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睆堊肯嫿俏⒐?,繼續(xù)道:“說來也奇怪,花神被燒成灰燼灑向小鎮(zhèn)之後,每天清晨小鎮(zhèn)就會白霧朦朧,要直到日上三竿霧才逐漸消散。所以,這裡才叫霧離鎮(zhèn),當然,霧諧音勿,同時也算是世人在哀悼兩人的愛情吧!”
“那,那個男人,他怎樣?”
“能怎樣,花神遭受了這樣的劫難。他,不管是出於外界的壓力還是出於內心的悲痛,都只能選擇自行了斷不是嗎?”
“真是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可我,不喜歡?!笔褚蛔忠痪涞氐?。
“也沒人要你喜歡啊,這樣的愛情故事,說來聽聽還行,要真是拿這個來爲世間所有愛情做參考,也未免太過了點。畢竟現(xiàn)實當中,不存在可以一手遮天的天神?!睆堊肯聪蚴瘢蛇@時候風吹過,漱玉的頭髮變得凌亂不堪,他很自然地伸手替她理平。
忍冬,也很善解人意地拿了風箏一人跑開玩去了。
“天氣真是好??!”張卓溪張開雙手,閉上眼,感嘆道。風把他的衣袍吹得鼓起來,颯颯作響的,他也充耳不聞。
而漱玉,早趁這機會拿著風箏追忍冬去了。
張卓溪看著她的背影,揚起嘴角笑了。這笑,不同於平時,倒有了幾分發(fā)自肺腑的意味。只是,目光追隨著那抹奔跑於天地間的純白,他的心卻在瞬間有些灰暗。但也只一瞬,很快他的眸子又重新變得炙熱起來。他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風越來越大,忍冬和漱玉手中的風箏都借風起勢竄上高空,需要仰視才能看得見兩個小黑點在空中移動。
“哎,姐姐,你看我的風箏高過你的呢!”忍冬一邊放著線,一邊得意地向漱玉炫耀道。眉裡眼裡,都是在南宮府不曾見過的歡樂模樣。
漱玉見她這樣,頓時也就覺得值了。不管怎樣,這次離開總算換來了一個人的開心。只是,自己開心嗎?這句話她在下馬車的那刻就問過自己,可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開心嗎?離開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懨懨地完全提不起精神,有關過往的事竟也是諱莫如深,又哪裡說得上是開心呢?可是,不開心嗎?不開心的話,那此刻臉色綻放的笑意,又所謂因何呢?
漱玉被自己的辯論思緒給弄得糊塗了,她笑著擡手拍了拍頭。卻聽忍冬在一旁驚呼道:“姐姐,你的風箏斷線了!”
漱玉擡頭看向天空,果然風箏已經(jīng)掙脫手中長線的束縛,越飛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唉,多好的風箏啊就這樣不見了?!比潭街炜粗炜諊@息道。
“總是要離開的,人都如此,更何況風箏呢?!笔駚G下手中的線團,轉身就走。
“噯,等等我啊,姐姐,姐姐……”忍冬一邊忙著收線一邊忙著說話,急的整張臉都漲紅了。
“我們走吧!”走到張卓溪跟前,漱玉輕聲道。
“那她呢?”看著忍冬著急驚慌的模樣,張卓溪有些忍俊不禁起來。
“她又不是風箏,總不會斷
線回不了家吧!”漱玉白了張卓溪一眼道。
“那,今天的晚飯誰做啊?”張卓溪追問道。
“誰在問就誰做!”漱玉說著說著就跑了起來,不一會就將忍冬和張卓溪給遠遠地拋在後頭,她心情大好地張開雙臂,在綠草如茵中翩然起舞。這一刻,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傷,都被暫時封印在腦海中。花香瀰漫,舞姿妙曼,一時之間都讓人分不出這究竟是天上還是人間,桃面芙蓉相輝映。
“你覺得她真的快樂嗎?”張卓溪負手而立,似在問忍冬,又似在自問。
忍冬立即就把話繞到自己的嘴裡了,她笑道:“這要還不是真的快樂,那敢情是要上房揭瓦你才覺得夠真實?。 比潭蘸昧孙L箏,走到張卓溪身旁,看著獨自狂舞的漱玉,眉目裡也染上了幾絲不可察覺的悲傷:“我待在她身邊也不是一人兩日了,卻難以看到她真心地笑。她雖然冰雪聰明,卻總在感情上作繭自縛?!?
“那麼,你覺得我如何呢?”張卓溪思忖了番,忽然問道。
“你?”像是吃驚又像是早料到會有這一問,忍冬皺了皺鼻子道:“除了愛死纏爛打之外,你倒還是個蠻不錯的候選?!?
候選?
