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走了大概一注香的時間,就到了將軍府的正門。
一身大紅色喜慶喜服的某人從最前方的那匹高頭大馬上躍了下來。衣袍在空間翻了翻。他那頭與衆不同的銀髮,在大紅色衣袍的襯托下,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反倒比平日暗黑色的衣衫更顯得邪魅,邪魅而且張揚。
沒有多餘的言語,他直接越過衆人,將被點了穴道,待在轎子中一動不動的皇甫離瑤給直接抱了出來。
“哎哎哎,大將軍,你這樣做是不吉利的。”原本與皇甫離瑤一同而來,徒步走了好久的媒婆看到他的動作,嚷嚷開來“新娘子應該自己走下轎子,還要跨火盆,這樣日子會紅紅火火,新郎官也要踢轎門,而不是像這樣直接將新娘子抱出啦,還有……”
“孤喜歡這樣。”媒婆的長篇大論還沒有說完,就被男子一句冷淡的話語給打斷。他一個眼神掃過去,媒婆就乖乖閉上了嘴。
明明是一張如此俊朗的臉,可偏生好看的眼眸卻粘染上些許邪氣,就這樣一望過來,就像是冰刃在空中飛舞,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婚事一切從簡就行,孤相信,長公主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是吧。”他說到這裡,微垂了眼簾,望向被自己抱著的皇甫離瑤,咧了咧嘴角,接著到:“公主不說話,可就是默認了啊。”
“……”
靠!明明是他點了她的穴道,害得她既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現在居然還這般自問自答起來。真是個怪胎。
既然這位金主都這麼說了,那她這個只是做做媒而已的媒婆,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她咧開嘴笑了笑,瞬間就露出自己嘴巴里鑲得那顆金牙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切都聽將軍的。”
皇甫離瑤聽見媒婆這樣說著,完全沒有了前一刻攔住他掀開簾子時的霸氣。讓蓋頭下面的皇甫離瑤不禁汗顏:要不要這麼沒有節操啊,你的職業道德呢?
說好的“一切從簡”,倒還是真的“從簡”得徹底。
順應著新郎官駙馬爺的要求,所有之前的儀式全部都取消,直接跳到拜堂的這個環節了。讓被某人放在地上站定的皇甫離瑤有些微微地挫敗感。
她原本還想著看能不能利用這些儀式多拖延一下時間,看能不能走奇蹟出現,可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男子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微微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的司徒瑾,不會來了。別以爲孤看不出來你心裡打的算盤,可惜……我們直接拜堂,只要禮節一成,司徒瑾就算趕來了,也無濟於事。”
“……”小人!絕對是小人!
要是今天她栽在這裡了,她就每天做一百個小人,畫個圈圈詛咒他!哼哼。
男子捏了捏她的手,微微有些涼意的指尖拂過她的指尖,兩相交疊。
“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做好準備,馬上開始拜堂。”
隨著司儀的聲音響起,他放開了她的手,然後
將她的身子扶正,打算開始拜堂了。
皇甫離瑤蓋在紅綢布下面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轉了兩圈,驀然想到這拜堂總不能幫忙了吧,等到他將她的穴道一解開,她就直接撒丫子往外跑就好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開她的穴道。
在要拜堂的時候,也不知他手中是從哪裡找來的石頭,直接被他靈巧的手指一彈,就打在她腿間的麻穴上,腿突然一軟,就跪了下來。
“一拜天地。”
身著大紅色喜服的男子,在看到皇甫離瑤跪下來的時候,幽深邪魅的眸子裡有一閃而過的笑意。
地第一拜之後,他站了起來的同時也將跪著的皇甫離瑤扶了起來,轉了個方向。他擡起頭,修長的手指垂在兩側,在自己寬大的衣袖的遮掩下,手中如小石頭一般大的珍珠就被他推上了指尖之間,只要一個輕輕地使勁,就能輕而易舉地射出去。
眼前所謂的高堂,其實並沒有兩方的雙親,反倒是皇甫離玄小小年紀,就坐在正位上。
先帝和皇甫離瑤的生母蕭淑妃都已經過世,而司徒瑾的父親親,也早在多年前戰死沙場,而其母,在十年前就失蹤不見。
所以若論拜高堂,那就只有拜他了。
“二拜高堂。”
隨著司儀的這聲聲音落下的瞬間,男子手中早就已經夾著的珠子也射了出去。碰到皇甫離瑤的力道其實並不大,卻次次對準了穴位,這一下去,必定如他所願,跪地。
那珠子在皇甫離瑤“撲通”一聲跪地的瞬間,落在了地上,在光潔的地面上滾動了幾圈,然後漸漸滾動的弧度變小,最後靜止不動。
