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亦悠一個人,在崇封皇城中走著。
此時已經是深夜,高高城牆之上,原本應該在這深夜已經緊閉的那扇宏偉的城門,卻在他行到城門口時,突然間從被打開。
南宮亦悠一身潔白如雪的身子在敞開的門口定下了腳步,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之下沒再走動,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果然在下一刻,從城樓上走下來一個人。那人身上的盔甲都還沒有褪下來,堅硬的玄鐵所制的軍服隨著他的走動摩擦著,發出“咔咔嚓嚓”的響聲。
“南宮公子,”來人走到他身前,對著他抱了抱拳:“皇上讓下官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哦?”南宮亦悠看著身穿盔甲的男子,挑了挑眉。
“皇上料到今晚南宮公子會出城,所以特意讓下官在這裡守著,來開城門,給公子放行。”
“呵……皇上還真是爲在下著想。”聞言,南宮亦悠輕笑著說道,卻是在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嘲諷的笑。
他認得出來,這個人,是崇封皇城的御林軍督衛崔子煜,一個督衛大半夜的等到現在,就爲了給他開個門嗎?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皇上可有讓督衛大人帶什麼話給在下嗎?”
“呵呵……”崔子煜輕笑了一聲,對南宮亦悠能說出他的身份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傳聞中南宮亦悠這過人的記憶力,他還是有所耳聞的:“公子果然不同常人,如公子所料,皇上的確有話讓下官帶給公子。”
“皇上說,希望公子能越走越遠,最好不要出現在崇封皇城內,否則……”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用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瞅著南宮亦悠,餘下的話,不用明說,也能知道是什麼。
“我記下了。”南宮亦悠正了正自己背在背上的包袱,然後向前踱了兩步,看著敞開的城門遠處燈火照不到的地方,漆黑的夜色裡有詭秘籠罩著。
“煩勞大人跟皇上說一句,多謝提醒,如果大人沒有什麼事的話,在下就先走了。”
崔子煜聞言,直接側了側身子,讓出一條路來,手一伸,做出一個“請”的動作,然後臉上帶著笑容,目送著南宮亦悠直接越過他,向著那片漆黑的夜色中走去。
直到南宮亦悠潔白如雪的身影漸漸隱在那片漆黑的夜色中,消失不見,他臉上的笑容才放了下來。
“大人,”從城樓的暗處走下來一個人,一副宮中太監總管的打扮,宮裝加身,手中還託著白色拂塵。他站在崔子煜身邊,語氣有些疑惑:“大人就這樣放他離開了嗎?皇上說的想辦法讓他守住秘密,可不單單是讓他就這樣遠走高飛啊。到時候天高皇帝遠的,如何能管得了他分毫?”
“不急,”崔子煜的手握了握掛在他身側的長劍劍柄,然後道:“我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在這裡行動,太過招搖,我打算等他離城遠一些再動手。所以張公公不必擔心。”
張千看著崔子煜那張鎮定自若的臉和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只好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反正他只是負責帶話來而已,至於怎麼做,他無權干涉,只要結果一致,過程又有什麼關係?
……
南宮亦悠自從出了城門之後,步子就走得很快,不過一注香的時間,他就已經到了安置著南宮嫣然的那棟民宅外,紅漆油成的大門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他看了看那扇緊閉著的門,又看了看旁邊圍起來的籬牆,然後不再猶豫,直接一個翻身,藉著內力的作用躍了進去。
他進了宅子,直接向著南宮嫣然所住的屋子而去,往前移動的動作很是迅速。
他停在房門口,看著已經沒有半點星火,變得漆黑的房間,想著這房裡的人,多半是已經入睡多時了。
他頓了頓,卻是直接用內力將房門插上的門軒給震開,然後雪白的身影就已經飄入了內室。
“你是……”牀上的南宮嫣然被這突然而至的聲音給驚醒,剛從牀上猛地坐起來,開口說出了兩個字,就被南宮亦悠捂住了嘴巴。
“是我,”他說著,將聲音放輕:“嫣兒,此地不宜久留,現在就趕快收拾了東西隨我離開。”
“爲什麼?”南宮嫣然有些不解,但是有瞬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披上外衣,神色變得有些不安起來:“是不是哥哥在皇城之中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我們要去逃命?”
