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封皇城?;蕦m中。
皇甫離玄坐在御書房的御座上看著邊疆傳來的奏摺,微微蹙了蹙眉。
他之前派司徒瑾前去邊疆,只是爲了奪回麒麟國藉機割去的兩座城池而已。可現如今,司徒瑾在邊疆所做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如今的局面,儼然已經擴大成了三國之間的戰爭了。祁陽國這樣不明不白地橫插一腳,讓他原本就不安的心糾了起來,越發搞不懂司徒瑾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而,越搞不懂,他就越心寒,心頭的恐懼之意,也就越發強烈。
不知道爲什麼,從皇甫離瑤被人從冷宮中劫走之後,他的心裡,就開始隱隱地不安起來。
他總覺得,皇甫離瑤的離開,似乎牽動了什麼導火線一般,一旦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這樣想著,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奏摺,後背向後一仰,整個人就靠在了御座上,微微閉上眼假寐著。
他應該得想個辦法,阻止司徒瑾繼續在邊疆爲所欲爲才行。
直到此時此刻,皇甫離玄似乎這才意識到,當初放司徒瑾離開皇城,是多麼愚蠢的事。
逼他離開皇城,回到邊疆,讓他少了他的牽制,無疑於是在放虎歸山。
如今麒麟,祁陽,崇封三國主力已經全部在邊疆聚合,那麼接下來,不管是誰勝誰負,對整個天下格局來說,都是個不可忽略的結果。
他雖然知道這結果的重要性,可是,卻已經到了殫精竭慮,黔驢技窮的地步了,再也想不出什麼能夠妥善處理的方法來。
不過……
像是想到了什麼,皇甫離玄原本假寐的眸子瞬間睜了開,漆黑的眸子變得更加暗沉,在這暗夜裡書房點燃燈盞的映射下,熠熠生輝。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讓他想起了皇甫離卿,想起了他那位聰明絕頂的皇兄來。
之前那絕妙的一石二鳥之計他都能想出來,那麼如今只是區區一個司徒瑾,定然也能遊刃有餘了。
想到這裡,皇甫離玄勾了勾脣角,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站起身,向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打算前去找皇甫離卿商量點什麼對策。
可是,他明黃色的衣襬纔剛剛微微揚起他腳下的步子纔剛剛移動了兩步。還沒來得及靠近御書房的大門,結果就看見面前那扇原本輕輕掩著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皇甫離玄定了定腳步,擡起眸子看向來人,打算訓斥一下這位突然而至的擅闖者,結果只一眼,就讓他眼中原本的慍怒變成了驚喜。下一刻,整個人就主動迎了上去,興奮地道:“皇兄,你怎麼來了?”
皇甫離卿看著向著自己靠過來的人,幽暗的眸子閃了閃,下一刻,溫和的臉上就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向著皇甫離玄御桌的方向踱了幾步,眸子輕輕地瞥了一眼剛剛被皇甫離玄丟棄在一旁的奏摺,然後道“我來,只是想來看看司徒瑾的情況如何了,可有
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
他這句話看似只是輕輕地一問,卻就像是雪中送炭一般,讓皇甫離玄瞬間打開了話匣子:“司徒瑾在邊疆很不安分,也不知道他想出了什麼怪招,居然將其他兩國都招惹了過來,互相聚集在邊界地帶。到時候,只要大戰一觸即發,那崇封,保不準就是其他兩國吞噬的對象。所以,朕想問問皇兄,可否有什麼對策,讓朕順利地解除這次危機?”
皇甫離玄這話一說完,原本暗沉的眸子瞬間又變成孩童般純真無邪,那雙眸子誠摯地看著皇甫離卿,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兩全其美方法。
皇甫離卿看著眼前的人,看著那雙純真無邪的眸子,驀然間想起皇甫離瑤的那雙乾淨純澈的眸子來。
說實話,皇甫離瑤漆黑的眸子,其實與皇甫離玄有幾分神似,當然,前者是真正的簡單透徹,讓人一眼都能夠看清她在想什麼,而後者……那個單純無辜的模樣,其實是他最堅固的僞裝。
這一點,他向來知道。
想到這裡,皇甫離卿將目光從皇甫離玄的那雙眸子中移了出來,然後淡淡地開了口:“皇上太高估我了,司徒瑾遠在邊疆,若是不想讓你繼續將事態擴大,你只需要皇上親自下一道聖旨將他召回來就好了。”
“一道聖旨將他召回來?”皇甫離玄將他剛剛說的那句話重新回味了一遍,想從這句話中察覺出什麼端倪來。
只是,他這般注意著皇甫離卿所說的方法,絲毫沒有注意到皇甫離卿將他對他的稱呼,又之前的“玄兒”,轉變成如今的“皇上”了。
他反覆將這句話咀嚼了一遍,然後皺了皺眉,走到了皇甫離卿身前站定。
他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朕知道只要將司徒瑾召回皇城就好了,可是皇兄,朕召見人,總不能平白無故地將人從邊境撤回來吧?!?