那珠子,無論是色澤還是大小,都是首屈一指的工藝,連打磨的技術都十分高超,自然也看得出這些珠子的價值連城。
而且,若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被他擲過來的珠子,與他身上這件大紅色喜服上白玉腰帶中鑲嵌的其他珠子一模一樣。而其他珠子的旁邊,有兩顆被人挖空了的印記在那裡。只是那人挖的地方比較隱蔽,不仔細地看,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皇甫離瑤和他又站了起來。這次是面對面地站著。而男子的手上,第三顆珠子蓄勢待發。
只要將這個禮節一過,皇甫離瑤,就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了。
“夫妻對拜。”
司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
在司儀聲音落在的瞬間,一柄手柄處雕刻著栩栩如生,在多彩祥雲中穿梭的八爪騰龍的短匕首,從他們用來拜堂的正殿門口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直接向著新郎官而去,尖利的匕首尖端直指向他俊逸的臉。
男子身子一側,在空中翻了個圈,將那柄擲過來的匕首牢牢地拽在了手中,他自己卻沒有絲毫損傷。只是他原本射向皇甫離瑤的珠子因爲來人的這一擊,而偏離了方向。它對著皇甫離瑤大紅色的嫁衣衣角擦了過去,在地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而皇甫離瑤
的身子,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原本看得正熱鬧的賓客心也這柄突然出現的匕首而慌了神,紛紛從座位上坐了起來,向著正殿的角落躲過去,喧囂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倒是皇甫離玄還算鎮定,穩穩地仍舊坐在高坐上,還端起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略微穩定了一下躁動不安的人羣的心。
不得不說,他雖然才十六歲,可卻十足十的一副皇帝的架勢,遇事不膽怯,亦不驚慌。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到了正殿門口,只等著那位擲匕首過來攪局的人現出廬山真面目來。
不負衆望的,果然就在下一刻,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頭帶黑紗斗笠,一身黑色錦緞,金邊鑲衣,舉手投足間王者霸氣外露,整個人華貴無比。
他就這樣走過來,看似平常的步伐,卻又比其他人輕盈了許多,似走又似飄,竟有步步生蓮的感覺。
這副打扮,這樣的氣質,赫然就是上次在祭祀臺上與司徒瑾打過交道的的玄銀閣閣主,銀剎。
“是銀剎,他那個黑紗斗笠我絕對不會認錯。”不知是誰開頭說了一句,幾乎是在下一瞬間,就立刻有人接到:“對,就是銀剎。頂級的殺手組織玄銀閣的閣主,我曾經遠遠地看過一眼。的確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會認錯的。”
“是啊,是啊,他是銀剎。不過我聽說玄銀閣接的殺手任務,一般都是由他手下的三大護法接管,他從不過問這些事情,可是今天怎麼……”那人說到這裡,就住了口。
這般情況,不能說鎮遠大將軍面子大將銀剎都請來了,因爲人家直接一過來就丟匕首。顯然就是怒氣衝衝的樣子,哪裡有一點半點要過來恭喜他們兩人的感覺。
銀剎走了過來,明明剛剛看到他時,他似乎還是在正門口,與這裡有較遠的距離,可是纔不過一瞬間,就已經站到了正殿中央。
雖然隔著黑紗,可是銀剎卻還是沒有錯過那個一身大紅喜袍的男子在見到他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奇異的光芒。
邪魅,迷離,卻又好似一瞬間就瞭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般,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這一葉知秋的能力,他不敢說很厲害,可是他還是有的。
男子看著在正殿中央站定的銀剎,與司徒瑾一模一樣的剛毅的臉上勾出一個笑容,將手中自己接住的那把雕刻了花紋圖案的匕首向他遞了過去,然後儘量平和地對著他說道:“閣主能來孤這裡參加孤與長公主的大婚,孤自然十分歡迎,可是你這見面禮,孤卻十分不喜歡。”他說到這裡,語氣變得有些硬冷,不悅之情溢於言表:“所以閣主還是將這東西給收回去,不然,孤會認爲你是過來攪局的人。”
銀剎勾了勾脣,輕笑了出來,讓他頭上戴著的黑紗斗笠也隨著他的笑而晃動,就像平靜的湖水泛起的漣漪。
他順著他的話,絲毫不避諱地道了一句:“本尊就是過來攪局的。將軍對此,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