張卓溪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敢情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淪爲候選?目光如劍掃過忍冬偷笑的臉上,張卓溪真恨不得能將這個丫頭扔到爪哇國去。
忍冬見菜已上齊,又細心地點燃了幾個香球在屋子中央,若有似無的香氣在房中繚繞,越發(fā)勾動人的食慾。
漱玉不禁笑讚道:“真真不愧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女兒,趕明兒給你覓一佳婿,定被你這手段給迷得神魂顛倒?!?
忍冬到底還小,一聽這話,臉竟然紅得快要趕上霜打過的樹葉了。
“來,這個給你吃。吃完後,我?guī)闳タ匆粯訓|西?!睆堊肯獖A了一塊鴿子肉放到漱玉碗中,寵溺地笑道。
“是什麼?”漱玉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睆堊肯芏徽?。
忍冬在一旁瞅著兩人,一個冷若冰霜,一個溫和有禮。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竟也別有生趣。她抿著嘴,趁著低頭扒飯的瞬間偷偷笑了起來。
府邸的後山,星辰點點,越發(fā)襯得周遭的風景秀麗無邊。
張卓溪出手霍綽,漱玉是一早就知道的??墒强粗@堪比皇家圓林的後山,卻還是委實被驚到了。
“這是什麼?”
前面那一大片粉紅色的花海吸引住了漱玉全部的視線,她一步一步地走近,置身在瑰麗的色彩中,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彷彿變成了一隻貪歡的粉蝶,遊離於花叢,翩躚起舞,樂不思蜀。
“是月見草嗎?”漱玉怔怔地停住舞步,回頭看向那個一直站在花叢外淡然微笑的男子。
張卓溪點了點頭,笑容妖嬈得連遍地的月見草也黯然失色,他脣角微揚,道:“知道你喜歡,所以特地命人從各花肆中搜集了來,多虧了花丁辛勤看顧,這纔不至於讓它們香消玉殞。”
“你也知道這樣做風險太大,爲何還如此?”漱玉帶著嗔怪問道。
“有些事,雖明知不可爲但依然爲之,只因花雖嬌豔,但終究比不過如玉的佳人?!?
“哦,是嗎?可小女子卻只聽說過女人如花似玉,公子既然做不到惜花,又哪裡懂得憐香惜玉呢?”漱玉冷著臉諷刺道。
月色迷離,越發(fā)顯得漱玉整個人就像是一株柔弱美麗的花樹,安靜而恬淡,她漆黑髮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張卓溪,欲說還休著。
張卓溪再也剋制不住自己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他大踏步上前,可是卻還是因了漱玉的緣故仔細著腳下,不曾傷到一株月見草。緊緊地將漱玉拉到自己的懷裡,用不容她反抗的語氣宣佈道:“漱女,你是我的女人!”
“你會不會見了誰都如此說?”漱玉無力地張了張眼,問道。
“這話,我只對你說過?!睆堊肯獪惤竦牟弊?,在上面輕柔地細吻著,小心翼翼地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雙眼迷離地問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濫情的人嗎?”
“漱玉不敢?!?
“呵,不敢?口說無憑,你不覺得你該用些行動來證明嗎?”張卓溪眸子半張,裡面翻滾著無法遏制的滔天巨浪。
漱玉在他的眸子中,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行駛在深海中的輕舟,只要海浪微掀,自己就會在頃刻間葬身海底。她在這樣一種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中感到驚慌,因而努力直起身子,隔開與張卓溪的距離,又伸出手努力將他推開。
可是,蚍蜉撼樹談何易。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在他眼中,卻也只不過是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輕輕鬆鬆地便被他擋了回去。他的手攔住她不盈一握的纖細小腰,連帶著一起倒入月見草中。花香撲鼻,夜色溫柔,兩人的身軀已然是毫無間隙地緊密貼合在一起。
“你流氓!”
“不敢當!”
“你這無恥之徒,道貌岸然,衣冠禽獸,僞君子!你……你……”漱玉被氣得不輕,一時間竟語塞,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要真這樣的話,那在下可真是榮幸之極!”張卓溪非但不怒,反而笑得越發(fā)溫情脈脈,看著漱玉的兩眼,亦是流光溢彩一片。
“放開我?!笔裥÷暤溃Z氣裡少了飛揚跋扈,倒帶了絲絲乞求的意味。
“時候未到。”某人說話間,已經(jīng)一個翻身將漱玉壓到了身底下,尋覓到她嬌豔欲滴的紅脣,深深地吻了下去。
剎那間,地動山搖,天崩地裂,饒是窮其所有的形容詞,也無法形容出此時此刻的場景。
一個是忍耐多時,日夜被情絲糾纏;
一個是心如死灰,早晚爲愛恨丈量;
說不上到底是誰誘惑了誰,又是誰逼迫了誰;也不去計較人間的條規(guī)律歷,管它今夕是何夕,我只要這一響貪歡。
風輕輕徜徉,花香依然濃烈如初,夾雜在清新的空氣中彷彿與生俱來。
夜色,這般妖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