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瑤被安置到那裡的那天,君醫生再三跟合夥人說:“這是我的一個表妹,她出了車禍,因家人均在一場事故中過世,現在她們家只剩下她一人。她家裡經濟情況不好,到大醫院去,又付不起高額的醫療費,所以我只好暫時將她安置在這裡。放心,她的手術我都會親自做,你知道我們醫院有規定,不允許醫生隨便在外面接病人,但她是我表妹,我希望你能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對方連連稱:“君醫生,你就放心吧,我會對這件事保密的。只是這女子恐怕只能安置到最裡間的那個病房,那裡光線雖然弱了點,可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過去。”
“好,就安排到那裡。”說完,君醫生向著門口走去,可他剛走了沒兩步,卻又退了回來,再次跟合夥人說道:“我會每天晚上過來看她。”
薇薇的手術進展十分順利,只是每日讓她裝著昏迷,靠著液體渡日,這讓她很難受。可她早就已經下了決心,勢要變成薛冰瑤,只有那樣,她纔有機會接近陳景墨,她必須要替父母報仇。
等到薛冰瑤的炎癥好些的時候,君醫生照著薇薇的模樣給薛冰瑤整容,幾乎每晚都熬到下半夜,實在累了,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中小憩片刻,待精神好一些,他又繼續。
他不想讓這個無辜女子因爲自已的自私,而出現任何身體上的傷害,他要將她變成跟薇薇一樣的女子。君醫生追求完美,每一刀都事先精心計算過,所以整容手術的週期,被拉得很長。
五天過後,薛冰瑤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此時房間裡只有她一人,側頭看了看,白牆白頂,還有部分醫療器材。眼睛有些乾澀,薛冰瑤眨眨眼,用手臂撐著想要從病牀上爬起來。可是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最終只是爬到一半,瞬間便跌坐回去。
病房裡發出了響聲,正在隔壁洗手的君醫生在這時跑了過來。他看見薛冰瑤睜著眼,笑著跟她說:“你總算醒了!”
薛冰瑤頭疼得厲害,擡起手臂想要去扯臉上的繃帶,君醫生急忙跑過來擋住她的手,道:“不能扯,剛上了藥。”
薛冰瑤將頭側了過來,轉轉眼珠子,問道:“我這是在哪裡?我的臉怎麼了?”
君醫生看著薛冰瑤笑,“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他見薛冰瑤仍舊用眼珠子看著他,急忙避開了薛冰瑤的眸光道:“這裡是我的診所,你在這裡接受治療已經十天了,關於你的臉,”君醫生在這時停了下來,薛冰瑤問:“我的臉到底怎麼了?”
君醫生再次開口:“明確的說法是,你在車禍中毀容了。”
“什麼?”薛冰瑤不敢相信醫生說的話,雙手在此時均捧住了她的臉,她確認臉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薛冰瑤的情緒在此時失了控,
大聲吼道:“怎麼會這樣,不,不,你是騙我的,我沒有毀容,沒有……”
說著,薛冰瑤便再次動手扯著臉上的繃帶,君醫生見薛冰瑤急得沒辦法,慌忙給她注射了一支鎮定劑,漸漸地薛冰瑤沉沉睡去。
自那以後,薛冰瑤醒過來的時候越來越多,甚至好幾次都在君醫生準備開始給她做手術的時候,薛冰瑤表現得極不配合,每日吵著鬧著都要回家去看她的孩子。
關於薛冰瑤家的情況,君醫生不太清楚,他知道薇薇一心想要打入他們家,白天在醫院給薇薇做手術,晚上他還要到這邊來給薛冰瑤做。君醫生的體力嚴重透支,幸好這樣的日子,他只需要再熬三天便可以結束。
經過多日的相處,薛冰瑤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對君醫生處處充滿敵意。她已經接受了毀容這個事實。君醫生曾經告訴薛冰瑤:“薛小姐,你只要好好配合,很快便會好起來。”
“我真的能好嗎?我還能跟以前一樣,跟我的老公、兒子們在一起生活嗎?”薛冰瑤記得她從醒過的那一天起,至今到這間診所已經有六天了,在這六天裡,除了君醫生和一位女醫生輪流照顧她,她再沒有見到其他多餘的人。
她在想是不是溪恆、安樂,還有薛管家,他們都不知道自已在哪裡?幾次拜託君醫生通知她的家人,他都是閃爍其詞,想必其中定有隱情。
君醫生看著薛冰瑤仍舊不說話,他一直都在倒騰著他用的器械,薛冰瑤的情緒在此時突然大變,眼淚順著眼角流出,“君醫生,是不是我的家人,他們都嫌我醜,不肯來看我?”
