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紅香來了!
張卓溪和漱玉對望了一眼,兩個人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她怎麼會來?
她從哪裡得到他們現在所處的地址?
“是不是你告訴她的,你到底想幹嘛?”漱玉突然間想起自己的身份也是紅香告訴張卓溪的,他跟她,肯定是同夥。
“我沒有。”張卓溪駁回漱玉的猜測,鎮定地說道:“我們一起去看看。”
“不必了。”一襲紅色衣裳的紅香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看了眼忍冬,譏諷道:“忍冬,你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看到我連個禮也不行,就沒命地跑。”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嘴角。
怎麼是他?
視線在張卓溪的臉上停留,紅香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在瞬間停止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紅香,好好的夫人不做,卻跑來這荒蕪偏遠小鎮做什麼呢?”張卓溪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目光裡帶著譴責。
紅香別過頭,不與他目光交接,卻輕移蓮步走到漱玉跟前,拉著她的手笑道:“姐姐真是讓人好找啊,我跟相公四處打聽多日,這才知道你現在的住處。來,跟我回去吧!”
她笑地明豔無比,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樹開得火紅熱烈的石榴花。
張卓溪雙手抱肩站在漱玉身後,銳利的雙眼,卻是一刻也沒離開紅香的臉。
“我是不會回去的。”漱玉冷著臉拒絕道,與此同時,也抽回了被她握住的手。
“姐姐這是做什麼呢,你可是南宮府一早就欽定的南宮夫人啊!夫妻之間小吵小鬧地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如今相公他也已經知道錯了,特地讓我親自來接妹妹你回家。妹妹,你又何必再拒絕呢?”
“我與他,不比你與他。你們是成過親拜過堂的,你纔是南宮府堂堂正正的夫人,而我什麼都不是。”饒是說過要徹底地放下,不再對有關他的任何事介意。可是這話真的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她卻還是沒來由地感到難過。
漱玉的落寞,自然沒逃脫過紅香的雙眼。她笑得越發親切起來,激將道:“姐姐從前總道相公只會愛你一人,並揚言死都不會放手!可如今,卻這樣躲躲藏藏的,是不再相信自己了嗎?”
“相不相信自己,與愛不愛他沒有關係。”漱玉接道。
“怎麼沒有關係,關係可大了呢!”紅香繞著漱玉走了一圈,芊芊十指搭上漱玉的肩頭,換上乞求的口吻,委屈至極地道:“姐姐就回去吧,姐姐今兒個要是不回的話,相公他一定會認爲是我善妒故意爲難你了。”
“你覺得我會在意他的想法和你的處境嗎?”漱玉搖了搖頭看向紅香,“記住,我並不是你姐姐,他,也不是我相公。”
“姐姐……”紅香還想說點什麼。
“沒聽到漱玉姑娘的話嗎,她不想回去。”張卓溪輕咳了兩聲,加重語氣道:“難得少了一個勁敵,
怎麼夫人卻反倒像是巴不得有人瓜分自己的相公呢?”
見張卓溪發話,紅香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拂袖離開。
漱玉卻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在剛纔的對話中抽空,她無力地坐下,衝張卓溪輕聲道:“謝謝。”
“謝什麼,一句話而已,不足掛齒。”張卓溪瞥見她臉上蒼白,於是主動告退:“你好好休息著吧,我先走了。”卻又在轉身的時候回過頭來,笑道:“別繡太久,傷眼睛。反正,日子還長得很,你慢慢繡,我總有一天能穿上。”
聽見這話,漱玉拿針的手頓了頓。
張卓溪快步追上紅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將她拽回來,壓低聲音怒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紅香嬌笑著回頭,細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推開張卓溪的手,“我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身份,更沒忘記過自己隱姓埋名在南宮府爲婢三年是爲了什麼。所以,王爺,你沒資格問我這個問題。”
“你!”張卓溪被氣得不輕,俊美的臉染上一抹異樣的紅,他深呼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問道:“府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當然。”紅香點了點頭,她往周圍看了看,皺眉道:“你不打算找個隱秘的地方跟我說話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最危險的方式往往都是最安全的方式。這裡是空曠的平原,再加上你我功力都不一般,尋常之人根本就不敢過於靠近我們,所以偷聽這個可能性不大。再者,你我本來就是舊識,不是嗎,南宮夫人?”張卓溪瞇起眼眸,一字一句道。
紅香卻自動忽略掉張卓溪對自己的不滿暗諷,直接開門見山地將南宮府的事和盤托出:“老夫人可能不行了。”
張卓溪挑了挑眉,饒有趣味地看了眼紅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質問:“僅此而已嗎?”