“當然不能?!被矢﹄x玄的話音剛落,皇甫離卿那如空谷幽蘭般悅耳的聲音就緊跟著響了起來。
他斬釘截鐵地否認了皇甫離玄剛剛說的話,下一刻,在有一個微嗤聲音響起的同時,他人就已經向前踱了幾步,離皇甫離玄的距離更近了一些。
他就這樣睜著一雙清冽的眼睛望著他,那瞳孔中盛開的梅花在微微綻放著。
他那滿頭的銀髮從來不喜歡紮起來,就這樣披散在腦後,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輕輕搖晃著。而此時此刻,他那腦後的髮絲跟著他微微向著皇甫離玄傾斜的動作而滑動了一下,那銀色的髮絲就瞬間流瀉下來,錯落成了一種別樣的美。
就在皇甫離玄癡癡地盯著他,在他剛剛突然散發出來別樣的美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就瞥見皇甫離卿明明剛剛還垂下兩側沒有動彈的那隻雪白衣袖的手,就這樣向上擡了幾分。
下一刻,就是劍身沒入肉體的聲響,夾雜著濃郁的血腥味席捲而來。
皇甫離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垂下頭,就看到那雪白衣袖下掩蓋著的那隻白皙修
長的手,而那隻手中握著的,分明就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而此刻,那把匕首隻剩下手柄留在外面,餘下的,則全部盡根沒入了他的腹部。
殷紅的血透過他明黃色的黃袍上溢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落到皇甫離卿雪白色的衣袖上。
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皇甫離玄擡起頭,眸子中的固執顯而易見。
他望著皇甫離卿,嘴脣張了張,就在皇甫離卿以爲他要罵他的時候,他卻只是狠狠地捏住他的雙肩,問了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他只想問一句爲什麼……
他不明白,明明前一刻還溫文爾雅,待他極好的皇兄,讓他想真心相待的皇兄,他一直一直想依賴的皇兄,下一刻,居然就成了那個想親手取他性命的那個人。
爲什麼?
他若是犯了什麼過錯惹他生氣了,只要他說,他就可以改啊,但是爲什麼,他會……
皇甫離卿看著滿眼不可置信望著他的人,眸子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忍,然後下一刻,整個眸子就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剛剛的不忍就像是他的錯覺一般,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他看著皇甫離玄,手中握著的匕首又向前推進了幾分,直到看見皇甫離玄原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嘴角溢出了鮮血,他才微微停了手中的動作,輕輕地,平靜地道了一句:“你剛剛不是在問我有什麼對策嗎?這就是我的對策啊?!?
“什麼?這是……”皇甫離玄聞言,身子一怔,眼中的疑惑和不解之意更加明顯。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在一張嘴的瞬間,那早就已經噴涌上來的鮮血就像打開了閘門一般,向著喉嚨外洶涌而出。
他才說了三個字,就已經開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什麼爲什麼?玄兒難道還沒有反應過來嗎?”皇甫離卿反問了一句,然後勾了勾脣,繼續道:“你剛剛也說過,雖然身爲皇上,但也不能將人無緣無故從邊疆撤回來,而現在,我這就是在幫你想到這個能讓司徒瑾主動回來的合理理由啊。”
“玄兒難道不知道,不管是在哪個國家,只要當今在位的皇上駕崩了,身爲臣子,不管身在何處,都必須要在接到消息的下一刻,就立刻趕回來嗎?所以,只要你現在死了,那麼,就能成爲讓司徒瑾回來的最快的理由了。”
“玄兒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皇甫離卿說到這裡,頓了頓,手中握著的匕首抽了出來,然後又再次捅進了皇甫離玄的腹部。
鮮紅的血已經已經溢滿了他腹部的一整塊明黃色的龍袍,地上已經匯聚了一大塊鮮血,將原本鋪在地上的暗紅色地毯,染得更加殷紅。
皇甫離玄的意識開始慢慢變得模糊,卻還是能清晰地聽到皇甫離卿那如空谷幽蘭般清冽,可又如地獄修羅般低沉的聲音。
他聽見他說:“我早在三天前,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將你駕崩的消息送往邊疆了,估計,現在已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