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做什麼,爲什麼還不回來?”張卓溪冷冷地看著一襲紅衣的女子,低聲喝道。
“我不回來,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我現(xiàn)在還不願意說,你就算拿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絕不會告訴你的。”冷魅站在張卓溪跟前,俏生生地笑著。
張卓溪有些惱恨她這份不明所以的快樂,他的眉頭皺得越發(fā)深,看著她嚴肅地道:“你不該這樣得意忘形的,你什麼都可以忘記,可以忘記自己的指責自己的使命,但你切莫忘記,我卻依然是你的主子,你的王爺。”
“放心吧,王爺,就算有人願意借給我十條命百條命,冷魅也絕不會忘了您的身份。”冷魅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笑,只是笑容卻些奇怪。隱隱約約地,似乎帶了些嘲諷的意味。
張卓溪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那個對自己惟命是從的小女孩了。她已經(jīng)長大了,眉眼之中也已經(jīng)開始有了女人的嫵媚,卻不再有對他的敬畏了。他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朝冷魅無力地揮了揮手,道:“你走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回來的太晚。”
冷魅斂去笑容,朝他行了個禮,然後轉(zhuǎn)身離開。彷彿是想快點消失在他眼前般,一向都是走的她,此刻居然選擇了輕功快速離開。
張卓溪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自嘲地笑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一種深深的疲憊之感,他甚至對自己都開始生出一種懷疑。他在心裡悄悄地問自己:這樣做,真的開心嗎?開心嗎?
得到了一切,真的就會開心嗎?
他想不通,想不透,想不明白。
幸好,他也並不是個死腦筋的人,非得逼著自己去把想不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他從來都不會去過分爲難自己,這也是他爲什麼一直以來都過得比別人要開心的原因。
張卓溪回到自己府院的時候,張獵不知何故正在院子裡訓斥一個侍衛(wèi)。張獵一直以來都是性格溫馴內(nèi)斂的人,張卓溪很少甚至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發(fā)怒,此刻見他這樣子,倒也頗有幾分好奇,因此抱肩坐在牆頭看著這一出難得的戲。
“你家裡很窮嗎?”張獵臉上如籠薄冰,說出的話更是冷冰冰的,讓人一聽,就會忍不住全身顫抖,冷得上牙磕下牙。
“回大人,小人家裡的確很窮。”難得的是,那侍衛(wèi)居然害怕,卻也依然能挺直腰桿站在那裡回話。
“王府虧待你了嗎?”張獵臉色越發(fā)不好看起來,他厲聲道:“王府裡每個月都有例銀髮,而且但凡有功之人還另有重金酬謝。且不說這獎賞,按理光例銀就足夠你全家在這京城衣食無憂了。你如今卻來跟我說是因爲窮?”
“例銀雖然豐厚,可是我家裡沒有勞動力,我母親又身染重疾,需要藥吊著。我新娶了一個媳婦,剛懷了孩子,家裡多了個有身子的人,這吃穿用度的自然會增加幾分。這樣一來,難免有些捉襟見肘。”侍衛(wèi)說得卻也不無道理,他兩隻眼可憐兮兮地看著張獵。
張獵嘆了口氣,道:“也確實難爲
了你。”但接著,他的語氣又猛地提高,又變得嚴厲起來,“雖然算是情有可原,但我依然無法原諒你。作爲府裡的一員,你該知道什麼纔是最重要的。如果連對主子最基本的敬畏之心的都不存有的話,那我實在想不到你還有什麼值得我留下了的。”
那侍衛(wèi)本來一直都沒有特別後悔的樣子,可是一聽張獵這樣說,卻是立馬就慌了起來,他馬上就跪倒在地上,不斷地磕著頭,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趕我走,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的,求求你了,求求……”
“工作?”張獵的表情已經(jīng)稱得上是可怕了,他甚至都不願再多看這個跪在地上的人了,他背過身去冷冷地道:“你既然把看護王府只是僅僅地視爲一份養(yǎng)家餬口的工作而已,那麼我也實在沒必要留你了。無論是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留了。”他原本是還想說,你走吧!
可是,他沒有機會說了。
背後突然傳來奇怪的風聲,氣流的異動讓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張獵知道,那個跪在地上的愚蠢侍衛(wèi)已經(jīng)向自己出手了。可是他依然沒有回頭,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動半分半毫,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他出手。
風聲平息,萬物靜止。一切,都依然那麼安靜。彷彿,是什麼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如果,不是地上那具躺著的屍體,提醒著剛纔所發(fā)生的一切的話。只怕,就連張卓溪也會忍不住以爲這裡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過。
看來,張獵的功夫也精進了不少。
張卓溪拍了拍手,從牆頭躍下,徑直落在張獵跟前,微笑著讚道:“張統(tǒng)領最近身手俊了不少啊!”
