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將軍,你來的太好了!”郎永淳一見戰長風,立刻雙手伸出,緊握戰長風的手,連連晃著,那情形就象看到了天兵天將來幫忙一樣,戰長風一時真有些適應不了,急忙答道:“末將前來報道,請問郎將軍,末將應當統帥哪一部分兵馬?”
郎將軍叫道:“何必是哪部分兵馬?你是中郎將,咱們這三萬大軍就統由你來指揮!”
戰長風一呆。都由他指揮?在理論上,這沒問題。帝國軍制,五人設一伍長,二十人設一什長,百人設百夫長,五百人設小都統,一千人設大都統,三千人設參將,五千人設牙將,一萬人設常將軍,常將軍之上自然還有種種名色,包括定遠、奮威、驃騎將軍、大將軍,將軍中最高級是護國將軍,再往上就是大小元帥了。這其中,有兩個臨時性職務,一個是遊擊,可管理上自常將軍以下,下至士兵的人員,但權限只有三個月,另一個就是中郎將,可管理上自大將軍以下,下至士兵的人員,但權限是一年。
以戰長風的職務算,指揮全部兵馬是完全可以的,但皇帝的心思誰都明白,絕對不給戰長風全軍的指揮權,怕戰長風藉機謀反。但這位郎將軍,居然一見面就把全軍的指揮權交給自己,這也有些太出格了吧?
“末將在郎將軍指揮下作戰,聽郎將軍的命令。”戰長風急忙提醒。
郎永淳拍著戰長風的手,笑道:“這個自然,但我現在。。。。。。嗯嗯,有些不舒服,你知道嗎,我這是一身是病啊,指揮作戰實在是力不從心,你來正好,你來當我的副帥,負責具體指揮,我來拿大主意。”
戰長風心中更是奇怪,問道:“原來的副帥是哪位?郎將軍怎麼不讓他指揮?”
郎永淳“嘿”了一聲,揮手答道:“本來副帥是由錢有爲錢將軍擔任的,但他說這裡太高,他呼吸不暢,所以在後方。。。。。。唉,不說他了。”
戰長風明白了。
錢有爲,錢尚書的寶貝兒子,這位大公子吃喝嫖賭全都會,唯獨不會的就是指揮作戰。但他爹爹可是兵部尚書,所以這位大公子就成了常將軍了,只比郎永淳差了兩級。戰長風和錢大公子可是有舊怨的,由打戰長風的爹爹還是兵部尚書時開始,二人就有過沖突,那是錢大公子在街頭調戲婦女,被戰長風狠揍了一頓。這以後,二人每每多有衝。也正因如此,皇帝纔有意將錢有爲調來當郎將軍的副帥,錢有爲打仗不行,但看著戰長風,必要時向上告個密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皇帝沒有想到,錢大公子哪裡肯親自爬上高原來指揮作戰?要是現在已經勝利,錢大公子沒準兒屈尊來摘一摘果子,但現在打的正緊張,錢大公子怎麼會來?
雖然名義上,錢有爲是副帥,要受郎永淳的節制,但人人都知道,這位草包將軍的爹爹是兵部尚書,他要說不來,任誰都沒辦法。所以郎永淳一肚子的氣,卻也無計可施。
要細說起來,其實也不止是錢有爲草包,還有一位更草包,就是這位郎將軍。郎將軍這個將軍頭銜的得來可真是與衆不同,別人的將軍,那是打出來的,一次次從死人堆裡倖存,滿身鮮血和傷痕換來的,但郎將軍則是用筆得到的。他的特長是寫文章,專門寫各種戰爭的文章,什麼如何訓練士卒,如何安營,如何利用地利,當敵人數量多時我們如何應對,當敵人數量少時如何應對等等。你別說,他這些東西寫出來,還真寫的象模象樣,他所寫的《攻城論》、《野戰七法》等文章,不但皇帝看著感覺很不錯,連許多將領看著也深有啓發
,所以,他才一路升遷,直當到了奮威將軍。
問題是,寫文章是一回事,親自指揮作戰可是另一回事。郎大將軍每每指點江山,說的頭頭是道,這一回一衆將領個個都推三阻四的,不想到高原上來作戰,結果,皇帝就想起郎大將軍了。
這也怪郎永淳。他有些得了便宜賣乖。聽說西藏有戰事,他立刻就上書一篇,洋洋灑灑五六萬字的大部頭,經過深入分析,認真論證,得到的結論是:“藏人之兵雖多,但我軍只要三萬,儘可平復叛亂!”
