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歌的眼神讓漱玉的心安定下來了,她深呼吸一口氣,理清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思緒,開口道:“我當時爲了一己私慾,希望能度過那個難關,因而把血魂玉拿出來了。不想,卻被奸人窺見,他利用卑鄙的手段迫使我不得不放棄血魂玉,並將我推下懸崖,以便守住這個秘密。”
“推下懸崖?”許長歌疑惑地看向漱玉。
漱玉點了點頭,道:“但是我命大不死,因緣巧合地活了下來,在崖底休養生息三年,纔算是將體內的毒徹底清除,我把我的遭遇跟那個救我的女子說了,她爲我打抱不平,願意陪我一起出山復仇。在奪回血魂玉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她師父說血魂玉能夠讓人復活。”說道這裡,漱玉擡頭看向許長歌道:“既然你說那玉的真身乃是你妹妹,那你應該很清楚這玉的功效吧!”
許長歌搖了搖頭,道:“她的真身雖然是我妹妹,可是經過巫術改造,我也不能確定她究竟擁有何種能力。”
漱玉嘆道:“你跟你妹妹失散這麼多年,況且你妹妹現在又爲巫術所控制,你如何才能將 她喚醒呢?”
許長歌微微皺了皺眉,道:“這個問題,我一直都在思考,現下已有不下百種方法。只等著找回她,再帶她回去一一試驗。”
“並不是百分之百的保證,而是試驗?”漱玉驚呼起來,“萬一有什麼不測,那該怎麼辦?”
許長歌淡淡的笑了,眸子裡有著無法掩飾的哀傷,“如果真那樣的話,也只能怨她命不好了。我這個做哥哥的,尋找了她一百年,也算是盡心盡力了。只希望上天庇佑,讓她平安無事吧。”
漱玉有些動容,安慰道:“你放心吧,上天會庇佑你和你妹妹的,否則也不會讓你得到她的消息。”
“但願如此。”許長歌話題一轉,看向漱玉道:“你先前說那個救你的女子說血魂玉能夠讓死人復生,可屬實?”
漱玉點了點頭,道:“確有其事,可是她的母親甦醒不到幾個時辰,就全身裂化成無數塊碎片飄散在空中了。”
“這也正常,死而復生本來就有悖因果循環,她的靈魂雖然被召回,但身體卻早已無法承受其精神帶來的衝擊。”許長歌沉思了會繼續問道:“那除此之外,還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說到另一件特別的事情,漱玉的瞳孔都因恐懼而擴張開來,她的手緊緊抓著牀單,指節泛白。那個被血魂玉整個吞進去的丫頭,曾一度成爲困擾她的夢魘。她一直都強迫自己去忘記那樣一件可怕的事,此刻記憶又被重新勾起,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恐懼。但與此同時,她也清楚地明白,解鈴還須繫鈴人,關於這件事,或許唯一能給出一個合理解釋的人就只有許長歌了。因此,她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用平穩的語氣緩緩述說道:“血魂玉,曾經將我一個丫頭給吸了進去。”
“什麼,吸了進去?”許長
歌彷彿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當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過,他畢竟不同於漱玉小女子般柔弱,很快他便從驚訝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語氣淡然地問道:“姑娘能夠把當天的事再詳細點說給我聽嗎?”
漱玉回想了一下,道:“當時血魂玉不小心從我身上掉了下去,滾到了花叢中,我旁邊的人便叫身邊的小丫頭去給我撿回來,當時我並不知情掉的是血魂玉。直到那個丫頭找到了舉給我看,我頓時就渾身直冒冷汗。不過,接下來,發生了一件讓我更加冒冷汗的事情。但見那玉突然煥發出血紅色的光芒,好像具有很強的吸附力般,那個丫頭竟然被玉將整個人吸了進去。吸了人的玉並沒有發生多大的改變,它輕飄飄地墜落到地上。一切,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那個小丫頭卻的確已經失去了蹤影。”
“發生了那樣的事,你們就沒有想過這塊玉爲何如此嗎?”許長歌皺起眉頭道,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他只希望他的妹妹還沒有完全被巫術侵蝕,他還能利用家族之間的感應來喚醒她身體裡沉睡的靈魂。
“我們當然有想,但是這些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能想象的範疇,它根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不管我們怎麼去想,也完全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更別說去杜絕這種可怕的現象。不過,好在,血魂玉待在我身上這麼多年,也只出現過一次那樣的事。否則的話,只怕會生靈塗炭了。”漱玉道。
許長歌點了點頭,道:“其實也難爲你了,懷裡揣著一個這麼大的秘密,恐怕時常惶恐度日吧!”
