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魅裝出來的這副樣子,還真是把書僮給嚇到了,他驚恐地看著冷魅,顫聲問道:“你想幹嘛?”
“我不想幹嘛,我只想……”說話間,冷魅再次抓住許長歌的手。剛纔異樣的感覺她並沒有忘記,可是讓她納悶覺得難以理解的是,這奇怪的毒她竟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因此,她才以身犯險,希望能探個究竟。更何況,憑藉著現(xiàn)在跟他們還算友好的份上,冷魅也相信自己絕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可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有任何異樣感覺。
冷魅鬆開他的手,再抓住他的手;再鬆開,再抓住;
如此反反覆覆,卻不管如何,始終都與抓普通人的手一般無二,彷彿先前的麻酥酥感覺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冷魅失望地長嘆口氣,放下許長歌的手,獨自走向那個一點也不小而且還裝飾得很漂亮的草廬。桌上已經(jīng)擺了兩瓶酒,不是冷魅平常喝慣的大壺女兒紅,而是用那種羊脂玉瓶裝著的酒。冷魅打開酒蓋,一陣花香夾雜著果香撲面而來,彷彿沉睡千年的美人,此刻被驚擾了美夢,不依不饒地吵鬧開來。
這樣的香,這樣的甜蜜。
冷魅自斟自飲,完全忘記了誰纔是這裡的主人。書僮張嘴正想說點什麼,卻被許長歌用眼神示意退下。他走到冷魅跟前,舉起面前的空杯給她看,“一人喝酒難免傷懷,不如我們對飲。”
冷魅笑了,如蔥的十指拿起酒,給許長歌斟了一杯。
兩人相視而笑,酒亦同時穿腸入肚,化作一抹暗香,猶自芬芳。
“這酒其實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眉間砂。”許長歌輕輕搖晃著被子,笑道。
“眉間砂?好奇怪的名字。”冷魅給出自己最中肯的評價。
“是挺奇怪的一個名字。”許長歌點了點頭,“這酒,聚齊了我這山莊所有的花,又特地尋了車釐子枸杞子等一干鮮果,再輔以深山冰泉釀造。過程之艱鉅,非外人所能體會。有時,一年的忙碌,也就只爲了
這一刻的享受。”
“一年的忙碌,就只爲了這一刻的享受?”冷魅驚呼出聲,問道:“可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得不償失了?一年,本來可以快快樂樂地無拘無束地過自己的生活,可是卻因爲這幾杯酒而荒蕪耽擱了,你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沒有什麼可惜的,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也不過是一晃眼就過去的事。只要過得開心,所做的事情都是喜歡做的,那麼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許長歌瞇了瞇眼睛,反問冷魅道:“我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一直以來就跟書僮相依爲命,從來都不曾見過任何人上山過。你是怎麼來到這了?”
冷魅微微挑眉,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了,不過是稀裡糊塗地來到山頂,然後坐上一匹馬就稀裡糊塗地來到這裡了。”
“什麼馬?”許長歌蹙額,“難道是一匹一看就知腳力很好,可稱得上極品良駒?”
冷魅仰首輕輕抿了口酒,道:“難道這山上的馬匹,你也都瞭解?”
“沒有。”許長歌搖了搖頭,“我哪裡能厲害到那種程度,只是對某些東西恰好產(chǎn)生興趣,略微懂一點而已。畢竟,這山路崎嶇,哪裡來的路讓馬奔跑。怕是就算有馬,也無法讓你安穩(wěn)坐在上面的。它隨便一顛,你就直接掉下來了。”
“那依你所說,我坐的馬倒是非一般的馬咯?”這話,冷魅本來也是純當開玩笑在問的。
可許長歌卻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那馬的確不是普通的馬,它已經(jīng)通了靈性。”
“通了靈性,什麼意思?”冷魅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許長歌看了她一眼,爲她的孩子氣而微笑,道:“萬物生長,都全仰仗天地間所凝聚的靈氣。而某些動植物,往往會因爲天資的高低而影響修行。修行,你懂嗎?”
冷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過,雖然她沒有很明白,但也總算是隱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匹馬,絕對絕對地不普通。
許長歌知道她一時半會肯定無法理解到位,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xù)說下去了。因此,乾脆直接拿起那羊脂玉瓶喝了起來。
酒一喝多,話自然也就多了。
冷魅眼波流轉(zhuǎn),牢牢鎖定許長歌問道:“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回到很多年前的一個特點時間段。在那個時間段,你所做的決定將會對你以後的人生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那麼,你會改變當初的選擇嗎?”
“我知道我這番話說得比較繞口。抱歉,我不是在跟你玩什麼繞口令,而是因爲我心裡實在過於忐忑,我已經(jīng)完全不懂得究竟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好吧,換一種說法,你有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冷魅雙手比劃著,支支吾吾道。她一向以伶牙俐齒著稱,可是此刻卻笨嘴拙舌地宛如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孩子般。
“好像沒有。”許長歌搖了搖頭。
冷魅擺了擺手,“那麼就假裝有,如果有的話,那麼你會不會希望能重新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次?”
“爲什麼要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次呢?人只有在對事物發(fā)展毫無所知時作出的選擇,纔是最符合內(nèi)心的。也許這個選擇的確不太好,但只有它,纔是最貼近你內(nèi)心渴望的。況且,你又怎麼知道另外一個選擇不會比這個更糟糕呢?”許長歌覷了眼冷魅,問道:“你有後悔的事?”
這次,冷魅沒有逃避,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很想回去重新選擇一次?”
“不。”冷魅輕嘆口氣,苦笑道:“是有人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選擇。”
“那你想好了選什麼嗎?”
“其實不需要想,就像你說的那樣,時過境遷的事想得再多也無益,更何況那條未知的路或許存在更多荊棘。我既然已經(jīng)做了選擇,就應該按照當初的意願,好好地將這條路走下去。”說完這些,冷魅長吁一口氣,只覺得壓在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長歌,謝謝你。”冷魅微微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