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薛冰瑤出門都在臉上罩著圍巾,今日實在太熱,放在冰箱裡的菜,因爲突然斷電,全部壞了。
這個斷電說來也是蹊蹺,家裡一向沒有老鼠這種寵物存在,可就是昨晚那個風高夜黑的晚上,老鼠光臨了他們家,還幹了這種事。
薛冰瑤手裡拿著那咬斷的藍色電線,看著一地的碎屑,說不出話來。
罩圍巾這種事,她不打算幹,可也不能就這麼出門,楊采薇的事弄得滿城風雨,她可不想在大街上被人碰到,誤將自已當成了她。
薛冰瑤選擇了頭戴鴨舌帽,架上蛤蟆鏡,一路走去,沒人注意到她。薛冰瑤正暗自慶幸,可到了菜市場後才發現,那裡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那些是黃條,那些是付條。
無奈之下只能摘掉墨鏡,跟菜市場的大叔大媽討價還價。也許是大叔大媽都上了年紀,又或者是他們從來只關注自已的生意,根本不曾注意其他,一路走來,平安無事。
擰著大包小包,薛冰瑤從農貿市場出來,還沒有來得及戴上蛤蟆鏡,就聽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薛冰瑤!”
是個女人的聲音,薛冰瑤根本不敢回頭看,把肩上挎著的菜護緊了,撒腿便跑。她可不想再深刻體會一次,被媒體追著跑的滋味。
薛冰瑤跑了一段,實在累了,但她並不敢歇太久,她知道那些人就像蒼蠅,無時無刻都會圍在身邊轉。
薛冰瑤休息的時候,一直不忘左右看看,特別關注著角落裡可能出現的照相機、鎂光燈一類的東西。
看了許久,沒發現任何可疑物,突然有人在此時拍了拍她的肩,薛冰瑤這會兒在心裡想:這下完了,被抓個正著。
用了很大的勇氣纔將頭轉過去,看見的是一個和她有著同樣身材的女人,頭髮卷卷的,跟她以前的髮型一樣,臉上也戴著個蛤蟆鏡。
薛冰瑤看了一陣後,確定了她的身份,不是記者。突然,就鬆了一大口氣,看著那女人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薛冰瑤!”
女人在此時揚起頭,透過那蛤蟆鏡看著她,伸手拉住薛冰瑤的手臂,將她拉到一個隱蔽處,見四周無人,這時她纔將臉上的蛤蟆鏡取下。
當薛冰瑤看到那張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時,她張大了嘴,久久之後纔回過神來:“楊采薇,你怎麼來了?”
楊采薇瞥了薛冰瑤一眼,剛纔在農貿市場的時候,她便瞧見她了,一路跟隨好不容易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誰知她剛喊了一聲,薛冰瑤便撒腿就跑,真像是大白天活見鬼一般。
薛冰瑤的膚色很白,白得少了一點血色,楊采薇在此時問道:“又整回來了?”
薛冰瑤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看著楊采薇點點頭。
“是君華給你弄的?”楊采薇突然擡手將薛冰瑤臉上架著的蛤蟆鏡給拿了下來,“讓我仔細看看。”
薛冰瑤不知道如何纔好,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
“容貌倒是十分貼近,但只是可惜了,兩鬢處多了幾道傷痕。”楊采薇說。薛冰瑤嚇得趕緊從她手中奪過蛤蟆鏡,戴了回去。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恢復,“你怎麼知道?”
薛冰瑤記得自已明明用妝容將那幾道疤痕給遮住了。
“呵呵……”楊采薇在此時笑了起來,看著薛冰瑤道:“你或許不知道,在我讀工商管理以前,曾經和君華讀的是同一個專業,雖然只上了一個學期,但基礎知識還在,這點小兒科根本就騙不了我!”
“你想幹什麼?”薛冰瑤往裡縮了縮。
“放心,今天我來找你,是想請你高擡貴手的。對於你的名字、身份我已經感到非常厭煩,麻煩你現在收回去。”楊采薇這話說得讓薛冰瑤摸不著頭腦,可她卻想起了之前陳景墨對她說過的話。
“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了你,現在的我連個身份也沒有,也不敢在大廳廣衆出現。我只是你的一個影子。”薛冰瑤說著說著突然就笑了起來,“楊采薇,現在你不高興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你就跑過來對我說,讓我把名字、身份收回去?你以爲我是變魔法的,還是唱戲的?對,我是真想要回自已的身份,但我卻無法做到!”
薛冰瑤轉身要走,楊采薇及時將手伸了過去,扯住薛冰瑤的臂膀:“我知道你不行,但是陳景墨可以,只要你在他面前替我說幾句話,我想這件事情一定不難辦到。”
薛冰瑤心裡的憤怒在這一刻徹底膨脹了,她怎麼能無恥到這樣的地步?扭過頭來,取下臉上架著的眼鏡,瞪著楊采薇道:“你當初偷走我的身份時,怎麼沒有跟我說這些?當初我被景墨誤會,看著溪恆、安樂不能相認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說?現在你落難了,更或者說是咎由自取了,你跑過來跟我說,你錯了,你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楊采薇,你以爲這是在玩遊戲嗎?”