“也還好,談不上什麼惶恐。況且,從血魂玉開始出現吸人的詭異現象時,我就已經找了一個地方將它妥善地藏了起來。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小女子而已,卻因爲血魂玉而經歷了人生的大波大浪,自然也是血魂玉絕非一般寶物。卻不曾料到她竟然是你妹妹,如今你來了,可以將她帶回去,也總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漱玉道。
“你知道冷魅她去哪裡了嗎?”許長歌問道。
漱玉搖了搖頭,道:“我跟她一向不和睦,此次若非她相逼,我也不會將玉交出去的。不過我想,她應該走不遠的。”
“嗯,謝謝你,我走了。”許長歌點了點頭,看著漱玉眼裡一片溫柔,他笑道:“你是一個好女子,但是一定要記得別太過爲難自己。你不是超人,只是一個女人,需要被人呵護需要關愛。”
許長歌說完以後,整個人忽然就消失不見。
漱玉心裡不由地又是感慨萬千,此刻的她已經是睡意全無,她披了件外套下了牀,走到院子裡,太陽已經出來了。高高地掛在空中,漱玉擡頭盯著太陽看了看,只覺得許多大大小小的五彩泡泡球在光線中飛舞升騰,她看了一會,眼睛都出現了盲瞎的情況,只得移開目光,重新看著花壇裡的花花草草。
廚娘手裡端了碗湯走過來,臉上堆滿了笑
容,道:“姑娘起來了呀,今天太陽不錯呢,曬在身上很舒服。來,姑娘快點喝了這碗蓮子紅棗湯吧!”
“我不餓。”漱玉搖了搖頭道。
“不行,不餓也必須吃。這個,可是忍冬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守在廚房裡熬的,又囑咐我一直用炭火在溫著,只等您醒了就可以喝到暖呼呼的湯。她還交代了我您最愛吃些什麼東西,大約在什麼時間段要吃。”
“謝謝。”漱玉雙手接過湯,心裡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真的沒有想到,忍冬會這般細心。可與此同時,難過也排江倒海般向她襲來。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自私一點,能夠把忍冬留下。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長夜漫漫,有多害怕從此之後就只有自己一人看著這花開花落。
“姑娘要是沒什麼吩咐的話,那我就先退下了。”廚娘躬身道。
漱玉輕輕點了點頭,捧起蓮子紅棗湯輕輕喝了一小口,還未來得及嚥下去,眼淚就已經掉入了碗中,盪漾開一圈又一圈細紋。
每喝一口,眼淚便要掉落一顆,如此下去,當一碗湯悉數喝完,漱玉的臉上亦是潮溼一片。她將空空的碗倒過來,臉上突然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然後她一鬆手,碗便碎裂開來。漱玉起身,神情漠然地看了眼惜玉府,踏步走進了自己的臥房。
不一會,就提著一個包裹衝出了房間。
正收拾著地上碎片的丫頭看到這一幕,連忙跑道漱玉跟前,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呢, 小蘭陪您去吧!”
“不用了。”漱玉推開小蘭過來拿包裹的手,兩人推搡間,那本來就沒有紮緊的包裹忽然掉了下來,裡面的衣服也散落在地。
小蘭見了,臉色立刻變了,她猛地跪下去,緊緊地抱著漱玉的腿,一張臉都變得煞白,驚慌失措地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夠好惹您生氣了嗎,爲什麼要一聲不響地就離開呢?您身子本來就不好又舉目無親的,這一個人是要去哪裡呢?”
“小蘭,你起來,別這個樣子,我不過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漱玉去拉跪在地上的小蘭,可是小蘭卻彷彿鐵了心要跪著,不管漱玉怎麼拉,她也依然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漱玉無奈,抽身欲要離開,可是腿卻被小蘭死死地抱著,無法移開半分。
“你到底要怎樣?”漱玉嘆了口氣道。
“奴婢斗膽懇求姑娘不要出府。”小蘭以頭磕地道。
漱玉皺起眉來,“小蘭,你是知道我習慣的。我不喜歡聽你們自稱奴婢,在這個府裡,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就是你。”
小蘭擡起頭,眼中水光瑩潤,“姑娘,奴婢始終都是奴婢的,只是惜玉府中的奴婢們都遇見了一個好主子,這才被免去了諸多繁文縟節,我們面對主子時不必磕頭不必自稱奴婢。但這一切,都是您賜給我們的特權。一旦您離去,我們又將成爲這世間最最卑賤的奴婢。姑娘,您忍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