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瑤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那羣孩子身上,認真地唱歌,認真拉著手中的小提琴。陳景墨以前從來都不知道薛冰瑤還有這等才藝,她的小提琴拉得不賴,已經達到專業水準。
陳景墨慢慢從門口走了進來,推開半掩著的門,房間裡暖黃的燈光下,一羣孩子把薛冰瑤圍在裡面,專注地聽著。其中一個小女孩,在這時看見了突然撞進來的陳景墨,她明顯被他嚇了一跳。
剛想大吼一聲,卻被旁邊大一點的男孩捂住了嘴,兩人瞪著大眼睛,看著滿身溼漉漉的陳景墨。陳景墨微微笑了笑,但他並未發出聲音。而是在房間裡環視了一週,發現牆角處扔著一支笛子。
笛子上有許多被磨損過的痕跡,應該是福利院的某個孩子撿來的。陳景墨彎腰將它拾起,在薛冰瑤演奏完的最後一個尾音時,吹了起來。
薛冰瑤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慌忙從椅子中站了起來,看身後張望。她看見陳景墨站在門口,身上穿的衣服全部都溼透了,頭髮有幾縷亂搭著,像極了落湯雞。
他的笛聲清脆、悠揚,聽得人心振奮、心曠神怡。薛冰瑤佛置身於美麗的大自然,看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自然風光。
薛冰瑤被陳景墨的笛聲徹底打動了,在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時,她帶頭鼓起了掌。隨後,孩子們紛紛把這個有些奇怪的叔叔圍住,東看西看。
薛冰瑤慢慢走近,發出了低低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陳景墨的雙眸早已通紅,原本堵在心裡的怒氣,早在聽見薛冰瑤小提琴聲時便已消失,此時他看著她,臉上有著一絲苦笑,“找了好久,總算找到你了!”
薛冰瑤微頓了一下,又問了陳景墨一句,“這麼大的雨,怎麼不知道打把傘?”
“風太大,我怕還沒有把傘撐好,你就已經完全消失,幸好我現在找到了你!”陳景墨盯著薛冰瑤,眼裡有著許多流動的傷,“跟我回去吧!”
薛冰瑤呆呆地站在那裡,並未有挪動半步。
陳景墨著急了,“放在抽屜裡的那份檢驗單,我都看見了!”
薛冰瑤心裡變得慌忙,趕緊把那羣孩子送回房間,與陳景墨錯身而過的時候,說:“院長那裡有乾淨的衣服,去換換吧!”
“是不是我換了衣服之後,你便會跟我回去?”陳景墨突然問,薛冰瑤的腳步在此時頓住,“結果你不都已經看到了嗎?”
“所以,你就打算像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陳景墨看著薛冰瑤的背影,心裡越發地疼痛,“拋下我和溪恆,再也不管?”
薛冰瑤沒有回答陳景墨的話,她把那羣孩子送回了房間。剛出門,又被陳景墨攔截。他還穿著身上的那套溼淋淋的衣服。
薛冰瑤蹙了蹙眉,“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
“你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會去換的!”陳景墨倔強地說道。
“這樣你會生病的!”薛冰瑤無奈地嘆息。
“我早就生病了,不在乎再多這麼一點!”陳景墨看著薛冰瑤,她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胸口,“我的病在這裡。
”
薛冰瑤知道她根本就無法說服陳景墨,與其再廢口舌,倒不如現在行動。薛冰瑤迅速找院長取了衣服過來,扔在陳景墨面前,冷冷地答:“只要你現在把它換上,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兩人在離開福利院之前,跟院長道了別,隨後去了一間鄰近的咖啡館。服務員上完咖啡後,兩人沉默了許久。後來是陳景墨先開的口,“知道我今天找了你多久嗎?”他擡頭看了一眼,對面靜坐著的薛冰瑤,淡淡說道:“六個小時,我在大雨裡淋了六個小時。”
薛冰瑤拿著勺子的手在此時緊了緊,咬了咬脣才說:“你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怎麼會沒必要,老婆莫名其妙地就跑了,大小車站找遍了都沒有人,我他媽就只差報警了,你知道嗎?”陳景墨看著薛冰瑤,很想把她低著的頭給擡起來,讓她看著他。“冰瑤,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
“對不起!”彷彿除了說這一句,薛冰瑤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我要聽的不是道歉,是原因,離開我的原因,你懂嗎?”陳景墨突然從椅子中站了起來,逼近薛冰瑤,她不得不看著他。
“我……我……”那句話薛冰瑤怎麼也說不出口。陳景墨卻在轉瞬間用炙熱的眸光看著她,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別再說了!這件事我不怪你!”
“可是,我答應了要給你生孩子的!”薛冰瑤含著淚水逼著自己說出。陳景墨的手在此時微微一抖,雖然覺得還是有很多遺憾,可因爲他想要孩子,便要失去薛冰瑤,這是他怎麼都無法接受的。“比起孩子來,你在我心中更重要!”