結果是,這一回他表演過份,皇帝親自點將,讓他領著三萬人來平叛了。郎將軍這才叫自討苦吃,他本來就是一位教練型選手,按說應當坐在後方的書房裡用筆纔是,現在讓他親自上場,結果,他指揮成了一團亂麻。當他得知藏人叛軍有二十萬之衆,僅前線就有十萬叛軍時,他才明白,原來只寫是不能破敵的。所以他現在正好把這個負擔交給戰長風,所謂的“你負責具體指揮,我來拿大主意”其實不過是在說:你來指揮,敗了是你的事,勝了是我的戰略正確。
自然,這些事他是不能對戰長風說的,但戰長風聽得這位奮威將軍居然大談自己滿身是病,也就明白了七八分了。但事情都有兩面性,這兩位草包固然可恨,但主帥副帥都是草包,卻給了戰長風一個機會,一個獨自指揮全軍的機會!
現在,原來的副帥,本來用於監視戰長風的錢有爲不在軍中,草包主帥郎永淳將全軍的指揮權交給他,他正好沒有干擾的發揮一次自己的才能。
戰長風那久已冷卻的心有些變熱了。他有多久沒有毫無干擾的指揮作戰了?太久了,久的他都想不起了。好吧,既然他必須擊敗叛軍才能爲父親減刑,既然他不接受這個指揮權眼看著漢軍就要失敗,那麼,他就來試一試好了!
“末將願意效勞!”戰長風答道。
郎將軍總算放心了。但他放心的原因可不是放心戰長風能取勝,而是。。。。。。而是他可以在失敗時找一個頂罪的了。他聽得戰長風答應了自己的要求,立刻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戰將軍忠肝義膽,臨危不懼,有勇有謀。。。。。。”
戰長風心中暗呼不妙!
禮之所以下,必有求人。他一來就被“請”進中軍帳,而不是“傳”進中軍帳,而且一答應做副將就被郎將軍以出色的成語能力扣了這麼一大堆高帽,這可絕不是好事。
果然,郎將軍在連說了二十多個成語後,終於說到了結尾:“現在我軍正面臨危急之時,就請戰將軍來具體負責吧。”
“什麼樣的危難?”戰長風此時是騎虎難下,只能準備迎接他的第一次作戰了。
“前幾天,有幾個藏人,不肯與反叛的藏人同流合污,所以主動來到咱們營中,”郎永淳說道,“但沒想到,藏人叛軍居然不依不饒,現在派了五萬人正向咱們逼近,他們已經派了兩回使者,聲稱如果咱們不交出他們的叛徒,他們就舉兵來攻!”
戰長風一時哭笑不得。舉兵來攻?兩軍相爭,可不就是相互的“舉兵來攻”?聽郎將軍這意思,他根本就沒做過敵人來攻擊的準備!戰長風正要出言詢問,猛的門口一陣喧譁,一個身著常將軍服色的人直闖了進來,大聲嚷道:“敵軍離我們只有五十里了!郎將軍,你究竟是什麼打算?!”
戰長風向這個看去,見這人身高臂長,膀大腰圓,一臉的絡腮鬍子,張眉怒目,極是彪悍。
郎永淳方纔找到頂罪的,心情大好,對這人的無禮沒有計較,而是向雙方做起介紹來:“戰將軍,這位是第一隊統帥,常將軍魯大海。魯將軍,這位是戰長風戰將軍,現在開始,他負責具體指揮,你就請教他吧。”
魯大海打量著戰長風,見戰長風身材雖然挺拔
,但談不上粗壯,而且眉清目秀,倒有些公子哥的氣質,心中就有三分不喜,這些日子裡他已經受夠了郎將軍無能的指揮,現在又多了這麼個公子哥,他心頭的氣更大了,冷冷的對戰長風說道:“既然戰將軍負責指揮,那就請戰將軍下個令吧,咱們是撤呢?還是撤呢?還是撤呢?”
