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香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頭，她真實的身份是聞名江湖的銀面殺手。”柳如眉的眸子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幽深如墨，情緒亦是激動地難以自抑。
漱玉心底一驚，但見柳如眉神情有異，並未立即追問此事，而是探出一隻手輕輕替柳如眉拍了拍背，安慰道：“有什麼事，慢慢說。”
“你會信我嗎？”柳如眉一把抓住漱玉的手，面上浮起驚慌的神情，“我說的話，你都會相信嗎？”
“會。”漱玉堅定地點了點頭，她怎麼會不信。當日在那山谷之中，她又何嘗不是信了自己所說的一切。所以，即使柳如眉接下來說的話再驚世駭俗，再離奇，她也願意相信。
“謝謝。”柳如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一口氣喝完杯中的水，待情緒平復後再慢慢說道：“我們一直都以爲紅香只是一個愛慕權勢的女子，其實不然，她真實的身份不知比南宮夫人要尊貴了多少倍。”
“可是她卻在南宮府爲婢三年。”漱玉沉吟地說道。
“是，所以才說，這當中必然藏有一個驚天的秘密。否則的話，以她那樣少年成名高傲自負的人怎麼可能屈尊降貴這麼多年。”此刻的柳如眉已然恢復了她一貫的理智，她端坐在那裡，就像是山間一株繁盛的鳳凰花，熱烈如往昔。若非親眼所見，任誰都無法將她和剛纔那個破麻袋裡的人聯繫到一塊去。
“那你覺得這個秘密是什麼？”漱玉問道。直覺告訴她，紅香必然不會是爲了血魂玉的。否則的話，也不至於在南宮府待了三年之久卻始終沒有下手。可是，如若不是爲了這個的話，那麼又還有什麼值得江湖第一殺手這般忍辱負重呢？
漱玉不懂，柳如眉自然也不懂。
“你認識莫無歡嗎？”問這句話的時候，柳如眉的面色變得極爲蒼白，她的身子甚至在輕微地顫抖，彷彿隨時都會從凳子上跌落下來般。
漱玉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道：“是那
個給我送玉的年輕男子吧！”
“嗯。”柳如眉點了點頭。
“他長得很好看，足夠吸引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子。”漱玉淡淡地道，不過有一句話她卻放在心裡沒有說。這樣的男子，或許也只適合驚鴻一瞥當中的欽慕，卻絕不適合一路追隨。
“是的，但他的心裡卻只有一個紅香，也就是那個天下無雙的銀面殺手冷魅。”柳如眉微微嘆了口氣道。
“你很在意那個男子？”漱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柳如眉苦笑了番，“我若說，我對他，不僅僅只是在意這般簡單。我甚至都願意爲了他放棄一切，只要他一句話，我立刻就可以跟著他走，不管不顧，無所畏懼。刀山火海，地府深淵，有他在，我就有足夠的勇氣前往。這樣的我，你會不會覺得很可悲很可笑？”
“不。”漱玉緩緩搖了搖頭，目光中掠過一抹悽苦之色，“最懂我的人，莫過於你了。我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都知根知底。所以，你此刻的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明白。但是，眉姐姐，你該在我身上吸取到教訓的。”
“是呀，我親眼見證到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卻爲了一個在我眼裡一無是處的男子流淚心傷。我本該吸取這教訓，遠離世間情愛，做個逍遙山水間的自由女子。”
“可是，我這十多年來一直長居深山，除了師傅以及後來誤闖進來的你，再也沒有與任何人有過交集。他之於我，就像是天際的一道光，突兀地打在我的身上，我的人生便因此而豁然開朗。彷彿是突然間，我便化身爲一隻飛蛾，追隨著他的腳步而去，願意爲他窮奇所有，只換取那清冷眼眸的一瞥。”
“漱玉，你是懂我的，我並不是十分衝動的人。如果不是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我是絕不會容許自己就這樣墮落下去的。我原本是想著，忘記他，忘記他曾經給予過我的片刻溫暖。可偏生那溫暖已經沒入骨血，成爲記憶中最美好的存在。當我想要擯棄的時
候，我的身體，我的心，我的靈魂，卻都已經開始抗拒甚至哭泣。”
“漱玉，不是我想愛他，而是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愛他。”
柳如眉幾乎是連氣都沒喘一下，一溜兒地將話說完後，情緒忽然變得難以自持，她捂著臉伏倒在桌子上，肩膀劇烈地聳動顫抖。
漱玉呆呆地坐在她對面，不知所措。只是那如玉的面容上，此刻亦同樣籠罩著一層陰鬱之色。她輕輕嘆了口氣，輕得讓人無法察覺。她始終不是柳如眉，她沒有那麼勇敢，能夠做到將傷口揭露。她深知一切都是自己任性犯下的錯，無法更改，因此選擇了深埋。此刻又被柳如眉三言兩語勾起，眼眶不禁也開始潮溼起來。
她深吸口氣，硬生生地將這種情緒給逼回眼眶，徐徐起身走到柳如眉身後，將她拉往自己懷裡靠。
柳如眉的顫抖終於平復一些，只是間或會有些小小的抖動，就彷彿是即將破繭而出的蝶蛹般。
朋友的擁抱，有時的確勝過任何精髓的言語。
“謝謝你。”柳如眉安心地閉著眼靠在漱玉懷裡。
“謝我做什麼？”漱玉微帶著笑意問道，她眉目之間的陰鬱之色早已消失不見。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清晨霧靄茫茫中的白蓮，不真切，卻清雅動人。
“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麼多，謝謝你不嘲笑我。”柳如眉吸了吸鼻子道。
“我們是姐妹，義結金蘭的姐妹。”
漱玉不說不用謝，也不說任何客套之詞。可就是這麼一句話，卻讓柳如眉感動地無以復加，心口猶如有一顆小火苗在熱烈地燃燒。
是呀，她們是姐妹。就算她失去所有，但最後，她的身邊一定還會有這個姐妹不是嗎？想到這，柳如眉的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人的心情一好，思想也會跟著變得樂觀起來。所以，柳如眉很快就從漱玉懷中把頭鑽了出來，她眼睛紅紅地，可是卻往外煥發著光彩，猶如最名貴的紅寶石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