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皇甫離瑤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想起在昏迷之前的那聲悶哼,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再也按捺不住,擡手掀起被子,身子一挺,不顧阿漁的阻攔,就這樣直接赤腳踏上地板,向著門的方向跑過去。
她整個人被他護在懷裡都昏迷了這麼久,全身上下到現(xiàn)在都疼得厲害,更不用說被她當墊背的他了。
萬一他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皇甫離瑤眸子中的擔憂焦急之色更甚,腳下的步子更加迅速,幾步就走到門前,一把將那扇緊閉著的門拉開,向著門外衝出去。只是,她腳下剛跨出門檻,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房子有點像四合院的樣子,四面八方都是迴廊,而道道迴廊之後,全部都是門,她站在原地,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阿漁所說的“隔壁屋子”,到底是哪一間。
皇甫離瑤無奈地轉(zhuǎn)過身,又赤著腳向著阿漁的地方奔過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說話的語氣帶了點央求,漆黑的大眼睛水潤無比:“阿漁姑娘,你帶我去看看他好不好,好不好。我想知道他有沒有出事。”
阿漁看著眼前緊張到快要哭出來的女子,嘴張了張,原本打算勸她注意的話語到了嘴邊卻還是變成一句:“好吧好吧,你跟著我走吧。”
“謝謝阿漁!”皇甫離瑤因爲她這一句答應的話,馬上破涕爲笑,圓溜溜的大眼睛閃閃發(fā)著光,然後跟著她走出了房間。
“哎,我說,隔壁躺著的男人,可是你夫君?”阿漁邊向前走著,邊好奇地問著。
“我……”皇甫離瑤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個“我”字,就再也說不出下文。
“我什麼我?”彷彿不滿意皇甫離瑤這種吞吞吐吐的話語,阿漁瞪了她一眼,然後接著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麼不好說的。莫不是……”說到這裡,阿漁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嘴角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莫不是你們兩人是揹著長輩偷偷跑出來的,所以不好說?哦,對了,用一個詞來講,就是私奔,對吧。”
“……”
皇甫離瑤翻了翻百眼,這丫頭的想象力怎麼這麼豐富?私奔?虧她想的出來。
“阿漁,說什麼呢,這麼吵?趕快閉嘴,不要打擾到病人才好。”
阿漁還想說些什麼,她們面前的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一箇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門口,負手而立,用頗爲嚴肅的話語將她還未說出口的話給硬生生止住了。
“阿爹……”阿漁一見到來人,馬上迎了上去,半摟住他的手臂,撒嬌地道:“這位姑娘想見她夫君了,阿漁攔都攔不住。所以就帶她來了,嘿嘿,爹爹不會怪阿漁吧。”
“你啊……”中年男子擡手敲了敲她的額頭,然後將目光轉(zhuǎn)向皇甫離瑤:“姑娘,我也知道你的擔心,只是,現(xiàn)在屋內(nèi)的人還昏迷不醒,而你自己傷都沒好,見了也無用啊。所以,不如你先回
去養(yǎng)好了傷再來看吧。”
“謝謝前輩關(guān)心……”皇甫離瑤說著,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我的傷沒什麼大礙,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他怎麼樣了,不然我會寢食難安的。所以,前輩,你就讓我進去看看他吧。”
“哎……”男子輕嘆了一聲,然後微側(cè)了側(cè)身子,讓出了一條道:“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我也不會攔你,你進去吧。”
他這話一說完,就直接帶著阿漁走出了房間,讓他們有段獨處的時間。
皇甫離瑤擡起腳,越過門檻,向著牀上躺著的人走了過去。只是,每向前一步,她心就糾緊了一分,心中的疑惑就多了一分。直到她走到牀前,看著牀上那人雖然臉色蒼白卻仍舊掩蓋不了俊朗的面龐,眼淚終於忍不住順著眼角砸落下來。
司徒瑾,真的是司徒瑾!
那個突然而至,在陡坡上將她緊緊護在懷裡毫髮無損而自己卻遍體鱗傷的男人,真的是他!
這個騙子,第一次可以說是碰巧路過,那這一次呢?這一次難道還能說成是想體驗一下從陡坡上滾下來的感覺嗎?
他明明從他們到麒麟國開始就一路跟過來了,卻只偷偷地藏在暗處,不言不語。
她現(xiàn)在終於明白,那日南宮亦悠在麒麟國客棧二樓所說的貴人是誰了。
只是,他明明這般處處爲她著想,可爲什麼要在大婚那日說出那般咄咄逼人的話來?
