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這青天白日的,怎麼還做起夢來了?”肖傾雲儘量將自己因爲她這句話而洶涌上來的語氣給壓制住,掐住她脖子的手緊了緊,不讓她那張嘴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出來。
看著她原本鎮定的臉龐因爲他突然間收緊手指的動作而微微一滯,臉色開始漲得通紅,呼吸不暢,肖傾雲才又將手放鬆:“讓你隱藏在暗處的人都退下去,否則……我現在裡殺了你。”
“休想!”回答他的是一聲尖利高亢的女聲,老闆娘對著肖傾雲的威脅沒有半分恐慌,白皙的脖子就這樣讓他掐著:“既然你們幾個不識擡舉,那就一個都別想走,一個都別想走……”她說到最後,竟然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奇怪的現象顯然已經超過了在座三人的想象,不明白爲什麼到了這一刻老闆娘還笑得出來。
南宮亦悠將站在肖傾雲身邊的皇甫離瑤拉了過來,護到身後,唯恐那好似癲狂的老闆娘會突然間撲上來傷了她。
她就一直笑著,只是笑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就在他們以爲她終於要停下來的時候,她卻猛然一擡頭,反手一抓,就想將掐住她脖子的手給抓下來,卻無奈另一隻手還被肖傾雲扣住著命脈,讓她不僅沒有脫離被控制的局面,反而因爲她激烈的動作而使肖傾雲修長的手指扣進了她的肉裡,一時間鮮血流了出來。
肖傾雲看著老闆娘手腕間的鮮血順著他指間流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馬上就匯聚成了一小灘,頓時,血腥味開始在空氣中蔓延。這種突然出現的情況,讓肖傾雲不禁愣了愣神,白皙的手指從老闆娘的手腕間鬆開。
空氣中的血腥味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重,雖然也只不過過了幾十秒的時間,就已經溢滿了他們這個範圍,向著樓下擴散去。
皇甫離瑤從南宮亦悠身後走出來,看著自從被肖傾雲無意中傷了之後就變得沉默了的老闆娘,圓溜溜的大眼睛中一絲疑惑一閃而過。她爲什麼覺得,哪裡有些不妥呢?而就在此時,她驀然間嗅到空氣中飄散的濃重的血腥味中還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
那香……味道很熟悉,她應該之前在哪裡聞到過。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在腦海中拼命地搜索著關於這香的記憶。
她一定是聞到過的一定聞到過的。
“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南宮亦悠看了看身旁閉眼似乎在沉思的皇甫離瑤,不禁出聲問了一句。
他話音剛落,皇甫離瑤漆黑的大眼就在下一刻睜了開。她一把拉住南宮亦悠的手臂,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南宮,老闆娘那血中混合了追蹤香。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儘快出了這客棧。”
對,她想起來了,這香味是追蹤香。之前初遇司徒瑾時從他身上撿來的,後來還招來墨蓮的那塊鳳血玉上,就有這種若有似無的香味。
“追蹤香?”南宮亦悠皺了皺眉,只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輕嗅著周圍的味道,果然如皇甫離瑤所言,在血腥味中還發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
那香味時有時無,馥郁低迷,久經不散,
若真拿來追蹤,的確是個好東西。而此番這追蹤香出現在這裡……那就意味著,馬上就會有人沿著這香味趕過來了。
這麼說……這老闆娘其實根本就是孤身一個人,她所謂的將客棧已經圍起來,讓他們插翅難飛的人,其實是這追蹤香引來的人。也就是說,在追蹤香還沒有開始散發之前,這客棧根本就沒人把守,這樣,他們逃出去,絕對綽綽有餘!
想必,他們剛進城就被人盯上實在不假,不過他們只是在麒麟國大海撈針,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具體的位置在哪裡。而現在的情況……可就難說了。
好一招暗度陳倉,瞞天過海!
南宮亦悠一想明白過來,就直接身形一移,一身白衣蹁躚而過,就將被肖傾雲掐住脖子的老闆娘從肖傾雲手中推出去。老闆娘身子被她這麼一推,因爲慣性力一個趔趄,人就已經順著樓梯欄桿翻了下去。眼看就要摔了個四腳朝天的時候,她卻直接在空中翻了一圈,人就已經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她一落到地上,沒有立即止血,反而擡手將頭上的銀簪子拔下來,往自己原本就傷了的創口上猛刺了一下,手腕上止不住血因爲她這個動作流得更兇了。
“老闆娘,你這是怎麼了?”
“哎,血,手腕上在流血,老闆娘你受傷了。”
“老闆娘,這是怎麼回事?你被誰弄成這樣的?”