很明顯,魯大海這話裡諷刺的意思可遠遠大於請令的意思。他給戰長風的選項其實就是一個:撤。因爲在魯大海看來,這位公子哥一定和草包郎將軍一樣,只會誇誇其談。
戰長風哼了一聲,也冷然答道:“我何時說過要撤?傳令全軍,立刻戒備,關營門,第一隊上營柵,第二隊在營柵下後備,第三隊在營中整隊,做後備隊!”
魯大海一呆,沒想到戰長風這片刻之間就有了對策,而且如此果斷,對戰長風的觀感大爲改觀。當下應到:“得令!”
“你傳了令立刻回來,”戰長風又補充道,“我這就要擂鼓聚將了!”
“得令!”魯大海這一回的迴應中有了一絲興奮。終於,終於終於有人決定擂鼓聚將了,這個軍中最尋常的行動,自郎將軍做主帥以來,可是很久沒有過了。
趁著鼓聲大起,衆將還未到的時候,郎永淳向戰長風介紹了一下三位萬人隊的統帥常將軍。第一位就是這個魯大海,耿直而急燥,但打起仗來真的不要命,而且勇力無比;第二位是第二隊的常將軍韋智,此人多謀善斷,多有急智,只是不大善於審視大戰略,而是過於注重本部隊的想法,但也同樣不失爲一位好的將領;第三位則是萬俟斷,這人比較奇怪,他比較沉默,不喜歡多說話,但說出話來往往就很有見地,只是他生性比較孤僻,所以衆人對他的瞭解也不多。
戰長風一邊聽一邊點頭,一邊點頭心裡一邊暗罵。
他當然不是在罵這幾個將領,而是在罵郎永淳。如果這幾位常將軍真的如他所說的這樣,那麼可說是有勇將,有謀將,有沉穩冷靜之將,如此好的手下在手,郎將軍卻指揮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惜了這幾位戰將了,他心裡怎麼能不罵?當然,他也只能在心裡罵,嘴上是不能罵的,不但不能罵,還得做出一付聽的極爲認真,對郎將軍的洞觀若火極爲佩服的表情來。
不一時,衆將聚齊,戰長風掃視著下面,聽著郎永淳前言不搭後語的介紹著戰將軍,然後又說明他爲什麼要讓戰長風來具體指揮,因爲他有病啊,一身的病,各種的病啊,而且他每天忙不過來啊。。。。。。
戰長風聽著郎永淳在那裡磨磨叨叨,心裡都急的冒火。敵軍近到了五十里處,他還在這裡磨什麼啊?
“大帥,”一邊上,萬俟斷實在忍不住了,打斷了郎永淳的話,“我們都明白了,您有病,還是多休息爲好。”這話要換個說法,其實就是在說:你還是一邊兒呆著去吧,我們實在不想聽你在這胡扯了。
郎永淳卻沒有聽出萬俟斷話裡的意思,仍是反覆的唸叨了好一會兒,這才住口。
郎永淳剛一住口,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戰長風的臉上。他們都在等,等著看這位新來的負責“具體指揮”的中郎將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戰長風掃視了衆將一眼,直接問道:“現在營中士氣如何?”
“不好。”萬俟斷一點沒有遮掩,“士氣低落,士兵們都很緊張,有些畏戰。”另外兩位常將軍也都點了點頭,表示大家看到的都一樣。
“方纔還有一個百夫長逃跑了。”魯大海接著說道,“他奶奶的,居然逃向了叛軍!”
戰長風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幾個從叛軍逃來的人在哪兒?”
“在外面不遠的帳篷裡。”韋智答道,“共三個人,兩男一女。”
“他們是什麼人,可審過?”戰長風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