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第一次這麼理直氣壯地挖坑啊……好興奮
解釋一下爲什麼是坑。
這是一個長篇的開頭,長篇大概會填,什麼時間填不確定,填多久不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會在一個短篇集裡填完一個長篇。
所以只是來這裡試一下水,不知道能寫多少,不知道能發多少,不知道會有多少關注,如果關注多一些,我填的動力也許會大一些,如果沒人過問,我也說不定會死皮賴臉地填下去……
明初歷史,洪武二十四年至永樂元年,所以大家知道我要寫什麼。全文大概百萬以內。
就這麼多,開始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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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四年十月,京師應天。
開國二十餘載,正是應天府最繁華的時候。天還沒有全黑,秦淮河邊的花燈已次第亮起,歌聲,笑聲,像秦淮河的河水,一波接著一波,不知停歇。
也有安靜的地方。一條僻靜的小巷,臨巷的二樓一扇小窗,窗裡焚一爐香,點一盞燈,擺一盤棋,兩個少年人正下象棋,這邊的少女一隻手支著棋桌,一隻手用幾顆棋子敲得噠噠直響:“殿下,您去臨清練兵練了幾個月,可是隻學了舞槍,少看了兵書,怎麼這棋越下越是心不在焉了?”
少年人皺著眉頭看著棋盤,眼裡的不是棋,腦子裡的也不是在臨清練兵的事,卻全都是隔壁傳來的說話聲。
怪只怪這屋裡**靜,外面也**靜,隔壁不知誰家窗戶裡的說話聲,竟都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
“他當真去了?”
“當真去了!一大早,備著禮物,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卻教一個看門的小童攔了回來。”說話的人停了一下,賣個關子,慢悠悠地問:“你猜那小童怎麼說?”
“怎麼說?”
“小童說:‘我家先生現下不方便見您。’他就說:‘我知道我知道,先生一定在晨誦,我等在這裡就是。’小童又說:‘不是晨誦,我家先生還沒起身。’他就又說:‘先生可是身體有恙?可看過大夫了?’那小童又說:‘先生身體無礙,昨夜還飲了酒,身心俱佳。’”
聽話的有人插嘴:“聽到那位先生喝酒,他又樂得找到知音了吧!”
“可不是。”對方繼續說,“他只道那人和他一樣,宿醉未醒,可你猜那小童又說什麼?他說:‘也不是,先生只是淺酌,他每天都要睡到巳時以後才起身。’”
說到這裡,對面有人拍著桌子大笑起來:“他找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
一牆之隔,下棋的少女也噗地笑出了聲,少年不由緊了緊眉頭,擡眼看了她一眼,少女吐吐舌頭,不再發笑。
“不就是那個過了氣的才人?[注]”隔壁的人又說:“於好吃懶做,坐享天才一點,還真是物以類聚啊。對了,你可知他此時又說了什麼?”
“他說:‘先生果然有屈子笏在身,大才天成。’”隔壁的人一字一句地說,這話說完,隔壁的嘈雜似乎靜了一靜,然後不知是誰先打破沉默,又是一陣更大聲的鬨笑。
這邊的少年,聽了這句話,眉頭挑了一挑,繼而更緊地擰到了一起。
他表情微妙的變化被少女看在眼裡:“怎麼了?”
少年搖搖頭,終於動了棋盤上一隻卒子:“燕語,小心了。”
少女看了一眼棋盤,趕忙坐正了身子,還當時他心不在焉,原來是自己粗心大意。正低頭看棋盤,就聽那少年低聲說:“他們說的是五哥。我猜,他們不是二哥,就是三哥的人。”
“啊?”燕語擡起頭,眨眨眼看著他。她眼前這位,是當今陛下的第十七個兒子朱權,今年四月剛剛封爲寧王,而他口中的五哥,則是周王朱橚。這位周王時常往她家院子裡跑,和她的姐姐十分要好,他知道周王是個脾氣很好的人,怎麼到了這些人口中,竟然變得這樣不堪?