“是,也不是。”南宮亦悠說著,手中的忙活也不落下,翻箱倒櫃,隨意收拾了南宮嫣然的幾件衣物,打了個結,系成包袱,然後一手背在背上,一手去拉收拾好自己的南宮嫣然:“我們現在先走,到了路上找到馬車後,我再跟你慢慢解釋。”
щшш? тt kán? ¢O
南宮嫣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然後點了點頭,任由南宮亦悠拉著她往外走。
“那阿爹和阿孃呢?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還沒有跟他們道一聲謝就這樣不辭而別,這樣他們會擔心的,以爲我出了什麼事兒呢。”
走到庭院正中央,南宮嫣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然後跟著南宮亦悠走著的步子也放慢了一些,有些猶猶豫豫。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嫣兒,我們現在的情況,多留在這裡一會兒,就會給這裡的人帶來禍端。”南宮亦悠解釋著,然後到了籬牆處的時候,不再理會她的表情和其他,直接摟過她的腰,就將她抱起來和自己一併躍了上去,翻出了宅院。
不是他不想跟照顧了自家妹妹這麼久的兩位老人打個招呼,實在是他怕就是因爲自己的耽誤而將皇甫離玄本來要降臨到他身上的災禍牽涉到兩位老人,所以……
也只好如此了。
南宮亦悠帶著南宮嫣然一離開宅院,就向著與崇封皇城相反的方向而去,只是他本就是輕裝上陣,本以爲會在城門口就被攔住,所以連馬都沒有牽過來。
而現在夜深露重,哪裡去找馬或者馬車?
“哥哥,我們現在去哪兒?”南宮
嫣然問著,聲音有些輕,被他拉著的手微微發抖,似乎對於在這寂靜的夜中逃命的事情十分害怕。
“先去十里之外的客棧租用馬車,現在天已經有些泛白,等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應該正好。”南宮亦悠解釋著,拉著她的手緊了緊,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讓從小喜歡大家閨秀的南宮嫣然有些跟不上。
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南宮嫣然就已經走不動了。她央求著坐下休息一下再趕路。
南宮亦悠知道自家妹妹從小養尊處優,即便沒有父母,卻也被他這個兄長照顧得很好,自然也就吃不了什麼苦頭。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就想起皇甫離瑤來,那個傢伙,似乎總是幹勁十足,即便他第一次找到她的時候,她還在給客棧掌櫃的當著店小二。
現在他離開,她一定還不知道吧。
南宮嫣然看著自家兄長從她坐下休息之後就眼光迷離,似乎是想著什麼的樣子,眸光一暗。她勾了勾脣,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了從遠處踏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羣馬踏地,聲聲入耳。
“哥哥……”她驚恐地喚了一聲,原本坐著的身子“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就往南宮亦悠身後躲過去。
“別怕!”南宮亦悠拍了拍她的手臂,企圖安慰她。可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下一瞬間,周圍就被頃刻間涌過來的馬匹包圍。
那一匹匹高頭大馬上,赫然立著都穿著盔甲的將士,足有十來人。
南宮亦悠看著爲首那匹棗紅色大馬之上的崔子煜,眸子變得幽深,身上的內力瞬間凝聚在一起,一觸即發。
他早就知道,皇甫離玄派崔子煜過來守住城門就不尋常,他想殺他之心,昭然若揭。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南宮公子,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還請公子莫怪。”崔子煜雖這般說著,可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歉意。
“在下知道,不過大人找到在下的速度如此之快,倒是讓在下始料未及。”
“這有何難,皇上知道公子定然會去找家妹,只要在令妹的宅院前埋伏跟上,想追到你們,自然就不難。”崔子煜解釋著,然後看了看縮在南宮亦悠身後的人,笑了笑。他說完,將握住繮繩的手鬆開,向上微微舉起,然後一揮,說了一聲:“一起上。”
“慢著,”南宮亦悠護住南宮嫣然,看著崔子煜的表情鎮定,沒有絲毫恐慌,神色淡然,風度翩翩:“在下手中有皇上需要的東西,如果大人此番圍殺在下,怕是日後皇上怪罪下來,得不償失。”
“公子,我只是個俗人,不懂你們這些道理,我只知道,皇上現在的命令,就是將你即刻絞殺。不遵命,是會掉腦袋的。而我,從來不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
南宮亦悠剛剛鎮定的表情微微出現了裂痕,他沒想到,他留下的保命藥居然在這一刻會不起作用。
皇甫離玄過河拆橋,這是要將他連帶著他妹妹,都一起趕盡殺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