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喬有些不知所措, 她纔剛剛和阿姊重逢,現在阿姊要離開,她又要回到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了, 她覺得心裡異常難過。
“阿姊, 別離開好不好?算算我們共處的日子, 從三年前我下山回家, 到出嫁西濟, 再到我們近日的重逢。我們連好好的說會話的時間都沒有,這次你又要離開,我……很難過。”
卿喬臉上也有些憂傷, 可一想到父親的死,母親的殉情, 還有他們四分五裂的家, 心中又堅定了下來。“阿喬, 我離開是爲了報仇。等報完了仇我會回來的。”
“報仇?”青喬訝然,拽住阿姊的手, 急聲問道:“你方纔說仇人找到了,不是皇上,那是誰?”
卿喬微微斂了一下神色,她從阿喬對待嚴承逸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嚴承逸定然是她的好朋友, 若是她直接告訴她是嚴承逸的父親害死了她們的父親, 恐怕阿喬日後也無法想現在這麼開心。
卿喬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笑道:“不過是一個仇人罷了, 你並不認識, 也不用認識,待我一切辦妥之後, 父母就會瞑目了。而你,應該在宮中好好的生活,不用再去想這些紛紛擾擾,萬事都有我,懂麼?”
青喬眸中有不忍,她的阿姊,從小錦衣玉食,可是三年來顛沛流離,學會了許多,以往不懂的武,也習得了,可她自己卻活得好好的,如今,連報仇之事,阿姊也要將她推拒在外,她不允許阿姊什麼事情都自己扛。
青喬激動地說道:“你我同是父親的女兒,你能報仇,爲何我不能?你等我,我去收拾衣物,和你一起。”
“阿喬!”卿喬緊緊拉住她,不讓她跑掉,厲聲說道:“聽我說!你和皇上才重逢多久?你忍心再度分離麼?再說即便是你想離開,他又怎麼會同意?”
青喬順著手臂看向一臉隱忍的阿姊,心不禁的掙扎了起開。是的,她和司空肅陽也是剛剛重逢,她瞭解他的性子,他怎麼會允許她離開。
青喬蹲下身子,仰著頭望向阿姊,眼中愁苦,她喃喃地說道:“爲什麼要報仇?阿姊,你可曾想過,父母其實希望我們好好活著,並不希望我們捲進這無休止的仇恨中……”
“夠了,阿喬!”卿喬厲聲斥道,“你不想報仇,並不意味著我也要放棄報仇,你現在是西濟皇上的妃子,心裡恐怕早就忘記了父親和母親是怎麼死的,從此以後,父母的事再與你無關!”
“阿姊……”,青喬的聲音悽楚,她不明白爲什麼阿姊那麼固執,報仇真的好麼?冤冤相報何時了,難道她們好好的活著也有錯?她真的不明白。
青喬頹然的起身,眼中含淚地回望了一下卿喬,如風中秋葉一般的離開。
阿喬,原諒阿姊說話說得那麼重。你幼時爲治病,遠離府中,不知受盡多少苦難,好不容易十年離別,一家人總算團聚。可是你爲了我,又不惜遠嫁,皇宮是怎樣的地方,阿姊怎會不知曉。
三年相隔,一夕憶起,我是多麼欣喜。可是刺你一劍的就是你的阿姊,你讓我情何以堪。總算上天憐憫,你安然無恙。
原本我還想著,要是再遇見你,定要將你帶離這吃人的皇宮,然而上蒼總算有眼,給了你一個真心的丈夫,雖然與人共享,可是你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便不會吃苦,阿姊怎能忍受你再受仇恨之苦,捲入更無奈的紛爭。
原諒阿姊,只能用這種方法把你留在西濟。
青喬覺得額頭很痛,阿姊方纔的話是因爲她懦弱的選擇不報仇纔會說出來的麼,阿姊定然只是一時氣急,所以纔會對她說重話,她們是血脈相連的同胞姐妹,怎能輕易就割斷的呢。
青喬安慰自己,她說的定是氣話,一定是!
