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長風急忙向前跑去,果然,自前面不遠處,一道堤壩由低到高的漸漸向南延伸著,目力所及之處,堤壩綿延不斷。
“派人在堤壩處提醒船隻,小心靠岸!”戰長風急忙下令。二十五艘船不可能都在同一個地方靠岸,只能分散開,也就是說,一大半倒要在有堤壩的地方靠岸,這要是撞起來,一聲兩聲還不會讓人發覺,幾十聲撞上去,不單單是船的問題,只怕是把敵軍都提醒了。
李青應了一聲,帶著百多士兵迅速往岸邊跑去。他也很清楚這問題有多嚴重,因此親自指揮。戰長風看著李青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嘆,這位牙將真是他的好助手,真的夠得力------除了對他那莫明其妙的敵視。
其他的船隻在岸上的提醒下都變的小心謹慎起來,一點點的靠近海岸,雖然有輕微的碰撞,但都不嚴重,只是如此一來,靠岸的速度就變得很慢了。
“向鴻嶺派出探馬沒有?”戰長風見船隻已經在逐一靠岸,立刻問第一批登陸的司馬德威。
“派了。一上岸就派了。”司馬德威答道。
“再派一回。”戰長風說道,“這一回不必查探敵情,只看看沿途的堤壩情形,特別是鴻嶺處,堤壩情形如何。”
司馬德威答應一聲,自去派出探馬,雖然他不知道戰長風要這個信息做什麼,但服從命令是天職,他理解也得執行,不理解也得執行,在執行中努力理解,如果一直理解不了------還是要執行。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戰長風的心中有些著急。他們在敵人兩座城池之間登陸,必須出其不意快速攻擊,要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趁著暗夜發動攻擊,但現在這樣子,只怕真的夠困難的。但他又不敢催促,因爲一旦催促,船隻就得冒著被撞毀的風險。
終於,最後一艘船也靠岸了,士兵們急急的下船,最後一批士兵都沒怎麼整隊就一路小跑的跟著大隊向鴻嶺前行了。
戰長風騎著馬,和李青兩人不斷的往返在隊伍的自頭至尾處,督促著隊伍邊前進邊整隊,有時兩人兩馬相交,甚至都來不及看對方一眼,都是緊張的忙碌著。
前行不久,探馬已經回報,先是早派出的探馬報告,鴻嶺的敵軍並不多,只有千把人,而且全然沒有防備,倒是糧草堆積如山。想是他們以爲前面是榮市,後面是同海,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危險,所以這裡兵也不多,防備也很鬆懈。
過了一會兒,後派出的探馬回報,鴻嶺一邊是海,一邊是山,由於是糧草聚集之所,所以海邊的堤壩又高又寬又厚,完全可以遮得住一艘船。
戰長風每聽一次探馬的彙報,就笑瞇瞇的點一點頭。當然,大家都明白第一次探馬回報的內容的確值得高興,但第二次探馬彙報的內容則讓衆將不明白,這堤壩是厚是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如果說起來,鴻嶺的糧倉都在山下海濱,也就是相對低窪的地方,如果這堤壩又小又婑倒也可值得高興一下,畢竟存在一個挖開堤壩灌了糧倉的可能,但這堤壩又高又寬又厚,這可能性自然就沒了,不知高興在哪裡?
但不管別人理解不理解,戰長風反正是高興,當然,他高興的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接下來的一個消息卻
讓他高興不起來了:從登陸點傳來消息,船必須立刻起航,回到海上,因爲此時已經落潮,再不走所有船都得擱淺。再次能靠岸則要天亮以後了。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天亮前漢軍想放棄任務返回是不可能的,或者說,漢軍要麼完成任務,要麼,只好被圍困在這裡了。因爲天一亮,前後的敵人都會發現現在的情形,那時再撤退,就得冒著敵人的箭雨撤,即使撤得成功也會死傷慘重的。
戰長風沉思了一會兒,下令:“修改一下計劃,傳令,司馬參將就在這裡的道路兩邊埋伏,如果榮城之敵經過,要全力攻擊。再叫李牙將過來。”
李青來到戰長風身邊時,司馬德威已經接到命令,帶著三千士兵離開了大部隊自去埋伏了。
戰長風將李青引到路邊,對他說道:“你帶領五百人,帶著挖掘之物隨隊前行,等我發起對鴻嶺的攻擊時,你不要參與,要立刻到鴻嶺南側的堤壩去,在面向大海的一側找個兩邊都容易挖的地方,只在面向大海那一側開挖,不要挖穿了,只要集中在幾個地方把一側挖的很薄就可以。”
李青翻著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戰長風的意思,他應了一聲得令,但臉上那神情分明是不明白戰長風爲什麼讓他這麼做。
戰長風一笑,說道:“要我解釋下這命令嗎?”
