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端著洗漱用的面盆,剛一踏進(jìn)皇甫離瑤的寢殿,就看到一向都喜歡睡到天昏地暗的某人居然在這一大清早的時候,已經(jīng)從牀上爬起來,正收拾著東西。
只是……
在牀上展開的包袱,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忙忙碌碌的身影,還有身上穿著月白色長袍,烏黑髮絲束到腦後,一身乾淨(jìng)利落男裝打扮的皇甫離瑤,這是個什麼情況?
“公主,你這是要去哪兒?”綠蕪將手中的面盆放到一邊,然後走到皇甫離瑤身旁,不解地問道。
“看不出來嗎?”皇甫離瑤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向著走過來的綠蕪眨了眨眼:“我要出城啊。”
“出城?”綠蕪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下一刻,卻是又變成一臉的鬱悶:“公主,你肯定又是看上城外哪家公子了,所以纔打扮成這樣偷偷溜出城門吧。這幾天公主常往將軍府中跑,莫不是這公子是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給介紹的?”
“哎,”皇甫離瑤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伸手就給綠蕪一個爆慄:“死丫頭,行啊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知道拿我開涮了?”
“奴婢不敢。”綠蕪微微俯了俯身子,對著皇甫離瑤行了一禮,說道。只是,她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是眼中,行爲(wèi)上,卻看不出半點(diǎn)不敢的影子來。
“行了行了,我出城是有正事,我不在的時間,如果皇上突然要召見我,那你們可得幫我給掩過去。”
“公主,其他的都還好,這召見進(jìn)宮,奴婢該怎麼掩過去?”
“就說,就說我在如廁好了。”
“……”
用這個理由搪塞當(dāng)今皇上,也只有自家奇葩的主子能想出來了,她們這些丫鬟,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回答啊。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跟我和其他幾個丫頭說一聲,我就先走了。”皇甫離瑤將自己整理了一大早上的包袱背在背上,對著綠蕪說了一聲,然後一撩袍子,就往公主府的大門走去。
“哎,公主,你這早膳還沒有用呢。”綠蕪?fù)矢﹄x瑤的背影,在後面提醒著,可是卻不見對方扭頭回來看一眼,只能無奈地?fù)u了搖頭。
自家主子這性子,自從那次大病之後,活脫脫就是換了一個人,雖然不再是之前那般陰晴不定,冷若冰霜,可是這毛手毛腳的性子,倒是比之前增長了不少,幾乎從來就沒有看見她老老實實在公主府裡做些大家閨秀應(yīng)該做的活計。
不過,她卻不得不承認(rèn),比起之前,她更喜歡自家公主現(xiàn)在的性子。
這樣的性子,不像是主子,更像是朋友,也更想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這種感覺,是她們從以前的皇甫離瑤身上體會不到的……
等皇甫離瑤走出公主府的時候,司徒瑾已經(jīng)在側(cè)面的高牆處等她了。
看見她白色的身影從公主府中走出來,他站立在原地的身子才動了動,向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等候著皇甫離瑤的到來。
“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都是照你的吩咐儘量從簡收拾的,你看,東西不多吧。”皇甫離瑤一躍到司徒瑾面前,就立刻將身上的包袱取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像邀功一般,看著他的那對圓溜溜的眸子彎成了一輪月亮,閃閃發(fā)著光。
“嗯,是不錯。”司徒瑾勾了勾脣角,擡起自己的手掌,撫了撫她烏黑的發(fā),眼中浮現(xiàn)出寵溺的笑。不過……
“瑤兒,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你穿成這副樣子是要做什麼?”
“額,什麼?”皇甫離瑤聞言,立刻上下打量起自己來: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袍,長袍的邊緣還特地用同色的絲線勾勒了幾道白色花紋,如墨的頭髮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到腦後,連一根多餘的頭髮絲都沒有讓它遺落,整個人清雅大方,翩翩公子。
這副打扮,好像也沒什麼不妥吧,不過,要真說哪裡不妥,她倒是覺得這副打扮,再配上一把摺扇就更佳了。
額,話說,說起摺扇……
皇甫離瑤剛想到這裡,司徒瑾比她高了不少的腦袋就俯下來,靠近了她的耳際。他額際垂下來的髮絲隨著晨風(fēng)的吹拂而拂到她臉上,一股凜冽清雅的味道便瞬間衝進(jìn)她的鼻間,惹得她心癢癢。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打算伸手抓住他頭髮的時候,就突然聽到某人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少許陰森森的語調(diào)響起:。
“瑤兒這身打扮,爲(wèi)什麼讓我想起了南宮亦悠那個傢伙?”
“……”
她剛纔想起摺扇就覺得有些不妥,莫非是自己與南宮亦悠相處得久了,所以就連著打扮成男裝的樣子,也是向著他靠近的?
