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會是漱玉姐姐啦,我怎麼可能會是她呢,她又怎麼可能會如我這般來對待王爺您呢?”眼前的“漱玉”咯咯地笑道,她一仰首,就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冷魅。
張卓溪用力掙脫著漁網,叫道:“快放了我!”
“我好不容易,費了那麼大的周章纔將你請到這裡來,你覺得我會那麼輕易就放了你嗎,我的王爺?”冷魅冷笑道,她看著張卓溪使勁掙扎,笑得更加開心起來,笑到最後,肚子疼得都站不起來,只好坐到了凳子上,拿過水果盤裡的葡萄,一雙纖細修長的手熟稔地撥開皮,丟入嘴裡,吃得愜意舒服。
張卓溪怒吼:“別胡鬧了,快點放我出來!”
“我沒有在胡鬧。”冷魅收起臉上的笑,冷酷地看向張卓溪,道:“王爺您可別忘了,您是怎樣對待您的階下仇。比起您的手段,我這簡直就是太過於善良了。”
“還有啊,王爺別再浪費力氣掙扎了,更別試圖動用內力震開這漁網。您應該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會鋌而走險,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我竟然將你引到這裡來,自然證明我已經有了萬全的良策。”
張卓溪低頭看了看漁網,這漁網果然不同於普通絲線,而是用特殊材料製成,彈性極大,卻也韌性極強。恐怕就算能使出內力,也無法有十足的把握能將漁網震開。更何況他如今又著了冷魅的道,內力一點都使不上來,
“你把我騙到這裡來,是爲了給他報仇?”竟然掙脫不開,那麼就只好面對了。張卓溪擡頭看向冷魅,微帶嘲諷地問道。
“不說報仇,但至少我也應該弄清楚一件事情,不是嗎?”冷魅笑道。
“什麼事?”張卓溪淡淡地問道。
“我能帶南宮塵順利出府,是你事先就安排好的,對嗎?”冷魅道。
“沒錯,是我安排好的。當我得知你給他餵了丹藥,我就已經下了命令,讓所有人對你的離開裝作全然不知。”張卓溪點了點頭道。
“你明知那丹藥的功效,明
知他會死,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還放任我帶他走?你知不知道,我才帶他走了一段路,他就開始吐血,沒過多久就死了。”說道這裡,冷魅蹲下身子,雙手環抱住自己,嘶聲哭了起來。
“我原本是想著救他出去,以此償還他給予我的愛。而你,卻生生地把我變成了一個儈子手,我親手殺了他!我將永遠揹負著這個枷鎖,永遠都得不到幸福和快樂了,你懂嗎?”
張卓溪面如冰山,冷笑道;“我如何會不懂,我怎麼可能會不懂。我不也是親眼看著這個世界上我最疼愛的人死在我面前嗎,她還那麼小那麼天真,她比南宮塵不知要無辜多少倍,可卻被人害死在我眼前。”
“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可是你已經毀了南宮府,還不夠嗎?”冷魅哭著道。
“當然不夠,我對他的恨,你永遠都體會不了。再說,冷魅,你可別忘了,殺了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是你親手害死了他,如果沒有你那一丸藥,他哪裡會走得如此匆忙呢?”張卓溪譏笑道。
他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冷魅頓時跳了起來,失控地大聲叫道:“我沒有,我沒有,殺人的不是我!是你,是你,是處心積慮了這多麼多年的你!”
“自欺欺人。”張卓溪淡淡地道。
“我要殺了你,替他報仇!”冷魅被張卓溪徹底激怒,僅存的一點理智也消失殆盡,她提足躍起,手裡的匕首狠狠地刺下去。溫熱的血,噴射而出,血飛濺到冷魅的臉上,血腥味頓時充斥鼻間。冷魅突然覺得噁心無比,她已不殺人許久,如今聞著這血腥味,竟然也會作嘔了。
“張獵,張獵!”張卓溪本來是一動不動準備迎接冷魅的那一擊,大仇已報的他,陷入了極度的空虛之中,他想或許唯有死纔是最好的解脫。可是當他閉上眼,明明也聞見了血腥味,卻就是感覺不到疼痛,他睜開眼,就看見張獵緩緩的回頭,也正看著他。
他的嘴裡正大口大口地往外冒著血,可他卻還在努力地對張卓溪微笑,他張了張嘴,叫道:“王
爺……”
只兩個字,血開始越流越多,那麼多的血,從嘴裡源源不斷流出來,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間或夾雜著血塊。
冷魅方纔的這一刀刺得過於猛,竟是完全沒有收力。張獵飛身撲過來擋在張卓溪身前時,出於慣力使然,身體往前傾倒,加深了與刺過來的匕首的貼合度。那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成功地刺入了他的心臟,不差分毫。
“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張卓溪用力搖頭道。
“王爺……”張卓溪微微笑了笑,他擡起一隻手,努力地想要握住張卓溪的手,他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卻好累好累,頭重得彷彿浸了水的棉花般,讓他再也沒有力氣擡起來;眼皮也跟著沉重起來,使勁地往下耷拉。可他多麼不願意就這樣睡過去啊,他還想跟在王爺身邊保護他守衛他,以此來彌補他唯一犯過的一次錯;他還想再好好地看一眼冷魅,這個他愛了那麼久卻從來都不敢開口說的女子。
可是,他已經什麼話都說不了,什麼人都看不見了,他已經聽見上帝在召喚的聲音了。他的眼,終於閉上;他的手,無力地垂下。他整個人,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再也飛不起來了。
“張獵!”張卓溪大吼一聲,兩行熱淚緩緩流下。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張卓溪此刻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他跌坐在地上,努力地伸長手去夠張獵的手,隔著漁網,他的手終於成功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還帶著一絲溫熱。
張卓溪看向呆若木雞的冷魅,道:“如今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不,我沒有想殺他。”冷魅用力搖頭道。
“我知道你沒有想殺他,你想殺的人是我,他是爲了保護我才死去的。只是冷魅……”說到這裡,張卓溪的眼神越發哀傷起來,他看著冷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我認識這麼多年,爲了一個男人,你就當真忍心對我下此狠手?一擊致命,呵,冷魅,你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