薛冰瑤看著她的那張臉,討厭的臉,是它誤導了太多的人,讓她走了太多的彎路,“真想在你臉上劃一道口子,讓你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楊采薇看著她,不說話。
“不過,你放心,你對我不仁,我不會對你不義,看在君華那麼愛你的份上,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薛冰瑤再次轉過頭,她不想再與楊采薇繼續鬥下去,即便不能真正的重新得到薛冰瑤的身份,那也無所謂,現在的她已經有了陳景墨和孩子們,而且他們生活得很幸福,她已經足夠。
“君華?”楊采薇聽到這話,笑出了聲:“我從未說過我愛他,一切都是他只作多情。”
“楊采薇,說出這樣的話,你還有良心嗎?他爲你做了那麼多的事,就算你們沒可能,你也不該以這樣的態度來對他。君華,也是可悲,怎麼就喜歡上你這樣的人?”
看見薛冰瑤爲此忿忿不平,楊采薇說:“你覺得我對君華不好,這個世界又何曾對我好過,如果不是你,給了我媽媽希望,當她看到希望破滅的那一刻,她又怎麼會受不了,怎麼會跑去自焚?”
楊采薇在此時突然流下了淚:“薛冰瑤,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或許我還生活在那個幸福的家裡。當我聽到父母的死迅,我的天瞬間就崩坍了。我連夜從加州趕了回來,我在停屍間看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體。我根本辨不清他們誰是誰?那種體會你有過嗎?”
薛冰瑤這是第一次見楊采薇落淚,以前的她在
薛冰瑤眼裡總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擡手抹掉眼角的淚:“你知道我是靠什麼支撐到現在的嗎?恨,我對你的恨,對陳景墨的恨,對陳氏集團的恨。我聽說你遭遇車禍毀容的那天,我整個人都歡呼了起來。我懇請一直跟我有感情糾纏的君華替我手術,讓我變成你的樣子,我要接近陳景墨,接近陳氏集團,我要看著你們痛苦。”
眼淚在此時再一次滴落,而這一次楊采薇並沒有拭去:“我做到了,你和陳景墨反目成仇,陳景墨被我從陳氏集團總裁的位置踢了下來。我很高興,我找人慶祝。可後來,我才發現那一切都是假的,媽媽對我撒的謊,用生命爲代價,只爲護著她的那個情人。”
“什麼?你說徐董事跟你媽媽……”薛冰瑤沒有再說下去,她看見楊采薇在此哭成了淚人:“你說你慘,能有我慘嗎?薛冰瑤,你很幸福,自始自終陳景墨他都很愛你,一直護著你。而我呢?除了君華,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還有你說我對他殘忍?能不殘忍嗎?我們可是表親,我們這輩子,下輩子都沒可能!”
薛冰瑤看著楊采薇,她的哭泣慢慢變成了抽噎,雖然越來越小,可那種悲傷卻一直籠罩著她,不曾散去。
她承認,曾經有一刻,是發自內心地恨著楊采薇,因爲楊采薇的關係,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頹廢過、自暴自棄過、也想到就那麼過著,可她最終因爲君華的鼓勵,身邊朋友們的關懷,最終挺了過來。
再反觀她,同樣是女人,比她年幼好幾歲。沒有車禍製造車禍,忍痛接受整容術,勢必要顛覆她的人生。爲此,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薛冰瑤看著眼前滿臉淚痕,卻又拼命咬著脣,不讓自已發生聲音的一個假裝堅強內心卻又十分脆弱的她,不知道自已是該恨,還是該心疼。
或許人生從來都沒有對錯,人也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是大家站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走的路不同,最終結果纔會不同。
薛冰瑤不想再對楊采薇有過多的評判,她已經爲她的行爲付出了代價。看著她,薛冰瑤慢慢蹲下,替她捋了捋額前的碎髮。“好好珍惜這張臉,不要再去接受手術,她改變不了你的人生,能改變的只有你的想法。”
在臨走之前,薛冰瑤又道:“你的痛我明白,但我的痛你未必清楚。從今天以後,我們誰也不再欠著誰。陳氏集團的事,景墨會處理好的,你就放心吧!”
“不,”楊采薇在這時突然開口,她看著薛冰瑤道:“我要強了半輩子,到最後才發現那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樓,請你讓我再做一次薛冰瑤。我來找你,並不是爲了求得原諒,也不是想要讓你寬恕,我只是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緩了緩,她又說:“我自已種下的果,我會自已會去品嚐,自已會去收穫。”說話的時候,楊采薇從隨身包裡摸出一封信,“能替我將它交給陳景墨嗎?”
薛冰瑤看著,手緩緩伸了過去:“你放心,我不會偷看,會轉交給他的!”
“謝謝。”楊采薇在此時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拿出手機,整理著妝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跟薛冰瑤說了一聲“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