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輕點輕點,疼死我了!”
“姑娘,我們已經很輕了。”圍在牀邊的兩個丫頭小心翼翼地回到,她們的額頭上都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
藥粉撒在傷口上的確很疼,但也不至於然柳如眉疼得這般大呼小叫。她這樣做,目的不過是爲了讓某個人心生愧疚而已。
當然,她並不知道那個某人此刻並不在房間外等候了。
莫無歡看著張卓溪,冷冷地道:“許久不見,王爺倒越發精神了!”
“無歡,我們之間能不能別這樣生分。”莫無歡眼中的刺,讓張卓溪在瞬間心口微痛。他擡步往前一步,手擡起想要搭上莫無歡的肩。
但終究落空了。
莫無歡側了側身子,不著痕跡地閉過,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看不見任何情緒的起伏,只有一望無際的寒意,彷彿是極地冰川般容不得人近身。
張卓溪收回手,嘆道:“無歡,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那你倒是說說,現今的一切,又哪裡還有以前的半分樣子?”
“你聽我解釋,當年我……”
“夠了!”莫無歡打斷張卓溪的解釋,“我不想聽這些,如今,你什麼都有了,你已經貴爲王爺了,可以放過我,也放過她了吧?”
“無歡,你相信我,到最後我一定會讓她回到你身邊,一定會,你相信我你等我……”後面的話,聲音越來越小,張卓溪看著莫無歡離開的背影,眼睛變得酸澀,他吸了口氣背過身,努力地綻放出一個笑臉。
他不可以哭,絕不可以。他已經付出太多失去太多,他一定要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
本來是想著回房休息一下,突然間又想起了那個女子,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心念一動,人已經走到她的房門口。張卓溪敲了敲門,無人應答。他伸手輕輕一推,門自動開了。房間裡空無一人,他壓下心中的疑惑走進房間掃視一番,最後視線定格在牀上。嘴角溢出一抹笑,心道:她竟是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居然吃得好睡得好。
可是,隨著被子被掀開,張卓溪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
牀上躺著的,居然不是她,而是府裡的丫頭,穿著她的衣裳,此刻正滿臉淚花地看著張卓溪。
張卓溪臉色一黑,解開丫頭的穴道,問道:“她人呢?”
穴道一被解開,丫頭立刻滾到了牀下,跪在地上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用害怕,我不會處罰你的。你只須將事情經過告訴我便可。”張卓溪見她這樣,有些不忍地寬慰道。
“回……回王爺,牀……牀……牀”丫頭閉上眼睛,狠心說道:“牀底下還有一個人。”說著,就趕緊彎下腰將另一個丫頭拉了出來。那個丫頭也同樣被點了穴道,有口不能言,只是在瞟了眼張卓溪之後就臉色劇變,連眼神裡也透著無法言喻的深深恐懼感。
張卓溪臉色越發鐵青,
伸手替她同樣解了穴道,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回王爺,我們本來在外面守著的,可是突然聽到房間裡傳來姑娘的哭聲,我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在外面聽了一會,突然又沒有聲音了。於是,我們一起推開門走了進來,發現那位姑娘暈倒在房間裡,我們走近她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求王爺饒命。”丫頭又緊張又害怕,說話都不利索了。
張卓溪瞇了瞇眼,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想逃?呵,南宮府這麼大,又遍佈暗衛,沒有他的允許,休想走一個活人出去。他倒要看看她能逃到哪裡去。
房間裡茶香瀰漫,一身白衫的張卓溪靜靜坐在首位。他眼也未擡,品著手中的茶,低低地道:“府裡丟了一位姑娘,張獵你可清楚她的去向?”
“回王爺,屬下也是在剛剛纔得到消息,經查證,這位姑娘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在莫公子的府邸。”張獵躊躇了番才說到,畢竟,莫公子與王爺的關係是府裡的一大謎底,說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連帶著得罪二人。這得要多少個腦袋,才賠得起啊!
“哦,是嗎,那倒真是有意思極了。”
“要屬下去把這位姑娘立即帶回嗎?”
