著。
“戰將軍,請你等一等!”德拉瑪揚聲叫住了戰長風。
戰長風的心中一痛。
德拉瑪已經有一段沒有叫過他“戰將軍”這個正式的稱呼了,現在重新這樣叫,顯然德拉瑪也是放棄了他,雖然這是必然的事,但事到臨頭,戰長風仍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他帶住馬,問道:“德拉瑪公主,有什麼吩咐?”
這一問一答,看似平淡無奇,但兩個稱呼卻意味著,這兩個我已經成了朋友------由戀人成了朋友。
“你認爲叛軍明天一早就會到這裡嗎?”德拉瑪問了一個怪問題。
啪的一聲,戰長風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急忙轉身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宿營,明天一早再上山!”
德拉瑪見戰長風被自己一言點醒,也是佩服戰長風的聰明,她也不多說,帶馬向緬甸義勇處而去,看來她已經成了這一批緬甸義勇的統帥。
原來戰長風一聽德拉瑪這問題,立刻就明白了:如果叛軍明天一早不會到達,這半夜裡漢軍上山幹嘛?爲什麼不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戰長風不由得罵自己愚蠢,所以纔打了自己腦袋一記,然後立刻下令就地宿營。
次日一早,漢軍繼續向山上爬,這山雖然不好爬,但白天爬要比晚上爬好多了,戰長風眼見漢軍士兵紛紛上了山進入陣位,心中高興,再看另一邊,緬甸義勇井井有條的在前行,比前幾天強了不知多少倍,心中暗贊德拉瑪了得,這個公主不再和戰長風撒嬌時,就成了女中豪傑,居然將緬甸義勇領導的如此之好。
一個多時辰後,漢軍已經安排下來,所有人都埋伏好了,從山谷看去,只見到一片草木,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探馬來報,叛軍已經進了谷,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戰長風笑了笑,心想來的正是時候,看來這裡就是叛軍的絕命之所了。
不遠處,草叢輕動,一個人輕輕探出頭來,一頭秀髮在風中輕輕飄動著。這個人正是德拉瑪。德拉瑪可沒有空展示自己的頭髮,她雙止圓睜,一隻手指向前指著,神情十分嚴厲。前面他的手指方向上,一個緬甸士兵臉紅紅的急忙後退。原來德拉瑪發現一個士兵埋伏的過於靠前,容易暴露,所以探出身來指示。見那緬甸士兵已經後退,德拉瑪也縮了回去。
戰長風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他居然意外的得了一個女將的支持,這應當算是好事,但是,此刻的德拉瑪,卻再也不是以前他認識的那個德拉瑪了,他也不可能一點的感覺都沒有。
遠處隱隱傳來人聲,叛軍果然來了!
山谷裡,足有四萬叛軍逶迤而行,看起來叛軍的統帥是決心賭上一把了。一共只有五萬人,他居然帶了四萬人出來,顯然是打算不成功則成仁。反正就算留下全部力量也守不住,還不如干脆把全部力量帶出來了。
戰長風透過雜草向下看去,只見叛軍的旗幟分了好幾種,看來是多個不同的武裝力量,這些力量現在僅僅是爲利益而暫時聯合了起來。
叛軍越來越近了,近的已經可以看清他們的鼻子眼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