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瑟瑟，將柳如眉的黑色長裙吹得鼓起來。她站在高山上，看著前面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子，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男子身形一震，許久之後才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素淨如蓮的女子，聲音有些哽塞，低低地問道：“你來找我，就只是爲了問這句話嗎？”

“是的。”柳如眉徑直接口道。

“可是我在這裡等你，卻並不是爲了聽你說這句話。”說話間，男子走到漱玉跟前，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進柳如眉的眼中，帶著探索與疑惑又有幾分不甘心地問道：“那日一別，我們就不曾見過。柳如眉，你有沒有想我？”

柳如眉冷笑道：“倘若你不做一些過分的事，我或許還會在無聊的時候想想你。但是現在，卻是絕無可能的。”

“我做什麼事了，竟然讓你如此憎恨我？”男子不解地追問道。

“影子，你就別再裝了，你難道非要讓我覺得噁心了，你才滿意嗎？冷魅都已經告訴我了，她說你搶走了血魂玉。你知不知道，血魂玉是我拿來跟她換莫無歡的。她沒有了血魂玉在手，就會重新把莫無歡帶走的。”柳如眉擡高聲音吼道。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影子。”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其實呢，我全名叫鬼影玫瑰。不過，我喜歡聽你叫我影子。影子，影子，多好聽啊，就彷彿我是你的影子般，我們如影相隨，永遠都不會分開。”

“誰要跟你永遠不分開！”柳如眉拋給鬼影玫瑰一個大大的白眼，怒喝道：“你最好是快點把血魂玉交出來，否則的話，我跟你拼命！”

“你就那麼在意血魂玉？”鬼影玫瑰淡淡地問道。

“我在意的不是血魂玉本身，我在意的是血魂玉能給我帶來我想要的。”柳如眉看著鬼影玫瑰的眼睛，語氣放軟，低低地道：“影子，我知道你人並不壞。我請求你，你把血魂玉給我好嗎？只要你把它給我，我願意聽你差遣，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吩咐。刀山火海，我都可以不畏懼。”

“就爲了那個男人，你竟然可以放下一貫的高傲，在我面前

說這樣低姿態沒有尊嚴的話？”鬼影玫瑰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他看著此刻站在眼前的女子。明明纔不過一段時日不見而已，可她卻憔悴了不少。從前明眸善瞇的她，此刻卻是一臉的疲憊，風塵之氣遍佈周身。這樣的她，讓鬼影玫瑰覺得心如被鈍器擊中，有深深淺淺的疼痛持續襲來。他的目光遊離在柳如眉周身，輕輕問道：“如果我說，我願意給你更好的生活，你會跟我走嗎？”

“不會。”柳如眉堅決地道，她表情凝重，語速亦是迅速而平穩，甚至有幾分斬釘截鐵的意味。

鬼影玫瑰只覺得自己心都跟著涼了大半，他苦笑道：“我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呢，你爲什麼就不能委婉點呢？”

“對不起。”柳如眉垂了眉眼低低地道。她本無意傷害任何人，她心中唯一想著念著的就是能夠跟莫無歡好好地在一起，就算是歸隱山林，無名無姓地過著清苦的生活，她也心甘情願沒有任何怨尤。

鬼影玫瑰左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頭，閉著眼，道：“我想知道爲什麼，我哪點不及他，爲什麼你可以爲了他什麼都放棄，卻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因爲愛，我愛他，我心中只有他。除了他，別人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說到這裡，柳如眉也不由輕嘆口氣，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幾許悲涼，有些無奈而又感傷地說：“影子，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如今的感受。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覺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個殘疾人。你的目將不能再視，你的耳將不會再聰，你的嘴也將不復言。你會發現你所看見的世界，跟從前所看到的，跟身邊人所說的，都統統完全不一樣。愛，會讓我們自主創立出一個理想化的精神世界。在這個世界當中，我們都會懂得專一，學會付出，甘願守護。”

“可是，我也愛你。”鬼影玫瑰低低地說道。他撫心自問，這一生見過的美貌女子何其多也，其中也不乏有主動投懷送抱的，當然，他亦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偶爾地也的確會動心。但是，那動心何其短暫，短到從牀上到牀下，當慾望被宣泄，一切便都蕩然不存。可柳如眉不一樣，他看見她時

，心裡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想著能夠就這樣一直看下去。他看不見她時，心裡則如被萬蟻噬咬，鑽心地痛癢。

如果說，這還不是愛，那麼什麼纔是愛？

鬼影玫瑰不禁惘然了。

柳如眉的眸子卻清冷，道：“你對我的愛是膚淺的，你根本就不瞭解我，何來愛呢？影子，你不要困在自己無謂的情緒中，把大家都弄得那麼累好嗎？我是把你當朋友的，也希望你同樣把我當成朋友。血魂玉，我也不會讓你白給我的。不管你提什麼樣的要求，我都統統答應你。”

要求？

鬼影玫瑰冷笑了起來，他想說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在我身邊，可是到最後，卻只是嘴動了動而已，什麼都沒有說。因爲他知道，這已經是絕無可能。想到這，鬼影玫瑰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是個男子漢，曾經命懸生死一線，也不曾皺過一次眉頭嘆過一口氣，可是此刻卻只覺得心頭如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不嘆不快。

柳如眉則一直安靜地低眉斂目，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應該說什麼。該說的，似乎都已經說完了。只盼著鬼影玫瑰能夠生出惻隱之心，能夠成全自己的幸福。

“我再問最後一句，你當真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我嗎？”鬼影玫瑰定定地看著柳如眉的 眼睛，問道。

“如果有下一輩子，也許我會選擇你。但，今生今世，我們卻註定沒有緣分。”柳如眉一字一句地道。

鬼影玫瑰忍不住又嘆氣起來了，他苦笑道：“我總算是知道答案了，也好，也好，這樣也好啊！”他看著有些不安地揉捏著衣角的柳如眉道：“你快些回去吧，若是晚了，恐怕就真的無法跟你心愛的人團聚了。冷魅讓你到這裡來，不過是一計而已，血魂玉並不在我這裡。不過，你不要怪她，這個餿主意是我出的。我是個很奇怪的人，遇到什麼事，若是沒有弄清楚就會連覺都睡不安穩。只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我會更加睡不好覺了。”

“對不起。”柳如眉朝鬼影玫瑰福了福身，飛奔而下。內心巨大的喜悅感，讓她恨不得立即插翅飛到莫無歡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