朝堂的事不是她們這些煙花柳巷的女子能議論的,燕語低頭看了一會兒棋盤,一臉不情願地動了一下相,看起來這局怕是輸定了。
朱權聽見隔壁依然喧鬧地厲害,忍不住說:“這些人,吃著朝廷的俸祿,就知道喝花酒,暗地裡編排五哥。”氣鼓鼓地給燕語將了一軍。
“輸了輸了。”燕語收了棋盤,見贏了棋也不能讓這位年輕的王爺高興起來,湊上前好言說:“你這麼氣惱,不如去向皇上告狀去?”
“不行。”朱權斷然搖頭:“父皇說著廣開言路,要是他們這樣酒桌上說兩句就被我告狀,以後所有人噤若寒蟬,父皇還聽得到誰的諫言。”
“哦。”朝堂大事不多嘴,而且燕語也不是很懂皇子親王的想法,應了一聲,只管收著棋子。
朱權又說:“而且這狀也沒處告去,聽他們話裡的意思,五哥是在拉攏賢人。他已經被禁足在應天兩年,父皇最近纔有了讓他回汴梁的打算,我這要是去告狀,父皇問我,他們亂說了什麼,我怎麼答?我要是如實說的話,這兩人官位不保不提,五哥怕又回不去汴梁了。”
這告狀不告狀,竟然還有這麼多講究,燕語心想,這封不封王爺真是不一樣,前後也就半年時間,寧王不光長高了個頭,說的話也越發聽不懂了。
朱權隨即嘆了口氣:“而且,就算是去告狀,我又該怎麼解釋,我是在這兒聽見的。”
燕語擡頭看他一眼,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再是皇家的男兒,終究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教她這麼一笑,朱權的臉色有些發紅,停了一下,又說:“燕語,我的封國在大寧,父皇已經派了工匠去,等到王府建好,我就要去大寧了,到那時你也跟我一起去好不好?那麼大的王府,你說要住哪個院子,我都給你住!”
“好啊。”燕語眉開眼笑,拍手稱好,至於要住哪個院子……她側頭想了一下,記得媽媽說過,像她們這樣的女子,以後能嫁個商人、或是嫁個才人都是修來的福分,更不要提王侯之家。侯門規矩森嚴,有主母,有貴妾,主母面前跪一排,她也是排在最後的。可,既然殿下偏愛,誰又說不可能呢?燕語交握著雙手,憧憬道:“那我要花園邊的院子,這樣我晨起開嗓,把花園裡的魚兒鳥兒都喚醒了,魚兒陪我玩,鳥兒嘛,就飛過去把你啄醒!”說著咯咯咯地兀自笑起來。
“我也要晨起讀書的,不一定比你遲!”朱權辯解著,也忍不住和她一起笑起來。
正耍鬧著,有人在外面叩門,說:“燕語,周王殿下說一會兒就到,媽媽讓你梳妝迎客。”
燕語神色悻悻:“周王殿下不是一向有鶯姐兒嗎,找我做什麼?”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門。
門外老奴答道:“殿下說要帶一位客人來,鶯姐兒一個招呼不過來,你和鶯姐兒最好,而且咱們院子小,除了鶯姐兒,數你唱得好。”
“好吧,知道了。”燕語應了一聲,不等老奴離開,就關上了門,一回頭,就見朱權已經穿好了外衣,正抻著脖子自己系領口的繫帶,燕語嗤地笑出來,上前去幫他繫好衣帶:“當真是個好弟弟,哥哥一來你就急著要走。”
朱權嘻嘻一笑不接話,又說:“你猜五哥帶的客人,會不會就是那位愛睡懶覺的先生?”
“誰知道呢。”燕語隨口應著,給他扣好玉帶,就把人往門外推去:“快走快走,我要梳妝了。”
朱權回頭,在她頭頂抓了一把,抓得她頭髮亂糟糟的,這才快步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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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才人,元明時期對戲劇作家的稱呼。元代科舉不好,才人這個稱呼還算可以,到明代重開科舉,舉儒生,才人就落了下成。儒生和才人的區別,大概就是當代在研究所搞學術研究和我們寫網文的區別差不多,反正不是很上得了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