“老闆娘……”
樓下因爲老闆娘突然翻下來而開始變得嘈雜,來往的客人都開始將她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南宮亦悠,你這是幹什麼?”肖傾雲看著落下脫離他控制的老闆娘,朝著南宮亦悠嚷嚷著,有些不解他爲什麼將她放走。他們可還要拿她做砝碼,用她來對付暗處的人的。他倒好,二話不說就這樣放虎歸山了,哼,怎麼能讓他不生氣。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趁那些人還沒來,咱們得趕快走。”南宮亦悠說完,趁下面的客人將老闆娘纏住的時機,就直接走到皇甫離瑤身邊,二話不說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轉過頭對著肖傾雲喊了一句:“自己跟上來。”後,就抱著她從敞開的窗戶上躍了下去。
如今之計,只希望那追蹤香的效用沒有那麼厲害,那些人,都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只是……
南宮亦悠看著眼前已經將他們所有的通路都圍得水泄不通的人,將皇甫離瑤放下來,護在身後。
他們來得可真快,這架勢,只怕是蒼蠅都難得飛出去,更何況就僅僅憑藉他們三個人的力量!
果然現實就是現實,由不得半點想象。
“哎,南宮……”肖傾雲喚了一聲,向著南宮亦悠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與他一起擋在了皇甫離瑤身前:“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
肖傾雲的話剛說完,原本被圍在客棧中的老闆娘就已經走了出來。她手腕間的傷口已經被她簡單地包紮好,魁梧的身型在人羣中顯得格外突出。
她看著周圍圍住他們的人,脣角勾了勾,然後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她看了看他們三人,然後將目光轉移到周圍通過追蹤香趕來的人身上:“主子
有命,勢必要將他們都帶回去,不論生死。”
她將這句話說得格外用力,也就自然凸顯得那句“無論生死”更加高亢。
這句話話音一落,就讓南宮亦悠忍不住皺了皺眉。
“的確在我意料之外,”南宮亦悠微微瞇了瞇眼,然後接著回答肖傾雲剛剛的問題,道:“看來也只能殺出去了。”
他話音剛落,右手一擡,一直插在他腰間的那柄銅骨折扇就出現在他手中。他將內力凝聚在摺扇上,猛然間一展開,已是銅骨錚錚,氣勢逼人。
“等會兒我打出一條路來,你就趁機帶著離瑤先走,我來斷後。”
南宮亦悠說著,然後將摺扇展開,手腕一轉,那扇子就跟有了靈力一般自己在他手中轉了兩圈,劃破了空氣,帶來了一絲微風。
“不行。”不等肖傾雲對南宮亦悠剛纔的決定有什麼表示,站在他們身後的皇甫離瑤卻是先開了口。
她漆黑的大眼中帶著堅定,水紅色的衣袖一翻,手臂就自然而然地捥住了兩人的胳膊,語氣異常強烈地說:“要走一起走。”
要走一起走!南宮亦悠聞言,眸子裡閃過一絲柔意,卻又頃刻間恢復如常:“公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起走,那我們三個人都走不了。”
對方是什麼目的,有什麼招數,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對此,都一無所知。這般的狀況,讓他怎麼能將她留下來,說出“無論什麼,要走一起走”這種話呢?
“我也不是在鬧著玩,雖然不知道你們帶我來麒麟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若我先走,你斷後,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皇甫離瑤環顧了一下四周,感覺到那圍著他們的,訓練有素的隊伍靠得越來越近,語調顯得更加懇切和急迫。
她不傻,從她在馬車上醒來就知道是他們兩人自作主張將她帶來麒麟國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卻相信他們不會害她,也就沒有提及,只是現在這般……她又怎麼能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肖傾雲,帶著她走。”南宮亦悠咬咬牙,將那隻捥住他胳膊的手推開,沒再繼續跟她爭執這個問題,直接用行動告訴了皇甫離瑤他的選擇。
他向前一躍,雪白的衣襬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光彩,手中的摺扇便已經向著前方掃了過去,片刻間已經先發制人撂倒了幾個人。白色的絹面折扇,此刻儼然已經成了最厲害的武器,所到之處,不見血不能收。
他就這樣,朝著一個方向不停地攻擊著,試圖從圍得嚴嚴實實的隊伍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
“公主,跟我走。”肖傾雲一把拉過皇甫離瑤,跟在南宮亦悠身後,一步一步地向著外面移動著。他看著與南宮亦悠交手的人,迷離的丹鳳眼中是少見的暗沉。
這些人,敢在大街上就動手,毫不顧忌,想必背後撐腰的人來頭不小。如此看來,若是被他們抓住,還不知道等著他們的到底是什麼。
他想,這應該就是南宮亦悠讓他帶著皇甫離瑤兒先走的原因。
無論生死……
依他看,若被帶回去,只怕會生不如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