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的的,人聲嘈雜,漢軍大隊來到山下。一到山下一衆將領就發現情形不對。昨天來時,山上往來巡邏的士兵不絕,旌旗招展,但今天,山上根本沒有幾個士兵,旗幟都沒有多少。僅有的幾個勃歐士兵也是一望便知的老弱之軍。
看到這樣的情形,廉自潔的心中也自起疑,他約停了軍隊,打算向戰長風報告,懷疑敵軍可能別有陰謀。還沒等他報告,戰長風已經來到前線,一見廉自潔,立刻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廉自潔向山上一指:“將軍,今天的情形和昨天大不一樣,我懷疑敵軍是不是有陰謀。”
“絕對沒有。”戰長風答道,“如果有陰謀,我不會讓你領著二萬人攻山的。你只管攻上去。”
廉自潔可沒那麼樂觀。一天之間會有這麼大的差距?但既然戰將軍下令進攻,就算有陰謀也得上。他一聲令下,鼓聲大起,漢軍士兵們向山上衝去。
山上,明顯的陷入混亂。只見一些勃歐軍士兵四下亂跑,雖然有一兩個勃歐軍將官在拼命組織,但組織明顯不利,山上根本沒有個陣勢,也沒有個有效的組織。
岑參和薜如雪在山下看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昨天那支部隊?人數也就是幾百,組織如此混亂,幾乎與土匪草寇沒什麼區別,這這這,這算是神馬情況?
第一批漢軍士兵一路衝擊,不一會兒功夫已經衝到了半山處,那層層設置的防禦幾乎全然無效,因爲根本沒有一個勃歐士兵在操作,再好的設置沒有人來操作,自然也就是一個土堆而已。
直衝到了離山頂約二十丈左右,纔出現了第一個傷亡,一支箭擊中了一名伍長,那伍長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但這箭只是射中了他的左臂,而且入肉不深,這伍長咬了一下牙,拔出箭來繼續向前。
離山頂十丈,在幾個勃歐指揮官的大聲叫罵下,約近千名勃歐士兵從山頂衝了下來。廉自潔一直就等著對方出現,一見對方出擊,一聲令下,三千士兵直撲上去。雖然此時漢軍是仰攻山頂,但大半的防禦已經突破,敵軍的陣勢也極爲散亂,這一戰擊敗對方還是完全可能的。
雙方士兵相互接近,漢軍士兵們大聲吶喊著,排列整齊,準備著與敵人血戰。
雙方相距丈餘!
突然間,就好象有人發了一聲號令一樣,第一排的一百多勃歐士兵一聲叫喊,轉身就逃,轉眼間居然逃了個乾淨。第二排的勃歐士兵愣了一下,也是大叫著四下逃跑,一時間整個山坡上全是亂跑的勃歐士兵。
漢軍士兵差點都閃了腰。
這隨時準備血拼了,居然是這個變化,這也太讓人吃驚了。漢軍士兵們一路前行,對方的上千士兵幾乎沒有什麼抵抗就潰散了,連原來在陣後大聲叫嚷的幾個將領也四下逃掉,整個作戰,用時不到三刻,傷亡不足百人,順利的佔領了神山。
戰長風在山下開心的笑了起來,下令道:“上山,咱們到勃歐人的大營裡去休息一晚,然後再出發!”
衆人紛紛向山上爬去,薜如雪一路橫行,擠到了戰長風身邊,紅著臉低聲說道:“戰將軍,方纔,那個,那個末將。。。。。。”
戰長風嘿嘿一笑,揮手道:“千萬別和我說要道歉的話,老子可不想聽。”
自戰長風入軍,這還是他第一次冒出粗口,自稱“老子”,但這含意卻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都是兄弟。
薜如雪也笑了起來,隨即問道:“戰將軍,能不能解說一下,你是怎麼把敵軍給弄沒了的?”
戰長風笑出了聲:“我哪裡有本事把敵軍給弄沒了?這是他們自己跑了的。”
一邊上,岑參也擠了過來,聽戰長風這樣說,當既接口問道:“敵人跑哪裡去了?”
