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長風冷冷的看著甲蟲:“我父親是爲了我母親,這樣的父親,讓我自豪。何況,無論我父親是什麼人,他永遠是我父親,這血脈的聯繫不是我感覺怎樣就能割斷的!”
甲蟲大叫了一聲,顯得十分惱火:“你還有沒有道德感?”
“如果道德就是用謊言代替事實,還要對血肉親情加以否認,這樣的道德感我沒有,也永遠不會有!”戰長風堅定的答道。
甲蟲被激怒了。它巨大的肚皮喘息著,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它瞇了一下眼,突然用平板的聲音說道:“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讓開。”戰長風可沒心情和甲蟲研究雞與兔子的問題,他只說了兩個字。
“我不會讓開,除非你解了這道題,並且給我解釋明白?!奔紫x淡然的答道。
戰長風直衝過去,一拳打在甲蟲的身上。
嗵!戰長風疼的直抽冷氣。
甲蟲看著戰長風,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能打得痛我嗎?如果你認爲能,那你不妨再試試,或者,教我如何解這道題?!?
“那我就再試試!”戰長風退後幾步,再次揮拳,直衝上來。
甲蟲笑瞇瞇的看著戰長風,等著戰長風再次叫痛。它相信,這一回戰長風一定比上一次痛的還要厲害。
戰長風衝近甲蟲,突然足下發力,“嘿”的一聲,從甲蟲頭頂直躍過去!
甲蟲喝了一聲彩,急忙轉身。但它那龐大的身軀卻一時難以轉過來,在那裡吭吃吭吃的努力著。
戰長風跳過了甲蟲的身體,才一落地,放腳就衝,打算直衝過去解救他父親。
他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張網上。這網如同牛筋結成的一樣,極有韌性,戰長風衝進網內尺許,力量已竭,網一彈,又將戰長風彈了出來,他一個立腳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
身邊,甲蟲已經轉過身來,它慢悠悠的走過戰長風身邊,來到網邊,慢慢拿起一根網線,隨意的玩弄著。
“你看,只性急是不行的。”甲蟲慢悠悠的說道,“想過去,就教會我。不然,你永遠也過不去?!?
戰長風恨恨的看著甲蟲,他不明白這甲蟲究竟想做什麼。此時此地,是學習的時間和地點嗎?
甲蟲看著戰長風,嘆了口氣:“你打算就這樣看著我嗎?你父親快死了,你是打算儘快進去還是和我就這樣坐著?”
戰長風直跳起來,再一次撲到網上。這一回,他看清了。原來這裡是一個方圓丈許的大洞口,這網就結在洞口上,洞的對面,他父親正坐在一張大椅子裡,一頭亂蓬蓬的白髮,臉色異常的蒼白。
“父親!”戰長風又大吼了起來。
他父親有氣無力的擡起頭,看了看戰長風,低聲的呻吟著:“飛兒,快,快來救救我?!?
“父親!”戰長風恨不得一把把這網撕開,可是他根本無法撕得動。
“要喝水嗎?”一邊上,甲蟲殷勤的問道,“你一直這樣子喊,很快就會喊的喉嚨痛起來的。”
戰長風突然轉身,他慢慢的走開幾步,然後坐下,平靜的問道:“你方纔說的是什麼題?”
甲蟲笑了。“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彼目跉庋e沒有諷刺,只有佩服。
“廢話少說。”戰長風只回
答了四個字。
甲蟲咳嗽了一聲,又將題目重複了一回:“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戰長風慢慢合上眼睛。
他在想這道題。
這四句話的意思是:有若干只雞兔同在一個籠子裡,從上面數,有三十五個頭;從下面數,有九十四隻腳。問籠中各有幾隻雞和兔?
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卻要靜下心來想這樣一道怪題,實在是想一想都好笑,更好笑的是,要他解題的是一個大甲蟲。
只是,如果他解不出這道題,他父親就救不出來,這可一點也不好笑。
他靜靜的坐著,任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來。
“有二十三隻雞,十二隻兔子。”他說道。
甲蟲鼓起掌來,實在不知道它那細細的小腿是怎麼拍出聲的?!昂?,好極了。現在,你可以教我怎麼解這道題了?!?
戰長風嘆息了一聲。
這個題更難。要知道第一,他不是教書先生,他可沒有教書的技術,第二,解題是有標準答案的,但教會別人,人家要一直說“不會”,他就沒辦法了,何況他要教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大甲蟲。
但沒辦法,不教會它,就不能通過這張網。戰長風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講解著:“題目中給出了雞兔共有三十五隻,如果把兔子的兩隻前腳用繩子捆起來,看作是一隻腳,兩隻後腳也用繩子捆起來,看作是一隻腳,那麼,兔子就成了兩隻腳,即把兔子都先當作兩隻腳的雞。雞兔總的腳數是三十五個兩隻,也就是七十隻,比題中所說的九十四隻要少二十四隻。
現在,我們鬆開一隻兔子腳上的繩子,總的腳數就會增加兩隻,即七十二隻,再鬆開一隻兔子腳上的繩子,總的腳數又增加兩隻,兩隻,兩隻,兩隻……,一直繼續下去,直至增加二十四,因此兔子數:是二十四的一半,也就是十二隻,那麼雞的數量就是三十五減十二,也就是二十三隻?!?