她突然想見司空肅陽,他總能給她安心。她看了看天色,還不算太晚,這時他定是在勤政殿處理政事,他那麼熱心政務,當日的摺子一定要當日看完,往勤政殿定能找到他。
確定了一件事,青喬的心纔算安定下來。才走至勤政殿門口,她偷偷地往裡面瞧了瞧,若是沒有臣子,她纔好進去。幸好,勤政殿沒有其他人,只有司空肅陽在耐心的批著摺子。
她開心的邁出了腳,卻發現司空肅陽身側的小全子,雙手託著個什麼,恭敬地舉到司空肅陽的眼前。
司空肅陽沒有任何表情,往裡看了看,似乎又想了想,伸出左手翻了翻牌子,遞到小全子面前。小全子點了點頭以示告退。
她的心一驚,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雖然沒見過,可宮中皇上招侍寢的妃子,哪個不是這樣翻牌子。
青喬露出了一個苦笑,縮回了腿,避過了小全子正面而來的身影。快步離開了勤政殿。
秋季的風雖然不大,可是一絲一絲都像是吹入心肺,冷得人瑟縮不止。
她果然是被保護得太好了,都差點忘了,一個帝王,對後宮女子,雨露均沾是常事,更何況他還是算是個不好女色之人。
本以爲他是她的依靠,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他懷裡尋求安慰,可是他也有他的計較,他的責任,她只能嘆萬事不有人。
她呵呵的笑,嘴角咧得有些痛,似乎有什麼東西滴到了臉上。
當她還是憶昔的時候,因爲不愛,所以可以無視司空肅陽,不管他招何人侍寢,她都可以淡然處之,甚至是找她侍寢。
可是她恢復了記憶,那麼現在她就是青喬。是身爲太子妃的青喬。
司空肅陽是太子的時候,只有一個慕霏,她不怨,畢竟慕霏先過門,他也曾經告訴過她,他的心裡沒有慕霏,她能理解。
然而,現在司空肅陽是皇上,皇上有三宮六院,不管他願不願意,朝臣們都會勸諫皇上廣納後宮,皇嗣綿延。
她只能看著,做不了任何事,即便是被司空肅陽保護著,讓她忘記了侍寢這回事,可是冥冥之中,老天似乎打了個哈欠,讓她看到了這一幕,也從夢中驚醒。
青喬拼命地跑著,也不知跑到了哪兒,突然似乎撞到了一個人。
“哎呀。”有女聲從身前傳了出來,“這不是曦妃娘娘麼?臣妾參見曦妃娘娘。”
青喬擡頭一看,就看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珠翠滿身,應該是品級不錯的妃子,那女子身側還有一個女子,小巧玲瓏的,看模樣也是後宮的妃子,只是瞧模樣倒是瞧不出什麼來。
那女子也是個有顏色的人,看出青喬不認識她們,笑瞇瞇地回答:“臣妾的姐姐正是四妃之一的沈妃。”
青喬才算明白,這人是沈妃的妹妹,沈悠,也就是沈美人。選秀之初雖然她去看過,可卻不記得沈悠的長相,於是她點了點頭,算是記下了。
沈悠旁邊的女子也柔柔的開口,道:“臣妾季琳見過曦妃娘娘。”
原來是工部尚書之女,二人皆是士族出身,舉止端莊,確實不錯。
“娘娘瞧著面色蒼白,可是發生何事?”沈悠撫著塗著鮮豔蔻丹的長指甲問道。
青喬的眉皺了皺,硬是扯出了一個笑容,“無事。”
“無事就好。方纔娘娘可是嚇著臣妾了。”沈悠做出驚嚇的模樣,拍了拍胸口。
青喬想到方纔差點撞到人,以爲是撞上了她,略帶歉意地說道:“方纔是我的不是,不知沈美人可有受傷?”
沈悠擺擺手,眼神看向一旁柔柔弱弱的季琳,解釋道:“娘娘並未撞到臣妾,是差點撞到季妹妹。”
說罷也不看青喬,小心地虛扶了一下季琳,再度開口,“撞到臣妾倒是無事,可是撞到季妹妹可就不得了了。”
青喬被她誇張的表情弄得越發的不解了,見沈悠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只好笑著問道:“這是何故?”
“娘娘不知道麼?季妹妹身上懷著龍子,娘娘要是一不小心將龍子撞沒了,事情可就大了。”沈悠一臉得意,似乎懷龍子的是她。
青喬的臉色一白,輕扯起一個虛虛的笑,面對著季琳,說道:“如此,我倒要恭喜妹妹了,皇上可知曉?”
季琳羞澀地笑了笑,回道:“剛剛御醫診斷出來,正準備去告訴皇上,是沈姐姐大驚小怪,不讓宮人去告訴皇上,說是要跟臣妾一起去告訴皇上,給皇上一個驚喜,至於龍子,都是沈姐姐亂說的。”說完還嬌羞地嗔了沈悠一眼。
“臣妾可沒有亂說,皇上那般寵你,不管是不是龍子,都會很高興的。”沈悠辯解。
“沈姐姐,皇上哪有寵臣妾,這幾日皇上日日宿在你宮裡,皇上寵你纔是真的。”
……
青喬被她們之間來來往往的對話弄的頭越發的疼了,耳朵也嗡嗡作響。趕緊打算她們,做了個敷衍的笑,再也不想說話,徑自離開了。
剛踏進挽曦宮的時候,珠雲一把迎了上來,喜道:“小姐,方纔皇上派人送了些糕點來,說是您喜歡的,讓您趁熱吃。”
青喬打不起一點精神,腳步有些虛,想推開擋在前面的珠雲,往寢宮走去,可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剛想跟珠雲說,扶她回寢宮。
就聽見珠雲驚慌地喊聲:“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蒼白,小姐,小姐……”。她還未聽到後面一句,眼睛一黑,就倒在了珠雲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