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朵嬌滴滴的玫瑰花,此刻卻要帶我去見誰呢?”張卓溪環顧了下四周,最後將 眼神停留在香香身上。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個個都精得跟個鬼似的,若是沒人給好處,她又怎麼會跟他一路囉嗦了這麼多話。
“王爺果然聰明。”香香笑著誇讚道。
張卓溪卻連連擺手,道:“別,可千萬別誇我。我這人,最禁不得的就是誇。只要別人一誇我,我這渾身就會難受得不行。”
“放心,你這會難受一下,待會也就不會過於難受了?!毕阆闩闹值?。
她笑得始終都是那麼愉快,如沐春風般,但張卓溪卻已經知道她話裡潛藏的風險。只可惜,他是一個大男人。身爲男人,即使遇見讓自己害怕的事,也必須要勇敢去做。
“王爺,香香也只能送你到這個地方了。”香香踏步上前,雙手勾上張卓溪的脖頸,定定地看著張卓溪的眼睛,足尖輕點,翹首就要去吻張卓溪的脣,卻被張卓溪輕輕巧巧地避了過去。
香香雖然心下有些憤怒,但也轉瞬即逝,很快便又重新微笑道:“王爺這就進去吧,別讓我們的客人等太久。”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睆堊肯⑽⑿α诵?,轉身頭也不回地進了小屋。
這是間完全遺世而獨立的小屋,從外面看,屋子裡面好亮著燈火,明晃晃的,讓人看了就覺得溫暖。張卓溪慢慢地走著,每一步都彷彿是經過丈量般。也是,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又是以這樣特別的方式請過來的客人,的確是沒有人能做到若無其事心無城府,除非那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張卓溪當然不是傻子,不但不是傻子,甚至比一般人還要聰明很多。
他躡手躡腳地準備偷偷進去,希望藉此機會能趁早就屋子裡的人一覽而餘。可屋子裡的人卻彷彿早已料到他會有這一出。他纔在門口還未踏進來半分。那門居然就自動開了,與此同時,傳來一句話:“王爺何必扭扭捏捏,竟已來了,索性豁出去大步走進來吧!”
張卓溪哼了聲,果真就大踏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溫暖入春。才一進去,張卓溪就聞見了一陣肉香。他已經在外面喝了那麼多的酒,此刻聞見這噴香噴香的肉味,自然是連口水都快要留了下來。找了個比較空的位置,他像在自己家般淡定地坐了下去。
那幾個人正守在那裡等雞烤好,張卓溪也守著,不過他的手和嘴卻沒閒著。他早已將桌子上的水果摸到了手中,在衣服上隨便揩了揩,就放在嘴邊使勁咬了一大口。
張卓溪平常是最爲講究之人,所吃的食物,莫不是手下的丫頭精挑細選洗了又洗的。可是如今到了這地方,竟然也能這樣隨遇而安。這份處事不驚,卻也是一般人所不具備的。
圍著烤雞的人當中就已有人笑了,那人一雙眼睛小,但卻很有神,他看著張卓溪道:“王爺可知道此次要見您的人是誰?”
“該來的始終都會來,無論你怎麼擋也是擋不住的。我竟然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也就不會繼續苦惱了。不管想要見我的人是誰,是跟我有仇,還是我於他有恩,在我跟他沒有碰面之前,我就應該猛吃猛喝。因爲只有這樣,我纔有力氣能夠打得敗他。換句話說,即使我輸了,但好歹在死前我也曾飽餐過一頓,吃得都是自己最愛的。人生若能如此,倒也不枉費我們在人間走這麼一趟了。”
“王爺不愧是王爺,思想就是不同於一般人?!敝車娜硕己呛切Φ馈?
但張卓溪卻早已看出,除了那個小眼睛男人,其他人臉上都帶著不屑的笑。
也是,自己這番信口瞎編的說辭,卻讓他們這樣追捧,也著實是爲難他們了。
張卓溪心裡想笑,可是手裡的烤雞卻實在太誘人,讓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笑。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其實並沒有灰,只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他輕輕地拍了好幾下,這纔拿起烤雞肉捲了卷往嘴裡塞去。
張卓溪自以爲自己剛剛偷烤雞的手段已是爐火純青,不想卻還是被人看見。
至少,那個小眼睛男人就已經看出了。他此刻正用那雙本來就很小的眼睛看著張卓溪,臉上有著怎麼隱藏都無法藏住的笑容。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張卓溪忽然唸了道,他側頭看向小眼睛男人,笑道:“你說這句話對嗎?”
“王爺的意思?”小眼睛男人不愧是江湖上的老手,竟然又將這句話原封不動地給返給張卓溪,氣得張卓溪直翻白眼,卻也只能繼續笑著說道:“我的意思就是,烤雞已經在散發出濃香的肉味了,我們就不能繼續裝斯文君子,一個個地坐在那裡明明已經流口水了,卻還一動不動地宛如木偶?!?
