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走了!我不知所措。
起初是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著我的,日子漸漸過下去便忘了,他的突然離去讓我失魂落魄,象丟了東西。一定是習慣在作祟,習慣了他,習慣了有他的生活,對,一定是!我深吸一口氣,對自己做出加油的姿勢,決心一個人好好過下去。
第一天,我過得很忙也很開心,因爲有絡繹不絕的農婦上門,向我討教做菜之道。定是富貴他們宣揚我做的菜如何如何了。
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樣。
第三天,我找上她們討教裁衣繡花的技巧,有點無聊。
第四天,天氣悶熱,腳踝處有痠痛之感,要下雨了,煩躁。
第五天,下雨,在家逗弄展昭,更空虛煩躁。
第六天,雨勢加大,我趴在窗前看雨,想阿木。
第七天,大雨,好想阿木。
第八天,暴雨,瘋狂地想阿木。
第九天,雨勢略小,我猛然意識到我喜歡阿木,或者根本是愛上了阿木,回想跟阿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驚醒,阿木他是喜歡我的,我怎麼早沒發現呢!我能一眼看出謝容對曲瀲灩的情意,爲什麼獨獨對自己的事情這樣遲鈍,真是豬腦袋!
第十天,雨漸小,我有去找阿木的衝動。
第十一天,跑去阿木的牀,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第十二天,決定去找阿木。
碧空如洗,一如我澄淨的心,那些不愉的過往統統被我拋到腦後,留戀地看著一切,太多的不捨讓我駐足不前。
敲門聲此時響起,開門一看,阿木一身泥濘站在門外,巨大的喜悅將我包圍,還未等我開口,他已緊緊抱住我,象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被勒痛的感覺抵不上見到他的喜悅,在他冰冷的懷裡我狂躁多日的心漸漸安寧平靜。
阿木攜了我回房,剛進門就轟然倒地,我急得六神無主,“師兄,師兄……”
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把阿木全身檢查了一遍,並無傷口,難道是中毒了?我急得大叫,阿木眼皮微擡,對我道,“無事,累了?!焙簦瓉硎抢鄣?,他幹什麼去了?但見他又闔上了眼瞼。
扒掉他的溼衣,東挪西拖好不容易把他弄上、牀,然後絞了巾子替他擦拭身體。觸手溫熱,彈性極佳,我忍不住揩起了油……頓住,他臉上的皮膚怎麼比他身上的膚色還淺一些,照理,臉的顏色應該更深一些纔是,心裡一動,細細地在他腦後、脖子上摸索,有了!
面具下的阿木,眉如濃翠,剛勁不失溫柔,淡雅不失氣概,鼻如蒼松,筆直挺拔,襯著他古銅色的皮膚,有一種任其滄海桑田我自亙古不變的堅定,菱形的脣此時緊緊抿著,一如他少言寡語的個性。我輕輕劃著他的臉,阿木居然是一個超級大帥哥,縱然刀疤橫臉,也無損他的魅力,我反而覺得它讓阿木更有男人味。
阿木一覺睡到後半夜才醒轉,見自己赤身裸、體,偏著頭不敢看我,我暗自偷笑,該看的都看了,該摸的也都摸了,面上還是裝做平靜,“你先穿衣,我去端些吃的來?!?
等我端了飯菜回房時,他已穿戴整齊,艱難地朝我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瞄到桌上的面具,“師兄,沒想到你……”戴著面具。
“放下,出去?!卑⒛臼冀K背朝著我。
我放下飯菜,轉到他跟前,“師兄,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
他一顫,低低地道,“出去?!?
我上前抱著他,他僵住,我仰頭笑道:“師兄,娶我吧。”
他眼眸倏而亮起又黯下去。他以爲我又在開玩笑?
“師兄,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
我重重地點頭,“真的!”
他猛然抱住我,隨即又鬆開,“我的臉……”
我摸上他臉,踮腳在他臉上親了口,“我很喜歡!”
“不……怕?”
我又親了一口,笑著搖頭,“一點也不?!?
他眼裡煥出光彩,面容漸漸柔和,象一尊上古時代的石雕,看得我心馳神往,不由自主地親上他的脣,他身體一緊,反摟了我,兇狠地吻我。
他的人沉默寡言,他的脣卻熱情似火,燙得我發顫、發抖,似變成了一灘水,滲到他身上。
纏綿著,不捨著,兩人透過脣舌訴說思念、情思,直到阿木腹中咕嚕一聲,我推開了他,他轉頭,耳根處一抹褚色,沒了面具的遮擋我看得分外清楚,失笑,“師兄,先吃飯吧?!?
靜靜地看著他狼吞虎嚥,心裡溢出滿滿的幸福,是的,幸福!平凡的幸福,真實的幸福!
“師妹,聽我說?!痹谖矣帐巴肟陼r,阿木拉著我道。
阿木斷斷續續地講述。眸子時而沉痛,時而堅定,時而憤怒,時而徬徨,我看得心痛,撫著他的眼輕吻他,沒想到阿木身上揹負著這樣的沉重。
阿木本名龍一,三歲前有爹有娘,生活美滿家庭幸福,也許是老天嫉妒,一夕之間風雲突變,全家慘被滅門,只剩老管家和他逃了出來,老管家帶著他輾轉逃亡,最後還是死在追殺之人手裡,阿木僥倖撿回一條命,卻破了相,從此過上掩面乞討的生活,直到十一歲遇上我爹孃,才告別了躲躲藏藏的生活。
他告訴我,我爹孃曾多次勸他放下仇恨,過些平凡快樂的生活,但他怎能忘掉當年那血腥的一幕,將龍一改爲龍血堂,爲的就是提醒自己還有血海深仇要報。
我現在明白他當初救下我就消失不見的原因了。
隨著他低沉暗啞的述說,我彷彿看見大火吞噬著一切,四處刀光劍影,老少婦孺來不及求饒就已喪命黃泉。那場面聽來都心寒不已,何況三歲的他親眼目睹親身經歷,怎能不痛入骨髓!怎能忘記仇忘記恨!
我緊緊地握住他顫抖的手,無聲地給他安慰。
是什麼樣的正義需要殺害手無寸鐵的人,是什麼樣的陰謀串起整個江湖來對付他們一家,阿木不知道,所以他恨!打劫莊秦軒商隊的劫匪,謝容曾提起的刑如鐵、周雲陽、枯木等,這些打著正義名號侵入阿木家的劊子手終被阿木了結。
原來散佈藏寶圖謠言的人跟殺害“正義”之士的人沒有絲毫關係。
阿木不辭而別,定是想著報仇,可他怎麼又回來了?
輕輕地撫著他的臉,“師兄,我該怎麼做?”陪他闖蕩江湖打打殺殺,我不願意。光是想想他倒在別人刀劍下的情景都受不了。若強留他看他自責痛苦,我也不願意,我該怎麼辦?
“我、不、走?!币蛔忠活D可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真的嗎?”我將信將疑,他眼裡飛速閃過的分明是徬徨。
腦中似有兩個小人在拔河,我嘆道,“師兄,你既出去爲什麼又回來?”
阿木抱緊我,“放不下你。”
這就是他回來的原因!一身泥濘可見他趕路趕得多麼急多麼辛苦。
放不下,很簡單的三個字,卻道出了他對我的用情、用心,讓我自私一回吧!我想阿木陪我看日出日落,採菊東籬,也想與他攜手田邊原野,賞芳踏翠,更想枕著黃昏鐘鼓醉臥桃花,然後慢慢老去,老去。
(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