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楚懷逸的話音剛一落，南宮亦悠看似呢喃的聲音就從脣間幽幽的響起。
一時間，他眸子已經(jīng)變得暗沉，手中搖動的銅骨折扇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伸手握緊，任由著扇柄將手硌得生疼，可面上卻還是平靜無比。
他還記得，之前他與肖傾雲(yún)下陡坡找皇甫離瑤時曾停他說過，三年前她心裡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人，而那個人，就是楚懷逸。難怪他每次看到皇甫離瑤，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是因爲知道雖然她男寵無數(shù)，可還是爲他守身如玉了三年嗎？
可如今三年後，她全然忘了一切從頭開始之後，卻又有了司徒瑾。
原來從頭到尾，就只有他一個人，就像是在半路入了這局，想前進卻又尋不到方向，想出來，奈何出路已毀。所以，到了如今，是落到了什麼都不是的下場了嗎？
南宮亦悠輕笑了一聲，擡了擡眼，正要退出去，將這空間留給淵源頗深的幾人時，卻被皇甫離瑤的一聲驚呼將神智拉了回來，停下了打算離開的腳步。
他順著皇甫離瑤驚訝的方向望過去，就看到她手腕上原本一直帶著的那對紫玉鐲子，不知什麼時候起，完好無損的鐲子竟然開始出現(xiàn)裂痕，而這裂痕，漸漸有變大的趨勢，就好似下一瞬間，就要膨脹開來，將這紫玉震碎。
“瑤兒，快將那鐲子脫下來。”司徒瑾看著這奇特的現(xiàn)象只是微微怔了怔神，然後在下一刻，人就已經(jīng)移到皇甫離瑤身邊，伸手想要拽下她手腕上的鐲子，生怕那玉震碎的同時會劃傷了她。
“瑾，這鐲子大小剛剛合適，脫不下來的。”皇甫離瑤看著眼前正努力拽著自己手腕上鐲子的人，垂了垂眼，還是無奈地道出了這個事實。
皇甫離瑤話音剛落，司徒瑾拽著鐲子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直接手掌一張，就將那鐲子包裹起來，讓它在自己手中膨脹，直至裂開。碎片在他手中散開，然後又合著他的內力變成白色的粉末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就在司徒瑾鬆了口氣，放開了手的同時，衆(zhòng)人便看到皇甫離瑤原本戴著的紫玉鐲子，因爲剛剛的碎裂，就好像褪去了外殼一般，露出鐲子裡面真正的面目來。
那是一對白中泛著銀光的鐲子，從顏色和質地上，完全看不出來它所屬的材質。這鐲子，就像是初生的嬰兒，在褪去了外面那層紫玉的僞裝之後，在這黑夜中燁燁生輝，顯得格外突出。
“這是……”楚懷逸看著在黑夜中明媚無比的鐲子，眼中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他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地呢喃了一句：“這手鐲，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碧瑤嗎？”
碧瑤？皇甫離瑤皺了皺眉，這個熟悉的名字，不就是那日楚家長老在馬車中逼她一定要說出下落的東西嗎。既然他如此重視，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是這對她隨身戴了多年的手鐲呢？
看著眼前的楚懷逸在看到這鐲子突然顯現(xiàn)出來後就變得有些神色不正常的臉，司徒瑾挑了挑眉，
下一刻，就將皇甫離瑤護在了身後：“楚公子還是不要隨便妄言纔好，碧瑤只是傳說而已，與瑤兒有何關係？”
“有何關係？”楚懷逸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對著司徒瑾冷笑了一聲，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有何關係，王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畢竟……”他說到這裡，卻又將話打住，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脣間，浮現(xiàn)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二皇子的結論未免太過武斷了。”南宮亦悠看著皇甫離瑤手腕上在暗夜裡燁燁生輝的鐲子，雖然不太清楚他們說的“碧瑤”到底是什麼，但是卻也並不妨礙他理清思緒：“在下可曾聽說過，在祁陽國邊境的一個種族，以祭祀爲尊，每七年都會重新選出一名聖女。聖女在在任期間，爲烏竺僅次於祭師的爵位，據(jù)說擁有天神所賦予的神力，庇佑烏竺。而聖女的神力，主要來自於祭師給她的那對手環(huán)上。所以在下覺得，公主手上的手環(huán)，會不會就是烏竺族聖女的手環(huán)？”
“烏竺族聖女？”皇甫離瑤聞言，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搖了搖頭：“我自小就在崇封長大，這崇封長公主的封號也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怎麼可能突然又冒出一個聖女的身份出來？”
“在下說的聖女不一定是指公主，也有可能，另有其人。而公主的手環(huán)，也另有所屬呢？”
“另有其人？”皇甫離瑤原本混沌的思緒被他這麼一點撥，瞬間只覺得腦海中有靈光一閃而過。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轉了轉眸子，與楚懷逸對看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吐出一個名字來：“白綺。”