“不必了,我倒很期待他們在一起的境況。你先退下吧!”張卓溪眸中精光閃爍,莫無歡已經寂寞多年了,或許的確需要一個女子來陪伴。把她留在他身邊,自是再安全不過的了。只是……那樣東西,他自是一定要得到,勢在必得。
他起身推開窗戶,此時正是六月的天,小池子裡的荷花開得正熱鬧,粉白交相輝映地,猶如美人般在水中央亭亭玉立著。可張卓溪的眼前,卻總是掠過那一大片開得無比繁盛的月見草,以及那個臥倒花叢中足以讓他不能把持的曼妙女子。
如果說三年前的種種,不過是他閒來無事的心緒來潮,不過是他爲了接近南宮府所出演的好戲。那麼現今的種種,則以及是完全不受他本身的控制了。
他總是在說話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在走路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甚至是在熟睡中,有時她的身影也會飄入夢中。
想到這,張卓溪猛地一拉窗戶。窗戶被關上,房間裡又陷入沉寂之中。青花座椅,桌案書籍,又是一片冷冷清清。這一片冷冷清清,與張卓溪朗朗對立著。倒有了幾分不分上下的意味。
南宮府從來都是最熱鬧的,可是眼下因了老爺的故去,登門造訪的客人漸漸地少了,頓時就寂靜了下來。
南宮塵新接手南宮府以及名下所有的家產,可是因爲從前不曾用心在這上面,縱使有心要將家業發揚光大,卻也依然力不足。幸好還有夫人在旁打點一切,事無鉅細皆親自過問。否則的話,依此境況下去,怕是南宮府度不過一月光景。
“夫人,這是布莊這個月的收入
。”老管家阿福拿著賬簿,恭敬地遞給夫人。
夫人看了一會,眉頭深深鎖了起來:“這個月的帳,似乎有些不對啊!”
阿福躬身上前,壓低聲音說道:“據說,布莊的老闆似乎想將布莊轉讓出手了。”
“什麼,有這等事?難怪我看近幾個月的帳,總覺得有些奇怪,表面上看著生意依然像從前一樣四平八穩財政穩定,可實際上恐怕已經空空如也了吧!阿福,希望你能幫我徹查此事,我絕不能讓南宮府辛辛苦苦建立下來的家業毀於一旦!”夫人合起帳薄,用堅定的眼神而帶著企盼的眼神看向阿福。
事已至此,她唯一能依靠能仰仗,也就只有這輔佐過兩代老爺的老管家了。希望,見多識廣的他能爲自己清除底下懷有異心的人。
隨著老管家退下,夫人伸手從袖裡拿出一盒清涼油,用指尖蘸了點細細地擦拭在太陽穴上。近來事務繁多,她經常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清晨梳洗的時候,看著掉落一地的頭髮,她忍不住長長地嘆息起來。都說女人的容顏似鮮花,在歲月中逐漸殘敗凋零是一種必經過程。可像這樣朝花夕拾的,夫人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走了,她的心也跟著空了。整個人都變得懶散起來,從前百般在意細心呵護的臉,此刻也放任著由著它去了。
夫人這邊正心裡思緒翻滾著感慨良多之時,門外卻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她收好清涼油,開口叫道。聲音裡,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嬌媚,只有深深的疲憊與無力之感。
門被推開,她看見了一襲紅裝的紅香。
她盈盈跪倒在地,埋著頭恭聲道:“參加母親。”
母親?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她朗聲道:“既是紅香,就不必多禮了。”
“從前紅香可以仰仗夫人的寵愛,不去在意這些繁縟禮節。但今非昔比,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了。”紅香徐徐起身,在夫人賜座聲中坐下,臉上佈滿乖巧的笑容,道:“母親最近辛苦了。”
“爲了南宮府,再苦也是甜。”
“母親年事已高,是時候該閒下來好好享享清福了。這南宮府的上上下下,不如教給我和相公打理。”紅香沉吟著說道。
夫人卻被這話氣得不輕,面上有慍色:“塵兒玩心過重,從不肯在府中事宜上用點心,否則的話我也不至於一把年紀了還如此操勞。你如今不比從前了,是身份尊貴的側室,這家能否和睦安好,主要還得看你。你跟在我身邊三年,對我自然也是瞭解的,我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母親請放心,紅香一定盡心盡力在旁輔佐相公,讓他多花點心思在南宮府上。”紅香微微頜首,依然是笑若春風。
“行了,退下吧!”夫人點了點頭,下了逐客令。紅香的笑,比之從前愈發嬌豔奪目,可是卻總像那帶了刺的玫瑰,讓她有種扎眼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