“不,我不想耽誤你的人生!”薛冰瑤想要掙脫陳景墨拉著她的手。而陳景墨卻把她抓得更緊,“沒誰能耽誤得了誰,只有我願意和我不願意!”
“那麼,你願意嗎?願意和我就這一樣,孑然一身?”薛冰瑤擡頭看著陳景墨。
陳景墨回看著薛冰瑤,心裡有些難過,可再多的傷痛都抵不過,讓他接受薛冰瑤的離開。“如果老天真要這麼待我,我只有坦然接受。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孤獨終老又如何?”
“不會,你不會孤獨終老,我們還有溪恆,他也是我們的孩子!”薛冰瑤捂住了陳景墨的嘴,她不想再讓他繼續說下去。
她知道陳景墨是真心待她,而越是這樣她心裡便越覺得虧欠,想了想,隨後又說:“給我兩年時間,如果還是不行,我們就考慮去做試管吧!”
無論怎樣,薛冰瑤還是想給陳景墨生一個孩子,即便她要承受萬般的痛苦,薛冰瑤也願意。
薛冰瑤的雙眸一直未曾離開過陳景墨,她生怕他有著一絲的不情願。久久之後,她看見陳景墨堅定地點了點頭。
喝過咖啡後,兩人一起回了陳宅。
此時,天已暗下,薛管家帶著陳溪恆在陳宅大門口等了許久,總算看到兩人一起歸來。慌忙叫了廚房,“先生、小姐回來了,趕快把菜熱一熱!”隨後他喚醒了一旁睡著的陳溪恆,笑著說:“他們回來了!”
陳溪恆擡手擦了擦眼角,看清了迎面走來的兩人,迅速跑
向了薛冰瑤,撲到了她的懷裡,大哭起來,“媽媽,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溪恆了?”
“媽媽沒有不要你!”薛冰瑤趕緊給陳溪恆擦了擦眼淚。
“可是,薛爺爺說媽媽丟了,爸爸已找了一整天,怎麼都找不到!”陳溪恆帶著哭腔說:“是不是因爲溪恆不乖,媽媽纔不要我和爸爸的?”
陳景墨看著陳溪恆,覺得他懂事了不少。隨後瞥向身旁站著的薛冰瑤,她眼裡有淚,但並沒有回答。
陳溪恆著急了,“溪恆跟媽媽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偷懶,都會聽薛爺爺的話。媽媽,你不要離開我和爸爸好嗎?”
薛冰瑤眼角的淚在此時流了下來,一邊吻著陳溪恆,一邊說:“媽媽答應溪恆,不離開,以後再也不離開你和爸爸!”
陳景墨從薛冰瑤懷裡接過陳溪恆,替他又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跟薛爺爺到臥室去休息!”
陳溪恆看著兩人,默默點了點頭,跟著薛管家轉身離開。
夜晚,陳景墨和薛冰瑤平躺在牀上,兩人都沒什麼睡意,翻來覆去。陳景墨問道:“冰瑤,你怎麼想到突然要去福利院?”
薛冰瑤愣了兩秒,她本以爲陳景墨不會再提起此事,如今他開口,薛冰瑤也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隨後娓娓道來,“也沒什麼特殊的想法,就走著走著就到了哪裡!”
“那還真是巧。我也是漫無目的的,就到了那裡。”陳景墨用手扶過薛冰瑤,薛冰瑤正對著他,兩人對視著,陳景墨再次說道:“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薛冰瑤心裡的委屈瞬間暴露出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趕緊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努力笑著,“不會,再也不會了。”
陳景墨輕嘆了一口氣,把薛冰瑤的雙手握緊,讓她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暖,低頭看著她白皙纖細的手指,“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情我們都是可以商量的。我不想你再有任何事情瞞著我,一個人去默默承受,知道嗎?”
薛冰瑤看著陳景墨,突然覺得他已然成熟了不少,原本梗在喉嚨的話,傾刻之間化作柔情,纏繞在她心間。薛冰瑤移了移躺著的位置,讓陳景墨抱著。
陳景墨懷裡的薛冰瑤熱淚盈眶,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此時心裡複雜的情緒,唯有像只受傷的小貓一樣,緊緊依偎在陳景墨身邊,讓他撫平她心尖上的傷,忘記心口上的痛。
或許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絕望,即便真的這一生不能再有孩子,可她至少還有景墨,還有溪恆。他們是真的愛她。薛冰瑤感受得很真切。願這一切的美好都不會因爲時間的逝去,而消逝變淡。
薛冰瑤在心裡默默感謝著陳景墨。
陳景墨知道薛冰瑤只是暫時忘記了那份傷痛,待假以時日,她對他的這份感動淡了下來,她照舊會因爲無法懷上孩子的事,再次心傷。
陳景墨不想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唯一解決這件事的辦法,便只有他更主動,更積極地配合薛冰瑤治療。
只要讓她看到了希望,心結纔會慢慢打開。至於薛冰瑤到底能不能真正的懷上孩子,陳景墨只想一切隨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