“眉謬!”戰長風答道,“他們幫咱們打眉謬去了。”
“怎麼可能?”岑參和薜如雪異口同聲的嘆道。
戰長風笑了起來,見兩人都有些急於知道真相,乾脆立住腳,對二人細細解說起來:“我用計激怒了對方的大統帥,他爲了向勃歐大王證明自己的能力,一定會主張打眉謬。對勃歐人而言,現在這個亂局中要想擴大地盤,也必須取得眉謬。但是,咱們就在山腳下,他們怎麼也去打眉謬?所以,他們一定會。。。。。。”
“我懂了!”薜如雪叫了起來,“他們一定會先來攻擊咱們,打敗了咱們,他們才能安心去打眉謬!”
“不錯!”岑參也反應了過來,“他們既然要趁亂擴大地盤,肯定急於擊敗咱們,戰將軍昨天上了山才下山,他們以爲戰將軍不會料到當夜他們會偷襲,所以,當晚他們會偷襲!”
戰長風讚許的點了點頭。
“可是,戰將軍,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咱們要象昨夜那麼做呢?直接擊敗他們不是更好?”薜如雪對這件事仍是不解。
戰長風搖了搖頭,看著薜如雪:“如果擊敗了他們,誰幫我們打眉謬?”
一言驚醒夢中人,薜如雪大叫一聲,直跳了起來,落下時一腳沒踩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來不及起身,只是連連說道:“是極!咱們後撤,只留戰鬥力不強的緬甸義勇,敵軍夜襲,一下子擊敗了咱們,以爲成功了,然後就立刻撤回營,原因是他們急於去攻眉謬!戰將軍你的做法,正是讓他們誤以爲已經擊敗漢軍,離開了自己的大營去攻眉謬,然後咱們就取了神山,等咱們到了眉謬,正逢著勃歐軍和撣族軍兩敗俱傷之時!”
一邊上,岑參伸手拉起薜如雪,笑道:“我也明白了。與其咱們血戰擊敗偷襲敵軍,再血戰攻下神山,然後再血戰去打眉謬,還不如干脆給勃歐人一點兒甜頭,讓他們幫咱們打仗去,咱們就這麼輕鬆的拿下神山,就算再打他們,他們也失了地利了。”
“還有一條。”一邊上,廉自潔方纔從山上下來,打算請戰長風上山休息,聽得兩人說的熱鬧,也插嘴道:“咱們順利拿下神山,也就可以好好休息,所以昨晚咱們根本不必去安營,也不必修補被攻破的大營,只要留下精力就成,上了山,咱們自然有休息的地方。現在,各位上山吧,勃歐大王的房間空出來了,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幾個人相對大笑,邁步上山,幾位常將軍的心中都是無比的暢快,感覺著跟著戰長風作戰,真是太爽了。
次日,大軍啓程。他們並不急於趕路,但也不能太慢,他們的目的是既要及時到達眉謬,同時又不能到達的太早,而且還要保持體力。他們到達眉謬的時間,應當是勃歐人與撣族人拼的兩敗俱傷的時候。
大軍一路前行,戰長風派出探馬向前打探,不斷的接到回報:勃歐軍已經到達眉謬城下,勃歐軍強攻眉謬,勃歐軍攻擊未果,勃歐軍再次發起攻擊。。。。。。
一路消息不斷,一路行動不停,當漢軍近抵眉謬時,勃歐軍剛剛攻破了眉謬的城門。前面,眉謬城下,屍體堆積,喊殺聲震耳欲聾,雷鳴也真是了得,統率著一萬士兵,硬生生攻下了足有二萬人據守的眉謬,城門已破,勃歐軍大聲吶喊著,從城門處,從城牆上向城內發起攻擊,城內,撣族軍隊在絕望的據守著,雙方的傷亡都很慘重,至少都有半數傷亡,只是從強弱之勢上看,勃歐軍已經佔據了優勢,如果沒有別的干擾,勃歐軍只要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可以徹底佔領眉謬。
可惜的是,不可能沒有干擾。因爲戰長風率領著六萬漢軍到達了!