“嘿嘿,我怎麼可能會像那個傢伙?他一身白衣穿起來像只大尾巴狼,我一身白衣那可是相當(dāng)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所以,哪裡像了?”皇甫離瑤嘿嘿笑了一聲,解釋著,望著司徒瑾的目光那叫一個真誠無害:“我這可是完全爲(wèi)了行動方便才這樣穿的,你看,和你正好黑白配嘛。”
“……”
司徒瑾的嘴臉抽了抽,黑白配,這是什麼邏輯?他倒覺得,他們這般一黑一白,倒是有些像黑白無常了。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快走吧。”皇甫離瑤推搡著他,示意他趕緊趕路去。
司徒瑾挑了挑眉,最後還是拿過皇甫離瑤背上的包袱,然後手一伸,就將皇甫離瑤的小手握住,牽著她就向著官道的一邊走去:“馬車就停在附近,等會我們就直接坐馬車出城到要去的地方。”
“啊,你爲(wèi)什麼不是用馬?”皇甫離瑤有些失望,坐馬車,那豈不是會白白錯過好多風(fēng)景?
“馬車平穩(wěn),路途遙遠(yuǎn),騎馬我怕你身子會不適。”司徒瑾說到這裡,突然勾了勾脣角,上下打量了一下皇甫離瑤,然後接著道:“還好我選的是馬車,不然以你這身打扮,不與我共乘一騎我不放心,與我共乘一騎吧,別人肯定會以爲(wèi)我有斷袖之癖,那我的一世英名,就被你給毀了。”
“……”
這話說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司徒瑾被她毀過的英名還少嗎?也不至於在乎這一點(diǎn)半點(diǎn)的,是吧。
皇甫離瑤雖然心裡這樣嘀咕著,可到底還是沒再說話,只管由他牽著自己,向馬車所在的方向而去。
入目便是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車四周都是用次等的木頭所制。整個車,除了那匹那拉車的馬看著倒還強(qiáng)壯外,再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入眼的。
這,這,這就是是司徒瑾僱的馬車?皇甫離瑤擡手撫了撫額,瞬間覺得已經(jīng)無力吐槽了。
他們剛走過去,就從馬車前面駕車的地方蹦出來一個男子來,身高和皇甫離瑤差不多,長相和他架著的這輛馬車一樣,都極爲(wèi)普通。他那雙眼睛,盯著司徒瑾的時候就像盯著金子,對著走過來的司徒瑾點(diǎn)頭哈腰地要喝著:“爺,您來了!來來來,快上馬車,小的都在這裡恭候您多時了。”
他說到這裡,微俯下身子,一低頭,就看到對面兩人手牽著手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一瞬。卻是在下一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然後看向皇甫離瑤的目光盡是意味深長,一副“我懂”的模樣。
司徒瑾沒有說話,直接身子一側(cè),就正好將那人打量在皇甫離瑤身上的視線遮擋個嚴(yán)實。
“就按我原來告你的路走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問。”
司徒瑾淡淡地撇下這句話然後就拉著皇甫離瑤一起坐進(jìn)了馬車。剛放下車簾,就聞得外面道了一聲:“是,爺。”然後就是一個甩鞭子,停下來的馬車就向著城門的方向奔跑起來。
“哎,你爲(wèi)什麼選了這種馬車和駕車的人?”坐在車中的皇甫離瑤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撞坐在她旁邊的司徒瑾,問道。
這馬車,車內(nèi)乾淨(jìng)整潔,不像車外那般邋遢。所以她坐在其中,也覺得有什麼不適。
“這車普通,滿大街都是,所以不容易被人記住。而這個車伕……”司徒瑾說到這裡,擡眼瞥向放下來的馬車簾,彷彿是透過了簾子看向外面那個其貌不揚(yáng)的人一般,接著道:“他雖然貪些小便宜,可他的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這種人,往往最容易被看透,也最不會多管閒事。”
“哦。”皇甫離瑤恍然大悟一般瞭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後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她掀了掀車窗簾,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漸漸接近城門的守衛(wèi)處了:“司徒瑾,我們現(xiàn)在到底是要去哪裡啊?”
她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過了這麼久,她都一直忘了問他,他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
司徒瑾看向她,幽深眸子中看不清情緒,只是抿了抿脣,然後一個她熟悉的名字就從他脣間吐了出來。
“我們?nèi)フ颐鞣Y子。”
他此行的目的,是去找明穀子,也就是白無常。
“什麼?”皇甫離瑤睜大了眼。她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要和那個行爲(wèi)奇怪,活潑好動的老頭見面了。
只是,司徒瑾還特意去找他,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