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受不了多久了,再有不到一個月,他就必死。而現在,你也要受這箭的苦了,你殺了我哥哥,我可不會讓你得一個善終!”她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箭。
戰長風長嘆一聲。這一回,他可是全無機會了。他的身邊全是毒物,只要一動就必死,但不動,金花的甩手箭有多毒,他是見過的,雖然沒有自李將軍那看到,但從鄭老三那裡他也看到了。他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金花,眼睛都不眨一下。
金花哼了一聲,手一揚,甩手箭飛出,啪的一聲,釘在戰長風左側。戰長風大奇,心想這麼近的距離,她還能射偏?他向那甩手箭看去,卻見那箭釘在石壁上,箭下,一隻大蜘蛛正在垂死掙扎,想是這蜘蛛等的太久,想要偷襲戰長風,卻被金花的甩手箭釘死了。
戰長風轉過頭看著金花,一時不明所以。
“我和你講一個條件。”金花冷冷的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就放了你。”
戰長風看著金花:“這要看是什麼條件,我是不是做得到。”
金花的眼睛突然垂下:“你們早晚會打敗我們的,”她輕聲說道,“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如果打敗了我們,請放過我父親,不要殺他。如果要殺,就殺我抵罪好了。”
戰長風嘆息了一聲,他沒想到金花對這個前景看的如此清楚,也沒想到金花會是這樣的一個條件,他的言語不覺溫和了許多,他認真的對金花說道:“很抱歉,這個條件我不是不想答應,而是我無能爲力。殺不殺叛首,不但我做不了主,即使朝中大臣也做不了主,這要皇帝親自決定。”
金花嘆息了一聲,她的眼中好象有淚光,神情滿是失望,她輕輕的一揚手,啪的一聲,一個小布包擲在戰長風面前:“每日早晨,空腹服用一份,連服三天,甩手箭上的蠱毒可愈。”
戰長風的心中一陣興奮,儘管他不明白金花爲什麼要這樣做,但畢竟李將軍是有救了,他想動,卻又不敢,目光看向四周的毒物,卻發現不知何時,所有的毒物都已經消失了。
他向前邁了一步,正要去拿這小包,卻又停頓了一下,慢慢直起身來。
“這是真的解藥,”金花看他不拿,以爲他懷疑這藥是假的,“我有必要騙你嗎?我不給你解藥,那個李將軍也必死。”
“我不懷疑”,戰長風答道,“只是,你給了我解藥,但我仍不能答應放了你父親。”
“不要濫殺無辜,”金花說道,“這包藥就這個條件,你答應也可以拿去,不答應也可以,權當我看錯了人。”
戰長風點一點頭,低頭拾起解藥,當他再擡起頭時,卻看見金花已經淚流滿面。
“你有沒有祖宗?”金花突然厲聲發問,“你們漢人敬不敬祖宗?你們的話,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懂不懂?爲什麼你們要如此欺壓侮辱我們?”
戰長風一愣,問道:“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花正要回答,卻聽向身後一陣喧譁聲,跟著有人叫道:“在這裡了,在這裡了!”隨即火光晃動,幾個北路軍士兵舉著火把衝了進來,只是一見戰長風與金花二人赤裸相對,金花還眼中含淚,一時呆在那裡,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
“都出去,都退出去!”吳恨的大嗓門響起,吳恨展身擋在士兵身前,將一衆士兵往外趕,他自己也要轉身出去。
戰長風一見這情形就知道衆人誤會了,如果是平時,這種誤會大可一笑了之,但現在可不行,這不但事關他自己的名節,也關係著金花的名節,更關係著是不是他私通敵人的大節,他急忙揚聲道:“來人,搜查此洞!”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會下這個命令的。”金花冷冷的說道,“這洞裡毒物無數,如果你們想多死幾個,不妨搜好了。”她一邊說一邊已經將衣服穿好,雙手前伸,等著戰長風下令綁她。
“把她綁了!”吳恨一見戰長風的意思是不讓衆人退出,立刻下令。
“慢!”戰長風揮手止住士兵,看著金花,慢慢的說道:“你饒了我一命,我也饒你一命,咱們互不虧欠,下次再見,不死不休!”隨即對吳恨說道:“吳參將,你親自護送她出去,這一回,我們放了她。”
“得令!”吳恨應令正要轉身,戰長風又補充道:“還有,給我拿一身衣服來!”