皇甫離瑤坐在牀沿,看著牀上安靜地躺著的司徒瑾,臉上是難得的平靜。她執(zhí)起司徒瑾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然後就這樣看著他,沒有說話。
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只餘下皇甫離瑤漆黑的大眼,在泛著柔情,在敞開的窗戶透過的光線下,格外明顯。
她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直到感覺到自己握住的手微微動了動,才突然間驚覺了過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某人緊閉著的眼睛,生怕錯過了他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
皇甫離瑤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她既想司徒瑾馬上醒過來,睜開他慵懶的眸子望著她,卻又怕他醒過來之後,那張薄涼的脣間又說出一些她不喜歡的話出來。
她就在這種矛盾與糾結(jié)中忐忑不安,盯著司徒瑾那張俊逸的臉一個勁的猛看,然後在下一刻,她就聽到了窗戶邊一老一少的對話。
那對話的聲音,可真不算小,她即便不用刻意側(cè)了側(cè)耳朵都能清晰的聽到。她相信如果司徒瑾此刻有意識,也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阿爹,我就說那男人是那姑娘的夫君吧,剛剛我問她,她還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呢,可是你看看現(xiàn)在,他們手都牽在一起了。”
“小孩子家家的,直到些什麼?”
“阿爹,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又沒再說他們兩個是私奔過來的了。”
“你……”
“哎呀,阿爹,你被一本正經(jīng)的嗎。來來來,跟阿漁說說,你
覺得他們兩人般不般配?”
“只要郎有情,妾有意,那自然般配。”
“阿爹,你不要那麼文縐縐的好不好,我倒覺得,那男子長得真好看,如果他不是那姑娘的夫君,那阿漁就招他做夫君怎麼樣?”
“小小年紀,不害臊。走走走,別打擾人家小兩口卿卿我我了。我看那牀上的人,看樣子馬上就該醒了。”
“哎,阿爹,走就走嘛,你拽我耳朵幹什麼?阿爹,好疼啊……”
對話漸漸遠了,聽不真切。直到聲音徹底消失不見,皇甫離瑤才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兩人,討論她卻也討論得這般光明正大,這性子果然豪爽。
她邊笑著,邊將目光從窗戶口收了回來,繼續(xù)看向牀上躺著的人。只是剛一垂眼看向牀上的人,她嘴角原本還蓄起來的笑就瞬間凝固在臉上。
她漆黑的眸子中,全部倒映著的都是司徒瑾那雙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的,幽深慵懶的眼。
“額……我……”見他突然間醒了過來,皇甫離瑤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握住他大掌的手瞬間鬆了來,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司徒瑾看了她一眼,然後錯開眸子,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纔開口問了一句:“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江鎮(zhèn),還是屬於麒麟國境內(nèi),也就是陡坡下面的一個村鎮(zhèn)。我們摔下陡坡之後,被你現(xiàn)在躺著的房子的這家人所救。”
皇甫離瑤一見他開口,忙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卻只得到他淡淡的一個“哦”字。
“哦。”司徒瑾應了一聲,然後擡手掀開被子,打算起身,卻在剛將被子掀開一角的時候被皇甫離瑤猛得又壓了回去。
“你要幹什麼?你傷了後背的骨頭,暫時還不能隨便亂動。所以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guī)湍隳镁秃昧恕!?
“你確定?”司徒瑾好看的眉挑了挑,果然如她所言沒再動彈,只是脣角勾了勾,溢出一個問句來。
“確定。”皇甫離瑤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好像也沒說錯什麼,才點了點頭,確認了一遍。
“可是,有些事情,只有本人才可以做啊。比方說……如廁。”
司徒瑾這話一說完,成功地看到某人瞬間變紅的臉色,不由得笑出聲來,連一向幽深的眸子裡都染上笑意。
皇甫離瑤看著眼前笑著的某人,就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初次見面時在醫(yī)館裡的日子,那段被他欺壓的日子:“黎遙,我還想去……”
“夠了……”皇甫離瑤一把放開有些無理取鬧地某人,白眼一翻:“我不打斷你,你是不是還打算說讓我陪你一起去如廁啊。”
“額……”某人一臉認真思考的表情,片刻後道了一句:“可以嗎?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呢?”
時至今日,居然同樣的事情。又在他們身上上演了,只是感覺,好像有些不同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