“不敢當。”張獵看見張卓溪大驚失色,說話間就要跪下去行大禮。
張卓溪也沒有扶他,看著他跪下去行完禮之後,才叫他起來。
“王爺什麼時候來的?”張獵問道。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的,我就什麼時候來的。”張卓溪淡淡地回到,他看了眼低手的侍衛(wèi),問道:“他怎麼了?”
“回王爺,都怪屬下管制無方,這個人竟然潛入您的房間去偷東西。”張獵說著又低下頭去。他在王府裡管事這麼多年,卻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敢去偷王爺?shù)臇|西。
“哦,去我房間偷東西?這倒真是有趣。”張卓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都捧著肚子笑了起來。彷彿,這件事真的十分有趣。
可是張獵卻笑不出來,反倒是越發(fā)惶恐起來,他的頭也越低越下,道:“是屬下的錯。”
“你的確有錯,你錯在不該那麼輕易就讓他死了。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話,認爲他是生計所迫纔去我房間裡行竊嗎?”張卓溪的眼睛瞇了起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難道……”張獵額頭上的冷汗已經(jīng)開始層出不窮地冒了出來。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張卓溪肯定道。
這個人行竊的原因,一定不是他所說的那樣。試想,如果僅僅只是爲了生計的話,府裡那麼
多人那麼多房間,他又何必選風險最大最容易招人注目的房間呢?再者,要真是如此的話,他又豈會在張獵識破之後,居然不自量力去攻擊張獵呢?
“屬下疏忽職守,還請王爺降罪。”張獵明白這一切之後,心裡也是震驚不已。但此時的他,還顧不上考慮這些,他只知道這次的事件裡也有他的錯。因此,立馬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
“我今天總共才見了你一面,你卻給我下跪了兩次。”張卓溪淡淡地說道。
“屬下錯了,心甘情願。”張獵誠懇而愧疚地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錯了,那麼我就不必再責罰你什麼了。你就當是得了個教訓。”張卓溪道。
“那接下來呢?”張獵用請示的目光看著張卓溪。
張卓溪卻只是微微笑了笑,他說:“接下來的事,我相信張統(tǒng)領會給我一個完美的答覆的。”說到這裡,他突然面露嫌惡地看了眼地上的屍體,道:“將這屍體妥善處理乾淨了,我不喜歡死人的味道。還有,如果他有家人的話,厚待之。”
“是。”張獵領命,看著張卓溪轉(zhuǎn)身離開,他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掉了下來。張獵敢保證,如果張卓溪一直站在他跟前,他一定會因爲不敢呼吸而窒息死亡。
從他進府開始,張卓溪就從來都沒有責罰過他,可是他對張卓溪的敬畏卻從來都沒少過。他一直都覺得,張卓溪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zhì),那種氣質(zhì),會讓人生出不及之心,心甘情願地替他賣命。張獵不知道別人看見張卓溪會有什麼感覺,但他卻一直深信,如果有一天張卓溪讓他去死,他絕對不敢多活一秒。因爲,早在不知不覺當中,他就已經(jīng)將張卓溪視爲他生命的至高點。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爲像他那樣的人。既然成爲不了,就發(fā)誓要用一生來守護他這樣的人。
張卓溪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他這才從地上起身,走到那個死去的侍衛(wèi)面前,二話不說就將他扛在了自己肩頭,徑直從牆頭躍了出去。
他要將這個人丟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一個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地方。
雖然,這不過一件小事,早已不需要像他這樣身份的人來做。可是爲了保險,爲了穩(wěn)妥,爲了這是張卓溪親口吩咐的,他還是義無返顧地自己去做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突然聽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他擡頭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居然是她。
帶著白色銀狐面具,從來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護院統(tǒng)領,冷魅。
“你怎麼在這裡?”張獵意外地看向冷魅。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冷魅回到。
張獵頓時就沒話說了。這的確是個最好的回答,是啊,她爲什麼就不能在這裡?既然不能回答,就不如不回答。因此,張獵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道:“那張獵就先行告退了。”
“你急什麼?”冷魅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笑道:“都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見了,就陪我去喝杯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