“當然不是。”紅香接著說道:“連帶著,南宮府可能都會不行了。”
“哦,怎麼說?”張卓溪身子傾前,笑意如藤蔓一樣從他眼睛裡開始蔓延出來,直到鋪滿了整張臉。
願望,就要達成了麼?
三年,是快還是慢呢?
“三年的時間,南宮府的人都當我不過是個心高氣傲的丫頭,沒有誰會對一個丫頭生出戒備之心。第一年,我熟悉了南宮府所有的地形分佈圖,包括府中的暗門,保證做到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在府裡來去自如。與此同時,也對南宮府的幾位掌權人有了詳細的瞭解,知道他們每個人的軟肋在哪裡,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又用了一年的時間熟悉了府中的每個人,哪怕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廚娘。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還將南宮府名下所有的產業都摸得一清二楚,並安插了自己的人在裡面管事。所有的事,我差不多都在前兩年就做好,剩下的一年裡,我只需要讓自己成爲南宮府說得上話的女主人就成。”紅香昂著頭,將自己潛伏在南宮府中所有的工作一一說了出
來。言語裡,是道不盡的自豪感。
張卓溪抿著嘴笑了起來,專踩紅香的痛腳:“那些又瑣碎又混亂的事,冷護院首領都可以在短時間內搞定,爲何惟獨搞不定一個男人呢?”
紅香氣得跺了跺腳,道:“王爺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的人,你要是行的話,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搞定某人呢?”
“不該你管的事,不要管!”張卓溪斂去笑。
紅香原本還想著說點什麼的,可是見張卓溪這樣,到嘴的話也立刻收回去了。只是淡淡地說道:“既然沒什麼事,那冷魅就先行告退了。
張卓溪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看著紅香的背影漸漸地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當中。
紅香的身形比之三年前越發玲瓏有致起來,性子也變得穩重起來,說話也懂得分寸許多了。
時間,到底還是將他們一個一個地都改變了。
張卓溪長嘆口氣,他舉起衣袖遮住自己的眼睛,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感突然襲上心頭。
南宮府,是真的已經瀕臨坍塌了嗎?
明明是自己一手策劃的,明明是自己數年來最想要看到的結局,可是爲何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快樂呢?
七月的天,依然流金似火,街上賣涼茶的人也只增不少。其中有一家叫銀樓的生意尤其火爆,聽說這裡的茶不僅入口生津,而且花樣繁多,兼之也賣飯菜。因此,雖然只有小小的店鋪,卻依然人滿爲患。
漱玉在忍冬的極力推薦之下來到了這裡,可是在門口看了眼裡面的熱鬧狀態,便死活都不肯開動腳步了,只一個勁地搖頭:“忍冬,別鬧了,我們不去行不行?”
“不行!”忍冬一口拒絕。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纔打聽到的,並且是已經垂涎很久了。
“你要真喜歡喝的話,我讓張公子給你買了帶回去。”漱玉繼續勸說道。
“真的啊?”忍冬停下拉扯的動作。
漱玉見此,心中一喜,猛點頭肯定道:“當然。”
“可是……”忍冬面有難色,“我們都已經到了銀樓門口了,若還託張公子給我們帶,也太麻煩了。姐姐你怕什麼呢,不就是出來喝個茶吃個飯嗎,走啦……”
“這……”漱玉被忍冬纏著,一時之間竟也有些無奈起來。忍冬的天真活潑,已經是越來越沒有個顧忌了。漱玉喜歡她憐愛她,也不捨得責怪她半分,倒是真真正正地在把她當妹妹看。此刻見她想要去的願望如此迫切強烈,也只好遂了她的心意,踏步走進了銀樓。
小小的店鋪,裝修得古色古香的,原色的桌木,透著一種自然的樹木芬芳,那裝茶的杯子竟然也是木的,唯有一方潔白如雪的毛巾在桌上顯得格外扎眼。
這裡,的確是個潔淨雅緻的好地方。
漱玉面露笑意,在忍冬的安排下於窗口的座位坐下。忍冬去點茶,她便在那裡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