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雖然萍水相逢,但日後或許會牽扯出更多交集也不一定。所以,這聲謝謝還是不要說得太早。”許長歌看了眼冷魅,淡然道。
冷魅並不懂許長歌爲何這麼說,想她不過是一介誤闖深山的女子,怕是下山過後,兩人便再無聯絡,又如何會牽扯出更多交集來呢。她如春水般的眸子帶著疑惑看向他,他卻只是淡笑不語,頻頻舉起桌上的羊脂玉杯相邀共飲。
那一杯杯瓊漿玉液,都在相視一笑之間沒入脣齒之間,芬芳四溢,足夠讓品茗之人在往後都長久地懷念。
冷魅只覺得自己醉了,向來酒量極好的她終於醉了。
她擡起沉重得有些不像話的眼眸,看著一身玄白的許長歌,他依然端坐在那裡,眉眼朗朗,宛如會流動的小溪。
“如果想睡的話,爲什麼不睡呢?”他如是道。
而她也的確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來拒絕,因此,她索性兩眼一閉,任由著自己沉入香甜的夢鄉。
“她睡著了?”書僮去而復返,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的冷魅問道。
“嗯。”許長歌點了點頭,俊朗的面容平靜無波,漆黑的眸子更是幽深如井,讓人看不清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主人的意思呢,接下來該怎麼辦?”書僮輕聲問道。
“你不必緊張,這個人對我們沒有惡意。”許長歌輕笑,看向冷魅的眼多了抹溫柔,但僅一瞬很快便逝去。“因緣際會,竟然在今天相見了。不過也無妨,就當是提前給我一個驚喜吧!”
許長歌說話間,大手忽然放置冷魅額上,他神色嚴謹,莊嚴地彷彿正在做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般。
“主人,不要!”一旁的書僮突然明白過來,當下嚇了一跳,驚叫出聲道:“她不過是凡人而已,不值得你如此做。”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許長歌咬了咬牙,忍受著體內如火般炙烤的痛苦,執意將靈力輸入冷魅體內。層層相繞的光環,勝過天際最美麗的流霞,它們快速旋轉凝聚著,沒有人能清楚地看個究竟,只知道那一刻,美得萬物失色,彷彿漫天的星光都悉數落入了她的眼般。
“冷魅,我將部分靈力封印在你體內,一旦得到它的消息,那部分靈力便會釋放出來爲你所用。我只盼望,你能爲我快點找到它。”許長歌喃喃低語,他的眼神,寂寥如暗夜的火苗。
“可是主人,你怎麼知道她就一定能找到呢?”書僮猶不甘心地問道。
“世間萬物,環環相扣。我們既然遇見她,則必然會有所得。天快黑了,你將她送到山下吧!快去!”許長歌吩咐道。
書僮不敢怠慢,將冷魅扛在肩上,腳底似生風快速朝山底而去。
山風輕拂,那遍野的鮮花突然奇蹟般消失在山峰,連帶著那精緻的草廬,那玄白衣裳的俊美男子。
一切,都彷彿只是南柯一夢。
冷魅揉了揉自己有些朦朧的眼,看了眼周圍,只看見一座大山高高聳立,樹木森榮,足以遮天蔽日。正巧這時,一輛馬車經過,冷魅趕緊奔跑著追了過去,叫道:“大叔,大叔,等等我!”
馬車停下,一箇中年
男子看見冷魅,微帶詫異地問道:“這裡荒山野嶺的,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
“哦,我跟家裡人吵架了,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冷魅縮了縮肩,裝作一副十分委屈後悔的樣子道:“橫衝直撞的,不想竟然誤來到了這個地方,我在這裡打轉了許久,卻一個人都沒看見。我心裡怕極了,大叔,你這是要去哪,可否給我搭個便車?”
“唉,你這孩子啊,忒不懂事了。下次再跟父母吵架,絕不可以這樣衝動了,知道嗎?”車伕長嘆聲,勸告道。
“嗯,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冷魅天生就是做戲的苗子,幾句瞎編的話下來,眼眶也跟著應景地紅了。
“上來吧!”車伕趕緊掀開布簾子,示意冷魅坐進去,一邊猶感嘆道:“虧得那邊那條路坍塌了,否則的話我怎麼也不會饒到這條路來,到時你一個姑娘家的,想走出去可就難了。”
“謝謝大叔。”冷魅甜甜地道。
“對了,你是要去哪?”車伕豪爽地笑了起來,冷魅的笑聲讓他心情十分愉悅,他想起了自己家中那剛滿三歲的女兒。
“帶我去鬧市就可以了。”冷魅甜甜地應答。
“還是送你回家吧,可別再又跑了,家裡人該著急了。”車伕回了下頭,擔憂道。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家住在偏遠小巷,馬車到不了的。還不如我兩條腿跑得快呢!”冷魅咯咯笑道。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絮叨著,不一會,就已經來到了人潮如涌的鬧市。
冷魅從馬車上跳下,朝車伕揮了揮手,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
車伕猶囑咐道:“早點回去!”
