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吳恨驚叫了一聲。

這還真得叫天。

如果他們深入安順，而中南二路軍已經失敗，前面是安順的叛苗守軍，身後是中南二路叛苗軍，他們卻要往哪裡退才行？再穿過上百瀑布和二十里森林退回天臺山嗎？有這個可能嗎？

“但是，往惠水也有問題?！敝苄胖f道，“這裡到惠水有百里，雖然都是大路，但就算急行軍，也要走上一整天，而且這樣子到了惠水，軍隊會全部被拖垮，根本不能作戰，萬一敵人趁機來襲，我們會一觸既潰，如果分兩天行軍，就和前往安順的情形差不多了，那樣的話，還不如往安順去。”

戰長風微笑。其實他一路上發愁的就是這個問題，這一路上他都沒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但就在進營時，他已經將這個問題解決了。

“我們不必用一整天的時間，只要大半天就可以了，而且我們有足夠的體力作戰，當然，爲了保險起見，我們仍要第二天再發起攻擊?！彼孕诺拇鸬?。

一衆將領再次大眼瞪小眼。

戰長風沒有解釋，只是手向著營外的一個方向一指。

大帳裡靜了片刻，周信之突然一拍手，叫道：“遊擊高明！”

吳恨大爲慚愧，看來周信之已經理解了戰長風的意思，他自己怎麼就差這麼多呢？他順著戰長風手指的方向看去，當然，身在帳內，是看不到外面的，他乾脆緊走幾步，來到大帳門口向外看，看了片刻，突然一跳，腦袋幾乎撞在門框上：“妙！真是太妙了！”

“好啦，各自準備，軍情緊急，半個時辰後出發，這一回，咱們不是圍魏救趙，咱們要圍趙救魏！”戰長風下令。

大小都統們一腦袋迷糊的散去了，他們實在不明白遊擊大人和兩位參將在打什麼啞謎，但他們明白，現在他們必須立刻準備，半個時辰，可不是很寬鬆的時間。

人喊馬嘶，蹄聲的的，五百騎兵在前。

車輪滾滾，鞭聲響亮，運糧隊的大車在後。

只是，這一回大車裡裝的不是糧食，而是三千北路軍步兵。

這就是戰長風的辦法，很簡單，讓運糧隊的大車裝上步兵前行，留下運糧隊和一千士兵在雲臺山防守，雲臺山如此之險，一千士兵加一千運糧隊，足夠防守了，大車速度快，而且士卒不累。這一路上幾乎是看著風景行軍，至於糧食，只要帶夠七天的就可以，因爲中南兩路軍也有糧草可支持。

當然，糧車無法裝下所有人，況且也沒有必要裝下所有人，至少還要有士兵在兩側爲側衛，防止敵軍偷襲，但這隻要五百人就足夠了，而且這五百人急行一段，就可以上車休息，再由已經在車上坐的腿都軟了的士兵下車替換，一方面是充做側衛，一方面也是活動活動腿腳，在大車上坐上半天不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是不是？

“我可不可以提前當值？”當大車走了一個時辰後，士兵們最多的請求就是這個。連續幾天的休息，然後上路又是坐在大車裡，腿都閒的發慌，以往艱苦的行軍，這一回成了旅遊－－－－－－公費、公車旅遊。

戰長風坐在馬上，和一個叫楮求真的百夫長並馬而行。這

楮求真祖籍惠水，數年前才離開，於惠水的情形很熟悉。戰長風招他來本是瞭解一下惠水的情況的，但這楮求真的父親和祖父都是說書先生出身，他家傳淵源，說起惠水來東拉西扯，無邊無沿，好在車行不如馬行快，戰長風只是放馬慢行，而且到惠水再快也要大半天時間，所以戰長風倒也沒有制止楮求真，再者說，楮求真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制止也制止不了，而整個北路軍只有他一個人對惠水如此熟悉，也沒辦法換了第二個人。

此時，戰長風正坐在馬上聽著楮求真口沫橫飛的在講惠水的地理－－－－－－或者準確的說，在講惠水的故事。

“惠水有九龍山”，楮求真開講，“這九龍山可是大有來歷，據說，當年佛祖降生時，往東南西北方各走七步，然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瘯r有九龍吐水爲其沐浴，世稱‘九龍浴佛’或‘九龍浴太子’，佛門也將年幼的佛祖尊稱爲‘太子佛’。。。。。。”

“不對吧?！睉痖L風懷疑的打斷了楮求真，“佛來自天竺，不是惠水吧？”

“當然啊，”楮求真答道，“但這惠水啊，你可曾想到，這令衆生無比讚歎、無比驚喜的‘九龍浴佛’勝境，這佛經中的傳說，竟印證在惠水縣的九龍山？”

戰長風一笑，心想這可是扯蛋了，要是叫個九龍爲名就與佛相關，天下不知多少地方與佛相關呢。楮求真可不管戰長風如何想的，仍然在講著：“九龍山，由九座山峰組構而成。這些山峰若僅是隨意擺佈甚或雜亂無章，也就沒什麼稀奇了。其妙在於：九座山峰由以左三右三後三順序環繞，自然形成一把大椅子狀，椅子中間還穩坐一小山峰，傲居主位；居主位的山峰個子既小又巧，但卻一派王者氣度，環繞周圍的九個山峰儘管個個膀大腰圓，卻都是忠實侍從模樣。這就不得不叫人拍案叫絕了——絕就絕在這一切都是天然成就的。九座山峰猶似九個龍頭，環繞在中間小山峰的周圍，想像一下，竟然和佛經中的‘九龍浴佛’十分相似，確實讓人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妙。”