對啊，那個在楚懷逸的宅子密室中待了快兩年的女子，那個兩年都沒法見到陽光，沒辦法過正常人生活的女子，不就是烏竺族新上任的聖女嗎。
若不是南宮亦悠提醒，她都要忘了，曾幾何時，自己還那般天真地答應過她，一定要幫她找到手環(huán)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太過顛沛流離，這些日子，她光是自己，就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了，又哪裡還能想到其他？所以，以至於兜兜轉轉到原點之後，已經(jīng)過去了這麼久。
而且自己，似乎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盜走她手環(huán)的罪魁禍首。
“白綺？”司徒瑾一聽到這個名字，幽深的眸子閃了閃，瞬間就想起了她那張與他母親一模一樣的臉來，當然，除開她額頭上那點與他母親位置不一樣的，殷紅的硃砂痣外。
“既然大家覺得瑤兒手上的鐲子不是碧瑤，而是白綺丟失多年的手環(huán)，那隻要瑤兒隨我一起去宅院中找白綺辨認一番就能知道了。”楚懷逸說著，隱下眼中剛剛看到皇甫離瑤手腕中的鐲子後一閃而過的恍惚，臉上的表情變得平靜溫和，儼然又變成之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形象。
“楚公子打的如意算盤可真好，正好讓瑤兒進了你的宅子，好讓楚家長老再一次來個苦肉計讓瑤兒交出所謂的碧瑤，或許，實在不行就再不知不覺地下一味黃泉？”司徒瑾對他
這個提議完全不贊同，想起了之前他的所作所爲，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不知道爲什麼，他看著楚懷逸，總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子不懷好意的意味。他知道，楚懷逸是商人，自然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而這一點，也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呵。”楚懷逸冷笑了一聲，看著司徒瑾的目光又變得硬冷：“王爺好像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與瑤兒青梅竹馬，何時害過她？”
“沒害過不代表以後不會害。”
“你……”
“好了好了，你們兩就不要再吵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皇甫離瑤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快有由口舌之爭演變成動手動腳的時候，她終於開口調節(jié)了一下：“白綺那裡，我是一定會去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她說到這裡，看了看楚懷逸，然後解釋道：“我現(xiàn)在是和親途中逃逸的公主，現(xiàn)在只有老實待在這宅子裡纔是最安全的，如果貿然跟你出去，怕會暴露了行蹤。”
楚懷逸點了點頭，和煦的眸子閃了閃，然後道：“我會想辦法讓皇兄放棄和親這條路的，等到這件事情一過，你就隨我一起去見白綺。”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麒麟國國主爲皇兄，也等於變相地承認了他身爲麒麟國二皇子，當今麒麟國懷王的事實了。
皇甫離瑤看著他堅定的眸子，漆黑的大眼彎了彎，然後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那是不是得考慮一下今晚如何休息的問題了？”
這紫玉鐲子的事情剛剛落下一段落，那邊一身暗紅色衣衫的肖傾雲(yún)狹長的丹鳳眼一挑，就開始唯恐天下不亂地將話題引到了今晚的房間分配問題上。
“爲了不惹人懷疑，所以這宅子不算大，總共也才只有四間客房而已。首先聲明，我和南宮神醫(yī)的房子已經(jīng)定好了，也就是說，還只餘下另外兩間了。你們三個人……”
“我和瑤兒一間。”
肖傾雲(yún)的話還沒有說完，這邊剛剛還一副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就異口同聲地打斷了他。然後意識到對方說了與自己一樣的話之後，又惡狠狠地瞥了對方一眼。
“公主，你的房間，在下已經(jīng)爲你準備好了，隨我來吧。”南宮亦悠沒有理會一旁槓上了的兩人，直接走到皇甫離瑤面前說了一句後，就領著她向著客房走了去，留下兩人在原地大眼瞪著小眼。
“呵呵。”肖傾雲(yún)望著南宮亦悠和皇甫離瑤離去的背影，絕色的臉上滿滿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眼睛裡有光亮一閃一閃，活像一隻得瑟的狐貍。
他暗紅色的衣袂一翻，人就已經(jīng)走到大眼瞪小眼的兩人中間，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勾了勾脣角，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公主的牀可不是那麼好爬的，你們倆還是‘相親相愛’一起湊合一晚吧，畢竟這俗話不是說了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嘛。”
迴應他的，還是兩人異口同聲的一句：“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