這個善良的中年男子,還不知道,他的車廂裡此刻放了價值百金的玉簪子。
冷魅唯恐他不知情,將它誤認作是誰不小心落下的。因此,還特地用胭脂在錦帕上留了言致謝。
一路,慢慢地,故意繞了好遠一圈路,總算是回到了南宮府。
南宮府的門沒有關,洞開著,彷彿是在等她回來般。
也的確是在等她回來。
冷魅提起裙襬,前腳纔剛跨入門裡,就聽見那乾奴才丫頭齊齊跪了下去,嘴裡亦是同時喚道:“夫人,生日快樂!”
夫人?
生日快樂?
這的確是個巨大的雙重驚喜。
冷魅呆呆地站在那裡,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門裡,南宮塵一身紅衣,款款出現。他踏步朝著冷魅而來,那一瞬間,竟然讓冷魅聯想到了翩翩下凡的謫仙。當然,與此同時,另一個身影亦是開始在眼前晃盪。
“怎麼去了那麼久,出了什麼大事嗎?”南宮塵握住冷魅的手,擔心地問道。
他一大清早地,就特地跑去後廚,守著廚娘殺雞,又陪著熬湯,只爲了給冷魅過一個生日。卻不想,千辛萬苦地熬好湯端出來,卻被丫頭告知已經離開。還說留了話讓他好好吃飯,早點睡覺,不必等她。
這說的都是什麼話?她是他的夫人,她爲這個家四處奔波辛苦操勞,他又怎能視若無睹地過自己奢靡享樂的生活呢。因此,他匆匆吃
了幾口白米飯,便一直忙著指揮下人們。這個搬花,那個貼窗紙,那個掛流蘇,那個……整個南宮府,忙得雞飛狗跳。
可是,只要看見她,就都值得了。
所謂擲千金博紅顏一笑,在冷魅身上,南宮塵是真的信了。
南宮塵眼中的情意,冷魅當然也感覺到了。當下,只覺得一股暖暖的熱流從心中噴薄而發,席捲全身,讓她覺得本來已經冷透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有多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久到冷魅都記不清了,她自己甚至都已忘記自己的生日了。
“沒有出什麼大事,已經都解決好了。”冷魅投入南宮塵的懷抱,低聲道。
這個男人,縱有千般不好,可對她,卻好到了骨子裡。
“累了吧,你手都是冰涼冰涼的。”南宮塵拿起冷魅的手,放在嘴邊呵氣,心疼地道。
“還好。”冷魅搖了搖頭。
“走吧,我們回家。”南宮塵不顧身邊的下人,將冷魅打橫抱起朝大廳走去。冷魅掙扎了幾下,卻被他用一個吻輕輕地堵住了嘴,他眼如秋水,看著她神情地道:“不要動,就讓我這個做夫君的抱你回家。”
身後,門被緩緩關上。
冷魅的手勾在南宮塵脖子上,兩人的距離如此近,他的心跳,她幾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站成兩列的丫頭們手裡捧著花籃,隨著手起手落,已經是漫天的花瓣在飄揚。
“生日快樂,夫人!”一干人齊身道。
吃罷盛宴,又觀了歌舞戲曲。南宮塵見冷魅面有倦色,這纔想起她是素來不喜這些。於是便喚了李平,將前院這一對亂七八糟的事交由他處理清楚。而自己,則抱著冷魅回了房間。
流蘇拂動的踏上,冷魅看著正爲自己更衣的南宮塵,笑著問道:“你從來只穿淺色衣裳,怎麼今天卻穿了一身紅的出來?”
“不好看嗎?”南宮塵緊張地問道。
“不,很好看。只是,有違你平常的喜好。”冷魅伸出手,看著南宮塵皺著眉給自己穿衣服,不禁笑道:“你看你呀,從來都只知道脫人家姑娘的衣服,卻不會穿。”
說話間,已經從南宮塵手中搶過衣服自己快速穿好。
等南宮塵用他那笨拙的手法給自己穿好衣服的話,冷魅怕自己都已經是睡著了。
“我以後會學習的,不但脫衣服會提高速度,穿衣服也同樣。”南宮塵眨了眨眼睛壞笑道。可他笑聲還沒停止,便被冷魅直接一腳給踹下了牀。
“哎呦呦……”南宮塵叫喚道,他直起身趴在牀邊,眼睛晶亮晶亮地看向冷魅,一臉溫柔地問道:“紅香,今天的安排,你喜歡嗎?”
迎上他柔情的眼眸,冷魅喉嚨一陣發緊,半天才點了點頭。
南宮塵的一句話,讓她瞬間從溫柔鄉中驚醒。
她不僅僅只是一個人,她是冷魅,還是紅香。爲了擺脫紅香,徹底做回自己,唯有接受張卓溪的那個提議。想到這,冷魅伸手給南宮塵,將他拉上牀,看著他粲然一笑,“愛,你從來都只做不說,今兒個總算是開了先例了。但不知,這樣好的改變能持續多長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