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嫣然那天晚上讓秦由認畫像卻無功而返,還差點與來人撞到一起。
她本以爲,那畫像被他們抽出來,放在了那麼明顯的位置,司徒瑾一定會發現有人去過書房。可是沒有。
這一連幾天,司徒瑾表情淡然,與之前沒什麼不同的地方。這不禁讓她猜想,之前去書房的那個人應該不是司徒瑾,那會是誰?
眼看著司徒瑾與皇甫離瑤日益的如膠似漆,來往頻道,而她卻還是一籌莫展,不知如何進行下一步。
這種情況,讓她不禁在背後看著他們兩人交談甚歡的樣子,恨得牙癢癢。
讓她恨得牙癢癢的時候,就比方說現在。
皇甫離瑤與司徒瑾坐在池間的水榭之上,邊輕抿著茶,邊說著話。
皇甫離瑤端著茶杯,看著周圍蓮池的景色。從水榭上面向下看,就能俯視到池中開得正豔的蓮花。白的,粉的,紅的,紫的。
明明是同樣的景色,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卻能有不同的感覺,讓她驚豔不已。
這是她在將軍府中最喜歡的地方,飛天檐角,琉璃紅瓦,四角雕龍,隔空而建,清雅靈動,舉世無雙。
她嘴角蓄著笑,一邊抿著茶,一邊用漆黑的大眼貪婪地掃視著周圍的景色。只是這種狀態,卻在司徒瑾突然柔聲說出一句話之後,頓了頓,換成滿是不解的眼神望著他。
他說:“瑤兒,明天一早我要出皇城一趟。”
“要多久。”她問道。
皇甫離瑤的不解,不是他要出皇城這件事,而是,他離開皇城以後,會什麼時候再回來。
這幾天,他雖然不說,但是她卻能看出來,他平靜的神色下的心事重重,顯然是有什麼事情放在心裡。只是,他不說,她也不敢貿然問。她不問,卻不表示她不關心。
“少則五日,多則半月。”司徒瑾說完,擡眼望了望她,看著她至今仍插在頭上的那柄素雅的梅花形狀的桃木簪子,心裡一暖:“瑤兒這幾日,就好好待在公主府不許瞎跑,等我回來。”
“那你出城要去做什麼?”皇甫離瑤癟了癟嘴,問道。
“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躲避是躲避不了的。”
司徒瑾說著,又想起了那晚蕭然的話來:
“有時候,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這個道理,他固然明白。他也自然是知道蕭然心裡,從他告訴他那句讖語之後,亦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一個秘密,一個他不知道,也不知從何處才能知道的秘密。
所以,他越是讓他別去,他就越發想去,越發想知道得更多。
而且,想起那幅身穿大紅色錦緞的女子畫像,他有權利知道更多的,不是嗎?
即便現在他還沒有絲毫的行動,卻已經隱隱有種預感。他總覺得,銀剎想讓他知道的這個秘密,關於他,關於他母親,同時,也在不自覺間將皇甫離瑤牽扯了進來。
他這一動,只怕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想到這裡
,他凝眸瞥向坐在他身旁的皇甫離瑤,卻看見對方一臉擔憂的神色。他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拍了拍,脣角微微一笑,安撫著她:“放心,我只是去調查一下事情,又不是去上戰場,你擔心什麼?”
“就是因爲你不是去上戰場所以我才擔心,”皇甫離瑤皺了皺眉,一本正經地道:“你以爲你在崇封的名聲我不知道?戰場是你的天下,哪裡難得倒你?反而是這種事,我更擔心。”
“不會的。”司徒瑾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皇甫離瑤給打斷:
“不行不行,你要去哪裡,我都陪著你。你如今要出皇城,就得帶上我。”
她說道這裡,將自己寬大的衣袖一揚,然後直接把袖子當成繩子將司徒瑾靠近她這邊的袖擺和著一起綁了起來,大有你去哪裡我去哪裡的架勢。
“這……”司徒瑾擡了擡手,看著暗黑色和水紅色錦緞融合成的蝴蝶結,對她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態度感到無奈。
“你就帶上我吧,多一個人,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是不是?”皇甫離瑤見他還沒有表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湊了過去,靈動狡黠,如山頂之巔的紫葡萄,又如毛絨絨的小狐貍,直看得司徒瑾心軟不已。
他沒有點頭,卻也沒有反駁的意思,只是淡淡問了一句:“你擅自離城,那小皇帝知道了怎麼辦?”