吳恨撲哧一笑,又說了聲“得令”,看了看金花,又看了看戰長風,那神色十分的奇怪,幾個士兵也都是笑意滿面,相互以目示意。
戰長風這一下可真是尷尬異常,他如果要出言解釋,衆人根本就什麼也沒說,只怕越解釋越黑,但不解釋,他可太清楚這些人會怎麼想了,看著吳恨帶著金花往外走,他第一回沒了計策,此時已有一個士兵遞過一套衣服來,他正要伸手去接,突然想起手裡的夜明珠,急忙趕上兩步,將夜明珠遞到金花眼前:“這是你們的東西,你可以拿走。”
金花看了那珠子一眼,眼中現出異樣的神色:“原來你是從那邊進來的,我真不知道那邊還有通道,你如有心,請不要打擾他們,我會感謝你的。”
戰長風點了點頭,答道:“這件事沒問題。你我的心思是一樣的。”
金花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出洞而去。戰長風穿好了衣服,擡頭看去,卻見幾個衛士正在那裡偷笑,一見戰長風擡頭,又立刻止住了笑。
戰長風略一思索,已知其意,原來方纔他對金花說“你我的心思是一樣的”,本意是指他也不想騷擾屍骨,但衛士們卻誤解了,以爲這是情話。戰長風心知這事情也解釋不得,只得裝作沒有看見,隨著衛士出洞,一邊吩咐著立刻將這洞堵死,以防毒物出來,至於另一邊的通道,是在懸崖之上,卻是沒有辦法了,只好聽其自然。
出得洞來,只見陽光普照,原來這一番歷險足有兩個時辰,天都大亮了,此時北路軍已經完全佔領了雲臺山,戰場也打掃完了,周信之見找到了戰長風,也是十分高興,當下迎著戰長風,說了自己的佈置,戰長風聽得這佈置十分嚴密,倒也沒什麼可改動的,他這兩個時辰時時搏鬥在生死之間,已是十分的疲憊,於是讓周信之代行指揮,全軍就在雲臺山上休息,他也回到自己的帳內,倒頭就睡。
此後一連數日,全軍休整,戰長風將軍中雜務交給周信之處理,又鄭重的將解藥交給吳恨,讓他專程去一次貴陽,將這珍貴的解藥送去。
這一天,戰長風正在帳
內休息,帳簾一掀,周信之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拿著一封文書。
“怎麼,李將軍要我們進兵了?”戰長風笑瞇瞇的問道。這一番大勝他雖然經歷了驚險,但畢竟佔領了天臺山,又得了解藥,所以他的心情大好,一見周信之手裡拿著文書,心想應當是李將軍下令讓他進兵了。
要知道天臺山是叛苗的老巢安順在北面的唯一屏障,突破了天臺山,往前就沒有這等的險峻所在了,所以如果是李將軍發公文催促進兵,倒也在情理之中,當然,如果按照戰長風的計劃,至少全軍要再休息三天才行。
“這裡有兩封公文。”周信之答道,“一封是任命錢有爲牙將爲北路監軍,另一封,是兵部下令,北路軍先按兵不動,再休息十日。”
戰長風直跳了起來,把桌子都帶翻了:“監軍?監視誰?怎麼一轉身就弄出個監軍來?當初說的好好的,讓我指揮北路軍,現在居然弄個監軍出來?要是這樣的話,老子不幹了!”
“末將以爲,兵部的意思只怕並非要監視誰,如果要監視誰,這監軍遠在貴陽,難不成靠掐指一算來監視?”周信之在一邊淡淡的說道。
戰長風“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問道:“那麼你以爲,兵部爲什麼會設這監軍?”
周信之笑了笑,慢慢的說道:“末將以爲,聖上纔是想要設立監軍的人,兵部不過是代爲下令,但既然趙侍郎答應了遊擊,讓你指揮北路軍,自然不願多這個監軍,聖上的話又不可抗,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個情形,又有監軍,這監軍又不來軍中。”
戰長風點了點頭,心中對周信之的冷靜大爲佩服,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還真是通透的很。戰長風想了想,微笑道:“我猜,還有一個人雖然不是力主設立監軍,但也樂得順水推舟。”
他看了周信之一眼,兩人同聲說道:“錢尚書!”
戰長風和周信之都微笑起來。
兩個人都明白,這監軍一職落在錢有爲的身上,論理當然說得通,因爲這裡的最高將領是李柱國,但李柱國有傷在身不能指揮,那麼接下來,當然就是次一級的錢有爲來當這個監軍了,但要論起真實的本意,卻是錢尚書想讓自己的兒子多少沾個指揮了作戰的光,以爲日後提升之資。
周信之自然不能對自己的上級深說什麼,於是轉了話題,指著另一道公文說道:“末將倒是對這個讓咱們休息十日的命令感到不解。”
戰長風也是一樣的不明白。
兵部巴巴的從長安發一道命令,要求北路軍停止前進,休息十日,不知是爲了什麼?多休息幾天倒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天臺山已在手裡,叛苗勢單力薄,也沒有什麼援軍,只是,這樣做徒費糧草,還不如早日進兵好些。
戰長風想了想,笑道:“既然讓咱們多休息幾天,那就多休息幾天好了,反正也不耽誤什麼事。”
周信之卻皺著眉說道:“橫生意外,絕不是什麼好事。”戰長風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你我都不知道兵部的意思,就放開膽子休息好了。”
兩人正自議論,卻聽得外面一片喧譁聲,門前的衛士好象在與什麼人在爭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