講罷,戰長風看著甲蟲:“懂了嗎?”
“不懂?!奔紫x搖頭,“我不明白爲什麼要捆起兔子的腳,何況,兔子一定有四隻腳嗎?就不會有一隻缺少了一隻腳的兔子?而且,雞就不會只用一條腿站著?所以你這題做的不通?!?
戰長風怒視著甲蟲:“你這解釋更不通。實際上可有哪一家會讓雞和兔子在同一個籠子裡?你如能找到,我就同意你的看法!”
甲蟲一呆,突然大笑起來:“不錯,你說的不錯,你贏了!”說著,它用力一拉那線頭,整張大網一下子垮了下來。
戰長風再也顧不上和甲蟲計較題目的得失,他跳起身,直衝進洞口,然後。。。。。。他呆住了。
裡面不是牢房。而是他自己的家。是他父親的臥室。
臥室很暗,因爲窗子都被擋上了。父親正小心的將一碗藥送到母親的嘴邊。
“小心些吃,這藥有些熱?!备赣H低聲囑咐著。
母親喘息著,艱難的支起身,就著父親的手,一口口的喝著藥。
“父親!”戰長風低聲叫道。
父親轉過頭,神色嚴厲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聲,小心驚了母親。
戰長風的眼睛突然溼潤了。
他終於救出了他父親!他
淚眼朦朧的看向母親,正好母親也看他向。母親向他一笑,他看著那笑容,感覺著很奇怪,因爲這笑不象是母親的笑,倒象是。。。。。?!敖鸹ǎ 彼蝗淮蠼衅饋?!
不錯,這不是母親,是夜郎國公主金花!金花咯咯笑著,將藥送到戰長風口邊:“你要喝一口嗎?喝吧,只喝一口?!?
戰長風的手顫抖著接過碗,他的心裡在焦急的大叫著:“不能喝,不能喝!”但他的手卻一點也不聽使喚,慢慢的端著藥碗,向嘴邊送去!
“喝吧?!苯鸹▼趁牡穆曇粼诙呿懼?,“楊家的父子兩人喝了,韓參將喝了,尤參將也喝了,你也喝了吧?!?
戰長風眼看著手中的藥碗一點點的接近自己的嘴,卻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間,一片光芒照了進來,金花的臉色大變,尖叫了一聲,一下子軟倒在地,變成了一堆蠕動著的竹蟲!
戰長風重重的摔倒在地,緊接著被人抓住,生生拖往後面,他的臉在地上擦著,幸虧地上的草很多,沒有擦痛。他吃驚的掙扎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自己方纔居然不知不覺的也中了蠱毒!只是,是誰救了他?
“好了,扶他起來吧?!币粋€聲音說道。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戰長風扶了起來,戰長風轉過頭去,看到身邊是幾個嚇的臉色慘白的士兵,在士兵旁邊,一個道人舉著火把站著。
“陳道長!”戰長風大叫了起來,他萬沒想到陳道長這麼快就趕來了,而且是趕了這麼遠的路,一直跑到了望謨。
陳長青卻沒有喜色,他看著戰長風嘆息道:“可惜,老道來晚了,有兩位將軍已救不得了?!?
戰長風一驚,急忙轉頭去看,只見吳恨正坐在一邊喘息,秦參將滿面通紅,雙手掩著褲襠,也坐在那裡,但韓參將和尤參將卻已經倒在了楊氏父子的屍體旁邊,他們的屍體也正自從每個汗毛孔裡滴出血來。
戰長風大驚,急忙轉頭對陳長青說道:“陳道長,你們快退出去,這裡很危險!”
陳長青一舉手裡的火把,答道:“已經不危險了。此蠱最怕火?!?
戰長風長嘆一聲,感覺著全身都是冷汗。他現在知道了,自己也不是無慾無求的人,他的慾望是:救出他父親。於是,這蠱就滿足了他的慾望,然後,給他端來一碗毒藥。如果不是陳道長及時相救,只怕他也已經和那幾具屍體一個樣子了。
陳長青看著屍體,嘆息道:“老道一接到你的消息,就緊趕慢趕,一路趕到惠水,卻聽得你又已經出發來望謨了,老道這一路上真是奪命狂奔啊?!?
戰長風點頭,他知道自己行軍的速度,以陳道長的情形,能這麼快到達望謨,這速度絕對慢不了,他答道:“辛苦道長了,咱們且回營去吧。”
陳長青向著幾具屍體一指:“這裡必須堆上柴草,旺火燒上一個時辰,以防再有蠱毒出現?!?
戰長風點頭答應,隨即讓士兵們自去處理,又讓人扶著吳恨和秦參將回營,他卻陪著陳長青慢慢回走,一路上問起這蠱的情形,陳長青說道:“蠱,十有八九是蟲,所以咱們漢字的蠱字就是上蟲下皿,蟲,十有八九又怕火。所以老道用火把冒險一試,果然成功?!?
戰長風喜道:“既然如此,就好辦多了,以後咱們再攻打叛苗軍,人手一支火把,蠱也就沒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