他可沒有忘記,皇甫離玄那小子對她這個唯一的皇姐寶貝得很,想當初自己將她擄到楚懷逸宅院時那傢伙全城張貼告示,恨不得將崇封給掀了的模樣,他幽深的眸子閃過一抹戲謔。
“他現在有了新歡,每天都忙著想怎麼才能討好他,纔不會發現我不在。”皇甫離瑤的話中帶著幸災樂禍,想到皇甫離玄被那個剛醒過來的大皇兄每天弄得焦頭爛額的,她就覺得好笑。
司徒瑾點了點頭,照她這樣說,也難怪皇甫離瑤每天跑到他將軍府跑得這般有恃無恐了。不過,這新歡一說,又是何意?
還沒等司徒瑾問出這新歡的意思,皇甫離瑤就已經“蹭”得一聲站了起來,一臉的迫不及待:“不行我得趕快回去收拾東西了,不然趕不及明日一早與你一起同行了。”
她說完,就要轉身越過司徒瑾,向著水榭外面走,打算直奔公主府。只是……
某人顯然忘了剛剛她將自己寬大的廣袖和著司徒瑾的綁在一起的行爲了,這才走了兩步,一個使勁,被袖子的慣性力拖住,腳下一趔趄,就向著旁邊倒去。
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被旁邊一閃而過的暗黑色身影給拉住,穩穩地被他摟在了懷裡,這才避免了不必要的事故問題發生。
“你這般毛手毛腳的,跟我一起出皇城,確定我是多了一個照應而不是拖油瓶麼?”低沉戲謔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清朗悅耳。
“我那只是一時失誤,”皇甫離瑤轉過身,稍稍離開了他的懷抱,正對著他。因爲身高的差距,她只能仰起頭,望著他打趣的眸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一次不算。”
她說完,就要將自己綁上的結給解
開,來個“毀屍滅跡”,卻在手剛碰上它的瞬間,被司徒瑾攔了下來,不讓她繼續下去。
她不解地擡眼,就好似撞進一潭幽深的湖水中,溫柔寧靜,讓她瞬間呆立在當場。
司徒瑾望著皇甫離瑤白皙小手中握著的那個暗黑摻雜著水紅的蝴蝶結,一抹輕笑就從脣間逸了出來:“先別解,我喜歡這結。”
“嗯?”某人顯然狀態不是在一個節奏上的,對他這突然冒出來的話很是不解。
“瑤兒可知道,在崇封,兩人互相將彼此的衣服和在一起,系成結象徵著什麼意思嗎?”
“嗯?”象徵著什麼?
“在成婚嫁之禮時,繫結,代表永結同心,夫妻恩愛。”
司徒瑾的這句話剛說完,皇甫離瑤白皙的臉就“唰”地一下紅得徹底,也就更顯得她左眼角那塊赤紅色的胎記更加殷紅,彷彿一碰就能溢出血來。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就這麼隨手一系上的蝴蝶結,居然還有這種含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放在結上的手指,也變得僵硬起來,想羞愧地解開,卻又手忙腳亂,越系越緊。
“瑤兒,”司徒瑾突然喚了她一聲,將她又復摟到自己懷裡,也就自然而然地將她笨手笨腳解結的動作給打斷。他的語氣清朗中帶著狡黠,所以連喚她名字的語氣都開始微微上揚,像是抓住了她什麼把柄一般沾沾自喜,讓窩在他懷裡的皇甫離瑤心裡不免“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瑤兒有這般思嫁的心思,真是讓爲夫好生感動。”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垂眼看著懷裡的人兒,語氣比之前更加不懷好意:“來來來,告訴爲夫,瑤兒想什麼時候嫁給我?俗話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要不咱今天就先把著洞房給圓了,瑤兒意下如何?”
“……”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一旦他出現這種語調,那麼說出來的話就準沒什麼好話。
洞房?今天?司徒瑾你大爺的。
皇甫離瑤翻了翻白眼,然後漆黑的眸子中有亮光一閃而過,下一刻,給司徒瑾的回答就是直接擡起腳,在他比她大上很多的腳面上重重地踩了下去,然後退出了他的懷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悠哉悠哉地品茗。
看著司徒瑾被她踩後臉色的突變,想必是痛極,她就覺得心情大好。
哼哼,活該,讓你還得瑟。
“我說瑤兒,你下手也太狠了,你這是在謀殺親夫啊。”司徒瑾收斂了平日的冷談,順著也坐在了凳子上,此刻望向皇甫離瑤的眸子帶著委屈,十足十的小受模樣:“沒了爲夫,你成寡婦了可怎麼辦?”
“那我就再找一個去。”皇甫離瑤雖這樣說著,可從眉眼間就能夠看出來,沒有半分這樣的想法。
“你敢!”司徒瑾蹙了蹙眉,然後向皇甫離瑤勾了勾脣角,一抹邪魅的笑就顯露出來:“瑤兒快告訴我你想找誰,我現在就去閹了他!”
“……”
她很想知道,爲什麼不是直接殺了他,而是……閹?
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