“你覺得烤雞很香?”小眼睛男人問道。
“當然。”張卓溪道。這烤雞自然很香,如果非讓張卓溪給個比喻的話,那麼這烤雞簡直是比香香
還要香。
如果對一個男人來說,有比女人還要香的東西,試問又有能控制住自己而絲毫不動呢?
或許這世間的確有這樣的人存在,但張卓溪卻清楚地明白,那人絕不會是自己。
竟然這麼清楚不是自己,那麼就更加沒有必要去僞裝什麼了。
張卓溪吃了口,覺得好吃,竟彷彿上癮了般,拿起旁邊的刀子就去割肉,他割了雞胸脯上最鮮嫩的肉,吃得滿嘴油光,兩眼放光。周圍的人,在他眼中,都彷彿是透明隱形人般。
突然有人拍著手走了出來,那人一看見張卓溪,眼裡就煥發出柔和的光來。不過,那道光卻極其複雜,裡面至少包含有幾十種感情。並且,每一秒都在進行不同的轉換。
張卓溪也在來人從走出來的時候,擡頭看了過去。
只一眼,來人依然微笑著,他卻像是見了鬼般,整個人都有種想軟下去的衝動。
“你怎麼會在這裡?”張卓溪顫聲問道,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烤雞,他的目光也早從烤雞中移開。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來人繼續笑著反問道。
“冷魅呢?”張卓溪咬了咬嘴脣,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無歡,我是想問你,冷魅他去哪了?”
“你就這麼關心她?”莫無歡挑眉看向張卓溪道。
“我是在代你關心她?”張卓溪不冷不淡地回到。
而莫無歡顯然也沒有什麼心情坐在這裡跟張卓溪一直說著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他眼睛看了眼周圍,那些人便都識趣地退了出去。
“說吧,把我帶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張卓溪看著莫無歡問道。
“你知道冷魅現在在哪裡嗎?”莫無歡頓了頓,著急地問道。
“什麼?冷魅?”說道這裡,張卓溪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有些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怎麼,你是在問我冷魅的去處?”
“是的。除了你,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去處?!蹦獰o歡低頭黯然道,他已經找了她太多次可是卻都無法找到。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如此著急,還去動員勞煩他們,只爲了將張卓溪請過來。
可天知道,他一點也不想見到張卓溪。
“不,我也不會知道他的去處。且不說她現在已經脫離王府,行動已經與我完全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是從前在同一座府,她的神出鬼沒你也是知曉的。她如果誠心不想讓一個人找到她,那麼無論你們怎麼費心費力,你們也是找不到她的?!睆堊肯@次說的卻是大實話。
莫無歡雖然不太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卻也明白這就是真理,因而選擇了閉嘴。
他的嘴閉得可真是嚴實,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個微笑也吝惜給。
張卓溪卻也不惱,只是道:“你不用著急,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的。比狐貍還要精,沒有誰能吃得定她?!?
“謝謝?!辈还苋绾危@句話的確相當於定心丸,讓莫無歡躁動的心也跟著變得安定下來。
“無歡,記不清我們已經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溫壺酒,一邊喝著一邊聊些心底話了?!睆堊肯眠^一旁的酒,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干爲淨之後再看向莫無歡,淡淡地道:“如果往昔兄弟情義,你還未完全忘記,那麼就喝了這杯酒。從此之後,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塵歸塵,土歸土,再不往兩人身上扯。你覺得如何?”
莫無歡舉起了酒杯,張卓溪脣角的笑容便也跟著深厚起來。
但莫無歡卻並沒有喝下去,而是用堅定的語氣道:“我不會跟你喝這杯酒的,在我還沒有找到她之前,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永遠都無法了結。”
“難道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還比不上一個女人重要?”張卓溪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哀傷如水。
可是莫無歡卻也只是淡淡地瞟過一眼,他的心竟好似鐵石心腸般。
張卓溪只好一個人將酒飲盡,將所有的悲傷寂寥與寂寞,連同著這杯沒有人作陪的酒,一起喝下五臟六腑,只盼望它們統統都能消散不見。
“王爺,其實這句話你根本就沒有必要說,不是嗎?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你從來都沒有看重過。我喜歡冷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了,三年前,我就已經把對她的心意明詔衆人了,只有你故意裝瘋賣傻裝聾作啞。你對她有恩,她心甘情願要報答你,我無法阻止,也只能看著。三年後,她功德圓滿終將恩報,而你卻全然不管她內心的掙扎,執意要完成你的復仇計劃?!?