君醫生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一個勁地安慰:“薛小姐,你不要多想,現在只顧安心養病。或許是他們騰不出時間過來看你吧!”
“是嗎?”薛冰瑤看著君醫生,君醫生慌忙將眸光避開,他心虛,雖然薛冰瑤幾次三番地委託他通知家人,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尤其是看到薛管家在醫院照顧薇薇時的那份無微不至,他更加打定了主意。他想讓薇薇過得開心點,就必然不能幫薛冰瑤完成心願。
“看吧,連你都不相信,我又怎麼能相信呢?可是我真的很想見見我的兒子,哪怕只是見一面,我也心滿意足。”薛冰瑤擡眸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說道:“君醫生,你就讓我走吧!”
“不行,你的臉還沒有完全恢復,而且你的腿並不見的能承受身體帶來的壓力,想要見你的兒子,可以,但必須等拆下臉上的繃帶那一天。”說完,君醫生大步離開了診所。
薛冰瑤幾乎每日都在痛苦中煎熬,她想快點好起來,想早一天見到溪恆和安樂,想著陳景墨是否已經回了A市,一時之間在陳宅找不到她,他會不會很著急……可是無論此刻的薛冰瑤想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
趁著女醫生和君醫生都不在的時候,薛冰瑤曾經偷偷下過牀,她想要趁那個空檔離開診所,可是她還沒能走兩步,腿突然便不管用了,整個人摔了下去。四肢和臉
均疼得厲害,女醫生聽到響動,迅速衝進了病房,將她從地上扶起。
曾經女醫生勸過薛冰瑤多次:“薛小姐,安心在這裡養病,君醫生會好好照顧你的。”
薛冰瑤覺得很奇怪,爲什麼這位女醫生總是這麼說,她跟君醫生只是萍水相逢,他完全沒有義務來照顧她,想要開口問,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君醫生本來對她就不錯,如果薛冰瑤此時突然這麼問旁人,反倒顯得她這人寡淡薄情。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薛冰瑤終於迎來了拆線的日子,君醫生一點一點地從她臉上褪去紗布,她感受到了陣陣涼意。薛冰瑤的雙眸一直緊閉著,直到君醫生把她全身的繃帶解完,她都遲遲未睜開眼。
君醫生看了看那張跟薇薇一模一樣的臉,欣慰地笑了笑。隨後告訴薛冰瑤:“你可以睜眼了!”說完,他開始整理廢棄的醫療用品。
薛冰瑤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睜開眼,強烈的日光燈在此刻刺痛了她的眼,她又慌忙閉上。直到過了一會兒後,她纔再次睜開。薛冰瑤將兩條腿移到了牀邊,走起路來速度雖慢,可雙腳卻比之前站得更穩。
薛冰瑤挪步走到鏡子前,當她第一次看到鏡子裡那張陌生的臉時,整個人完全驚呆了。薛冰瑤張大了嘴,側頭問:“我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君醫生放下手中的東西,向薛冰瑤走過來,他看到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慄,那種不可思議,難以相信完整地寫到了她的臉上,君醫生看著薛冰瑤,說:“你剛到診所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我並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現在的這張臉,我是按我表妹的樣子給你做的。”
薛冰瑤看著君醫生,怒意陡然而生,她梗著脖子問:“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徵求病人的意見,便隨便替人做了決定。這不是我,這根本就不是我!”說著,薛冰瑤動手去掀擺在對面的那面鏡子。
就在這一瞬間,房間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原本完好無缺的鏡子,在此時變成了玻璃碎片,桌子上、地板上、椅子上到處都是。
薛冰瑤低頭看著那些玻璃碎片,突然在這個時候哈哈大笑起來。
君醫生知道她的情緒在此時已經完全失控,而且據他所知,薛冰瑤以前患過抑鬱癥,再這樣下去,恐怕那病又會復原。
君醫生看著薛冰瑤,說:“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緒,我不是故意那麼做的。真的,如果我知道你長成什麼樣子,我肯定會按照你原來的樣子整的,如今讓你變成了這副模樣,真是抱歉!”
君醫生轉身正要走,薛冰瑤卻在這時說話了,“君醫生,我不怪你,真的,謝謝你一直以來,爲我做了這麼多。只是,我能在你這裡再呆上一段時間嗎?”
薛冰瑤知道她現在的這副模樣,如果突然跑回陳宅,告訴他們這件事的經過,肯定會把大家嚇一跳的,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們解釋,對解釋得清楚。
總之,在還沒有想好以前,薛冰瑤打算暫時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