李青答道:“不必,末將明白要怎麼做。”
戰長風點了點頭,不再出聲,李青行了一禮,自行去點兵。
如果從表面上看,這一問一答沒什麼毛病,但實際上,毛病卻是不小。
戰長風完全不必主動解釋自己的命令,但他卻主動問李青是不是需要解釋,是個示好之意,而李青明明不明白這命令爲什麼要這麼下,卻完全明白戰長風這一問是個示好之意,卻拒絕了戰長風的好意,雖然拒絕的理由很正當,但畢竟是拒絕了戰長風的好意,其實仍是在與戰長風限制在“公事公辦”的程度,在私則仍是拒絕與戰長風和解。
用最簡單的話說,這一回戰長風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所以戰長風乾脆就不再出聲,任由李青去做,反正他明白應當怎麼做了就成。
又前行數裡,前面回報:已到鴻嶺。戰長風下令:“喻參將爲左隊,鄒參將爲右隊,全力攻擊!”
這個命令一下,喻千里和鄒成恩居然不約而同的派人又來請示:是偷襲還是強攻?
這不怪他們,因爲原本的計劃是突然襲擊,現在戰長風這個命令中有“全力攻擊”之說,明明的是強攻之意。
當然,無論是偷襲還是強攻,面對一千名毫無防備,甚至沒有什麼大城防的守軍,怎麼都能得手,但需要考慮的不是現在是不是能得手,而是得手後榮市和同海兩處的敵軍會如何反應。此前以偷襲爲計,就是防止這兩地的守軍來救,現在如果改爲強攻,就算得手,不也是會驚動這兩地的守軍?所以喻千里和鄒成恩才雙雙派人來問。
戰長風的回答十分明確:“強攻!要儘快拿下鴻嶺!”
吶喊聲響起,左右兩路,喻千里和鄒成恩的部隊同時發起強攻,六千人近距離強攻一千毫無準備而且沒有高大城防的敵軍,這一戰幾乎沒有任何懸念,不到半個時
辰,戰鬥已經結束。
戰長風騎在馬上,站在山坡上看著,見這一擊如此痛快,也是高興。正要發令,只見一騎馬急急的奔了過來,馬上正是鄒成恩。
鄒成恩還沒到戰長風眼前就大聲叫道:“有一支敵軍部隊逃了!大約有七八十人!請將軍立刻派精銳騎兵追擊!”
原來這一次攻擊由於要坐船,所以沒有帶太多的騎兵,僅有的五百騎兵都在戰長風親自掌控之下,鄒成恩見有一隊敵軍逃跑,生怕他們跑到同海去報信,又怕派別人來說說不清楚,所以乾脆自己直接跑來說了。
戰長風一笑,答道:“不要怕,就讓他們逃,如果沒有逃跑的倒不好辦了。”
鄒成恩愣了一下,隨即嘿嘿笑了起來,說道:“成了,他們死定了。”
“誰死定了?”戰長風有些奇怪的問道。
“安南軍啊。”鄒成恩答道,“但凡你下的命令是我不理解的,最終結果總是安南軍死定了。”
戰長風笑了起來,他心裡明白,其實哪一會都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把握的,最近的一次大勝,還是僥倖成功。但他自然不能打擊鄒成恩的信心,只是說道:“希望這一次也是一樣吧。”
“一定成功!”鄒成恩認真的說道,“我絕對相信這一點!”
戰長風心中暗自說,其實我從來都不相信哪一回能一定成功。但這話既沒必要掰扯這麼清楚,也不是掰扯的時候,他不再接這個話題,只是下令:“讓喻參將領五百人去幫助李牙將挖掘,李牙將知道怎麼挖,告訴他,既然又添了人手,要挖的面積大一些,只是小心不要挖穿了,挖好後就後撤到山上等候,等到了時機就攻擊敵人。”
一邊上,鄒成恩聽得有些不明白,因爲他並沒有聽到戰長風對李青下的命令,但他至少明白一點,戰長風現在是下令讓喻千里從事土木作業,不由得笑了起來:“將軍,我真佩服你,真是什麼都算到了,提前就算到了要挖掘,然後正好發揮喻參將的特長。”
戰長風的臉上不由得一紅。
他真的忘記了喻千里本來是個盜墓賊,於挖掘一事有特長,要是早想起來,哪裡會派李青去做這件事,現在派喻千里去支援李青,只是因爲鄒成恩另有任務而已,倒是鄒成恩這一句話提醒了他。他心中暗想,至少這一件事就足以證明,自己根本不是什麼神機妙算之人,有時候真的是計謀加運氣的結果。
幸虧現在是夜晚,戰長風臉上發紅不會被人發現,否則被鄒成恩問一句“臉紅什麼?”戰長風真的無可遮掩了。他急忙轉過話題說道:“鄒參將,派人去把糧草都堆在岸邊的路上,要快!”
鄒成恩聽了這個命令更是奇怪,其實這件事倒是容易辦,因爲一則糧倉本就在離海岸不遠處,二則這些糧食爲了方便運輸,都坐在一個個帶著輪子的大木板上,只要一拉就可以把幾百斤糧一次拉到路上,就算把全部糧草都弄到路中間去也用不上一個時辰,但爲什麼要做這個事情卻是他不明白的,不過他現在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凡是他不明白的命令,只要是戰長風下的,他都毫不猶豫的去做,原因正是方纔他說的:只要是戰長風下了他不明白的命令,安南軍就死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