張卓溪依然沉默。
莫無歡看也不看他,繼續說道:“你就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你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所有的人都必須聽從你的話。並且,也只有聽從你的話,纔會通往成功??墒悄愕膬刃膮s那麼黑暗,這麼多年來,你心裡除了復仇就從沒記掛過別的。所有的人,
不管是冷魅,還是我,都不過是你手中復仇的工具而已。”
“現在,你總算是該開心了吧?父親被你氣死了,你順利地得到了王位,成爲最年輕的王爺。冷魅因爲要還你的恩情,最後還是進了南宮府,將最清白的自己奉獻給了南宮塵。而南宮塵,最後在你的折磨之下,又在你的陰謀之下最後也死去了。你掛在心頭上那麼多年的事情,如今都已經一一了結了。你心裡,此刻究竟是喜,還是悲?”
“我不知道?!睆堊肯獢E頭看了眼莫無歡,淡淡地道。
他終於開口說話,可是說出的話對莫無歡而言,卻是一點價值也沒有。
不過,在這樣的時候,他能說話就已經很不錯了。
因此,莫無歡倒也沒有很失望,只是說:“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畢竟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但有一件事,你卻是必須知道不可。”
“什麼事?”張卓溪問道。
“我知道血魂玉在漱玉身上,同樣,我也知道漱玉在你身邊。而我……”說到這裡,莫無歡停頓了下,沒有說下去。
他本來就是個文文弱弱的書生,此刻卻要說這些帶有侵略性意味的話,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倒是張卓溪故意裝傻地問道:“而你怎麼啦?”
“我……”
“你怎麼啦,是不是頭疼了,還是胃不舒服?”張卓溪心裡笑得更歡,可是面上卻一副十分關心的樣子。
“我只想跟你說,把血魂玉交出來?!蹦獰o歡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
“哦,交出來我有什麼好處?”張卓溪反問道。
“交出來,至少你門庭清靜,再也沒有人上門打擾你?!蹦獰o歡態度恭敬地道。
張卓溪卻有些想罵人,兩眼瞪了眼莫無歡道:“若非你長了張婦人嘴,我府裡的事又如何會流傳開來?”
莫無歡笑了笑,也不再做任何辯解,只是道:“其他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了,只是血魂玉我卻是一定會帶走的。如果王爺不能將她交給我們,那麼我們會親自採取行動的?!?
“你想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張卓溪眼睛瞇了起來,還從來沒有人敢威脅過他,看來莫無歡如今當真是翅膀硬了。
莫無歡不著痕跡地避開張卓溪彷彿會吃人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笑道:“行動自然有很多種,不過來我仔細觀察了下,在衆多寶物當中,有一樣寶物是最值錢的。我已經看中她了,這一路上,我都勢必要跟著她。”
張卓溪一聽是寶物,心也跟著放了下來,徐徐笑道:“這個就是你小氣了,看上什麼寶物跟我說就是,難道我還會不給嗎?”
“你當真會給?”莫無歡驚訝地問道。
張卓溪想了想,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妥,於是點了點頭。
可是莫無歡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窖,莫無歡說:“既然如此,那就謝謝你啦!我一定會緊緊地死命地跟著漱玉,絕不會讓她出現任何閃失?!?
是漱玉?
原來莫無歡口中的寶物是漱玉?
“不行,什麼都可以,就她絕對不可以!”張卓溪猛然擡高聲音叫道。
“這只是王爺您的主觀思想而已。事實上,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東西比她更爲寶物。她,是最好最合適的人選?!睆堊肯従彽氐馈?
“不行!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的話,我一定會讓你知道錯字是怎麼寫的?!睆堊肯年衿庖哺狭似饋恚腿灰慌淖雷拥溃骸爸灰疫€活著一天,誰也休想打她什麼主意!”
“你的意思是?”莫無歡雙手插在兜裡,看著張卓溪的眼睛問道。
“血魂玉早已不在她身上,你們就算是把她怎麼怎麼樣,那也是無濟於事。反而會因此得罪我,那簡直就是得不償失??!”張卓溪道。
“你喜歡她?”莫無歡忽然話題一轉,這般問道。
張卓溪愣了愣,最後還是選擇了坦白,他嘆了口氣道:“是的,我喜歡她,很喜歡,喜歡很多年?!?
“那麼,爲什麼不表白呢?”莫無歡不解地問道。
張卓溪苦笑了下,道:“我跟她之間,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一直心繫南宮塵,不管我對她有多好有多體貼,她也統統都看不見。不,或許看得見,只是她壓根就不願意看見,所以才故意盲了自己的眼吧!”
說到這裡,張卓溪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疲憊,他臉上的光彩此刻悉數褪去??粗獰o歡,就像是一個從未見過糖果的人此刻見到了一個擁有糖果王國的國王般。
“說說看,你對冷魅的看法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只愛過她一個人嗎?”張卓溪有些懷疑地看向莫無歡。
莫無歡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怎麼,難道我長了一張花心臉不成?”
“不是,我只是想驗證下愛情的保質期究竟有多久。”張卓溪低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