“明白了，九龍山，有八個大一點的山頭，中間是個小山頭，中間那椅子，其實是個山凹?！睉痖L風無情的用最通俗的語言總結了九龍山的特點。

楮求真被噎的一翻白眼，他想了想，又轉了個話題說道：“惠水有十二景點，‘琴山逸響’是惠水的十二景點中猶爲出色者。它位於縣城東五里處，即漣江上游的米丹寨左側。路經城外抵濛橋後過米丹橋便可到達，也可順著另一個景點‘三水瀠亭’處，沿江而上即到。

“沿此景遊人雖然未到‘琴山逸響’處，便可感受到此景點的迷人秀色，即可觀賞漣江沿岸峰巒疊嶂、蒼松翠柏、白鷺翔集、鳥鳴啾啾、漁舟點點的秀麗景色。。。。。。”

“我不想知道怎麼去遊玩，我想知道它的地理情形?！睉痖L風打斷了楮求真的旅遊介紹。

“這就說，這就說?！辫笳娲鸬?，“‘琴山逸響’處，由於山勢東西走向，遠望恰如一張美麗的豎琴，古人便稱之爲‘琴山’。這裡，林濤陣陣、松風徐徐，灌木的羣落鬱鬱蔥蔥。春日裡滿山遍野的映山紅和各種野花百

般豔麗。更有密蜂成羣，彩蝶飛舞，伴隨野雞山雀打鳴應和。入秋時節，大自然給“琴山”塗上一片片桔黃，那漂灑落下的樹葉，那松針，那野果，色調相間，呈現著一種和諧的成熟，真像一幅情意濃濃的油畫。。。。。?！?

“此山可有何特點？”戰長風再次打斷了楮求真，要是任由他這樣說下去，兩人就得開詩畫班了。

“有啊?！辫笳嬲f道，“就這琴山間，有一條長六裡的幽谷，碧如琉璃的澗水在幽谷中蜿蜒流淌。谷裡怪石羅列露出水面，像老翁、像頑童、像少女、像珍禽異獸。一個個情態萬千，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接。這澗水古人稱之爲‘丹水’，由於山勢的緣故而時緩時急。湍急處恰如婦人不停地漂布浣紗，銀珠串串，白練排排。有時像一羣羣東奔西跳的頑童，時而從懸崖上縱身奔下，濺珠噴玉，形成多級瀑流，好不壯觀；時而又從巖縫上悄然鑽出，像捉迷藏似的會突然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彷彿笑語聲聲，然後又靜靜地離去。一處處苔蘚嫩綠柔和，一簇簇無名的野草和小花在巖縫間寧靜而溼潤地生長。真是別有一番情趣的世界。。。。。?！?

“我知道了，這是一條很美的谷地，好了，接著說別的?！睉痖L風現在可沒心情跟著楮求真於兒詩意。

“那咱們說說這裡的石頭和瀑布，”楮求真說道，“在幽谷中段，‘丹水’又被一巨石巧妙地切開，便分爲兩支從懸崖上奔瀉而下，營造成一道‘人’字瀑，雖然落差不大，但這人字恰如仙翁信筆揮毫而就，雄偉剛建，怡然灑脫。更爲奇妙的是，這‘人’字瀑下有一個高能容人，長寬各約一丈的溶洞，洞內鐘乳石千姿百態，洞頂水滴如珠，源源不絕地扣擊洞底石板，叮叮咚咚，發出幽幽的聲響。這聲響經溶洞的共振、擴大，便有一種清遠悠悠的感覺，彷彿仙人於空谷中撥彈琴絃，娓娓動聽?！偕揭蓓憽阋虼说妹?。歷代到此觀賞者絡繹不絕，墨客騷人對此也不免吟詩作對起來。。。。。?！?

戰長風突然起了興趣：“這溶洞有多深？可能藏得兵馬？”

“這個倒不能?！辫笳娲鸬?，“進不過數步而已，哪裡藏得了兵馬？”

戰長風想了想，問道：“這附近可有村落？會不會有駐兵之所？”

楮求真一拍大腿：“然也。遊擊大人算是問著了。據說，一些遊人往往在此止步，殊不知這幽谷丹水發源於這琴山後面的龍塘村，那又是另一番景緻。龍塘依山傍水，坐式悠然，古色古香。丹水就從這裡的一山底下流出，終年不斷。河道沿岸草木蒼翠，青竹茂盛。這一帶，春天是桃紅李白，夏天是鮮果飄香，秋天是滿山遍野桔紅。水順山勢靜靜流動，水，清澈透著光亮，涼爽帶著微甜；農夫飲此生水，從不生病，真不愧古人謂之‘丹水’的美譽。水中陽光下的卵石和小蚌殼色彩斑讕，千奇百怪，趣味無窮。水面時有鴨羣戲水，水中時有魚兒流動，水藻輕輕漂盪。沿水而下，只見那裸於水面的巖石形態各異，互不相連，而各有姿態，使人聯想萬千。。。。。?！?

戰長風此刻真是聯想萬千，他實在不理解一個人怎麼能在軍情如此緊急時把地理情形介紹成這種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