“廉將軍領兵二萬,攻入城中,佔據眉謬;薜將軍領兵二萬,直擊勃歐軍後方;岑將軍,你和我一起行動,以二萬人在城外展開,
務求徹底全殲撣族軍和勃歐軍!”戰長風一連串的下令。
戰場上的形勢一片混亂,撣族軍與勃歐軍在相互攻殺,漢軍在攻擊撣族軍與勃歐軍,撣族軍與勃歐軍在反擊漢軍,也說不清誰是誰的朋友,誰是誰的敵人。這一片混亂當中,漢軍的實力是最強的,也是得利最大的,此時撣族軍與勃歐軍的力量合計只有萬人左右,而且還相互在攻殺,六萬漢軍突然到達,打的這兩支部隊同時大亂,終於,勃歐軍與撣族軍開始放棄了互相攻擊,開始專注於反擊漢軍。然而,已經晚了,此時兩支部隊的力量都只剩下兩三千人,而且雖然他們各自在反擊漢軍,但也只是各自爲戰,並沒有聯合起來,事實上,現在的戰場形勢下,也根本沒有機會讓兩軍指揮官慢慢談判聯合。
眼看著敵軍力量已經所剩無幾,戰長風下令薜如雪和廉自潔的部隊合而爲一,向撣族軍和勃歐軍發起總攻。四萬人攻擊五六千人,而且還是各自爲戰的五六千人,結果如何,可想而知。眼看著撣族軍首先被擊垮,勃歐軍雖然勇悍,但面對如此情形也是無力迴天了,士兵們紛紛四下逃竄。
戰長風正自高興,猛然間只見約三百勃歐軍長聲大吼著,拼命的向前殺來,漢軍人數雖衆,卻一時阻擋不住這支部隊。他急忙細看,三百勃歐軍中央,勃歐大王和雷鳴滿身鮮血,正在指揮,原來這三百人是勃歐軍最後的,也是最精銳的衛隊。
漢軍突然四下散開,一聲號令,無數弓箭搭起,密密麻麻的瞄準了這三百人。戰場上突然陷於寂靜。
三百勃歐軍士兵在弓箭的包圍下,隨時可能全部被殺,這些士兵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人人臉上都有懼色。但不知爲什麼,漢軍並沒有得到放箭的命令。
戰長風急忙縱馬上前,還沒有到陣前,就聽得廉自潔在大聲的對雷鳴說著:“雷將軍!現在投降,還有機會!”
戰長風長嘆一聲,停下馬來。他此前一直沒有說這個“叛將”的姓名,爲的是給雷鳴留一些臉面,但雷鳴此前在中國的所做所爲實在太罕見,以至於他的名字人人皆知。廉自潔不但知道這個人,而且認識他,現在一看雷鳴在指揮著勃歐軍,加之以前戰長風說過是一個漢軍叛將指揮,他也就明白了,而且同時,他也明白了,戰長風與雷鳴之間,其實關係是很好的。所以他並沒有立刻下令放箭,而是先行勸降,也是看在戰長風的面子上,給雷鳴一個活命的機會。
然而,他並不知道,雷鳴是不會投降的。戰長風太瞭解雷鳴了。他是那種寧爲雞頭不爲鳳尾的人,現在讓他投降,不但會失去一切,而且也不過是多活幾天而已,他以前的犯罪,叛逃,加上現在率勃歐軍與漢軍對抗,這一切隨便哪一條罪都是死罪,他能活命的機會爲零。
果然,雷鳴大笑了起來,叫道:“我寧可這樣死,也不會受刑而死的!”說罷一聲怒吼,帶頭衝向漢軍。
廉自潔的心裡也嘆息了一聲,他的手一揮,嗖嗖之聲不絕,箭如雨下,三百勃歐軍士兵紛紛倒下,多有身中數十箭者。
戰長風突然轉過臉去,不忍再看。他的眼前好象浮現出一個倔強的少年,正用竹竿在稻田裡趕趕鳥,那些鳥不捨食物,在空中繞一圈再落下,落下又被趕起,然後再繞一圈落下。
“小雷,吃飯了!”
“不吃!我一定要讓它們放棄!”
戰長風的臉上溼了,不知不覺,淚水流了下來。小雷,這是何苦呢?平凡的生活自有樂趣,何必一定要追求那樣變態的榮華富貴?放縱,有時不是尋歡,而是尋死。
廉自潔慢慢的來到戰長風身後:“戰將軍,如何處理雷將軍的屍體?”
戰長風的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收屍,後運,上報朝庭,叛將已經伏誅,請皇帝陛下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