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他們兩人離開時的低調，回城的時候，仍舊是這般兩人同乘一騎進的城。
雖然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可是崇封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還是很多。
衆人只覺得一道暗黑夾雜著水紅色的身影從他們面前一閃而過，回頭再看過去時，就只能看到那匹棗紅色的駿馬，以及駿馬之上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哎哎哎，你看到沒有，剛剛過去的那個人？看那個背影，好像是……”
“是鎮遠大將軍。”
“真的嗎？真的是大將軍？”
“當然啦，我家那口子之前在軍隊裡幹過，我還見過大將軍呢，所以絕對不會認錯。不過……”
“不過什麼？有啥你就快說啊。”
“不過大將軍懷裡的那個女人，我看著怎麼那麼像公主府的那個醜八怪長公主呢？”
“什麼？鎮遠大將軍抱著長公主？”
“……”
司徒瑾這種招搖的舉動，換來的是頃刻間一傳十十傳百的效果，頓時整個崇封都在猜想著鎮遠大將軍與長公主的關係。
這也不能怪他們，這鎮遠大將軍之前明明已經娶長公主了，卻在當天又宣佈婚事作罷，而如今，卻又有這樣奇怪的舉動。如此反覆無常，不給個準信，衆人也只能猜測了。
棗紅色的駿馬在官道上急馳，一直到了長公主府才停了下來。司徒瑾勒住繮繩，然後翻身下馬，將皇甫離瑤給抱了下來。
“瑤兒進去吧，這幾天出城，也不知道那小皇帝有沒有找過你。”司徒瑾將皇甫離瑤的包袱遞給她，然後撫了撫她的發，然後道。
“嗯，時辰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
“好。”司徒瑾應了一聲，看著皇甫離瑤水紅色的身影從公主府的大門口進了去，他才抿了抿脣，然後又翻身上了馬，一揮馬鞭，就向著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他一下馬，剛一進府，南宮嫣然雪白的身影就從內室迎了上來，語氣中帶著欣喜：“瑾哥哥你可回來了，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嫣兒在府裡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有事所以臨時出城了一趟。”司徒瑾邊走邊說著，將這件事一句話就帶過了，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他頓住了腳步：“你問過府中派出去的人沒有，這些天了，可有關於他哥的消息。”
南宮嫣然沒有反應過來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來，秋水般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頃刻間又被她掩了去：“沒有，派出去的人都沒有見到過我哥，瑾哥哥，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別擔心，再耐心等等，說不定你哥他哪天就自己尋來了呢？”
“是嗎？”南宮嫣然聞言，臉上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只是象徵性地扯了扯嘴角。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就不用跟著我了，自己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吧。”司徒瑾說完，瞥了一眼一直跟著他的南宮嫣然，然後擡腳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他，從那時在小溪邊聽完楚
懷逸那番話之後，就迫切地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要好好想想，到底該怎樣選擇。
只是，往往天不隨人願。
司徒瑾剛一推開書房門，一望過去，就看到靜靜地站在一書桌旁邊，一動不動的那抹孤立挺拔的竹青色身影。那抹身影聽見響聲，眼眸轉了轉，就向著司徒瑾望了過來。神色沉穩，目光和煦。
“你又來幹什麼？”司徒瑾看著書桌旁站得筆直的蕭然，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問道。
“等你。”蕭然望向迎面走來的司徒瑾，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望著他的眸子裡和煦溫柔的神色盡顯，和煦無害。
“呵，你是想問，我這一行，收穫如何麼？”司徒瑾輕笑了一聲，道，說話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那次來，可是勸你不要去的。”
“你明知道，你越是這樣說，我就越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司徒瑾說到這裡，語氣放緩變輕：“蕭然，這世界上，除了他，就只有你最瞭解我了，所以，你會不知道我的性子而過來勸我不要去嗎？別開玩笑了。”
“呵呵……”蕭然笑了笑：“既然王爺是這麼想的，那我也無話可說。只是王爺這樣不辭辛勞地來回奔波，那想弄清楚的事情，可是都弄清楚了麼？”
“自然。”他去明穀子那裡，本就是爲了查清楚他母親背後隱藏的身份，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那自然就算是查清楚了。
“你此行到白無常那裡，比我預計的，似乎要順利很多啊。不過……”蕭然說到這裡，頓了頓，望著司徒瑾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別的神色：“不過長公主的事情，你也查清楚了？”
司徒瑾聞言，身子一怔，幽深的眸子中泛起漣漪，波光粼粼。下一刻，他人就頃刻間移了過去，手一伸，就一把將蕭然制住強勁有力的右手瞬間就掐住了蕭然白皙的脖子，速度之快。
司徒瑾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然，原本就低沉慵懶的聲音此刻更加喑啞，他微微收緊了自己掐住他脖子的手，逼他看向自己，無法躲閃，然後一字一頓地道：“你果然知道這事兒？所以，你要我去白無常那裡，其實不是爲了讓我清楚母親的身份，而是清楚皇甫離瑤吧。蕭然，你跟銀剎兩個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呵呵……”蕭然被他掐住脖子，卻還能在這一刻笑出聲來：“因爲一個長公主，你竟然對我動手，皇甫家的人，果然個個都是妖孽。皇甫離瑤是，皇甫離卿，更是。”
“你……”司徒瑾臉色變得暗沉，剛想說什麼就被他隨後而來的話語給打斷：“你不是想知道我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嗎？那你親自去查明真相不就好了，只要再去找蕭淑妃，一問就能明白。貓捉老鼠這種遊戲，我已經膩了，是時候該結束了，不是嗎？”
蕭然說到這裡，突然頭一俯，手腕一轉，明明是軟弱無力的身子，卻在頃刻間就一把推開了司徒瑾，脫離了他的鉗制。
司徒瑾高強的武功，卻在最後一刻
被好不會武的蕭然給鑽了空子，又怎麼可能呢？
說到底，他還是不忍心傷他。即便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大將軍，”蕭然理了理自己被他弄皺的衣服，然後和煦的眸子又望向司徒瑾。他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和煦，就好像剛剛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引不起他絲毫的情緒波瀾：“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有時候，知道得越多，就會越痛苦。既然你還是選了這條路，那就把它走完吧。自欺欺人，不是大將軍應該有的氣度。”
他說完，便直接越過站在一旁看不清表情的司徒瑾，竹青色的衣袂飄飄，帶動他長袍上挺拔堅韌的竹枝一起搖曳，大步走了出去。
獨留下司徒瑾一人，還站在原地。
他到書房來，本來是爲了靜靜心，好好想想該如何選，現在看來，似乎所有人都已經早就幫他做好了選擇，並且對這選擇，小心翼翼，勢在必得。
或者，他們勢在必得的，不是他做的那個選擇，而是他選擇想要相守一生的那個人。
他們對她，小心翼翼，卻又勢在必得。
想到這裡，司徒瑾眉毛忍不住皺起來，擰成了一個“川”字，頹唐地跌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起來。
“瑾哥哥，瑾哥哥，你等等嫣兒啊。”南宮嫣然在將軍府庭院中等了司徒瑾一大早上，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來人了，還沒有開口，那人卻又如風一般從自己身邊飄了過去，讓她不由得開口喚住了他。
“怎麼了？”司徒瑾定下了腳步，看著來人，問道。
“瑾哥哥，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關於你的謠言，說你現在和長公主關係親密，應該不日就要成親了。”說到這裡，南宮嫣然突然轉了話鋒，神色語氣都變得有些狠厲和憤憤不平：“那些人，什麼都不懂，還在那裡盡嚼些舌根子。瑾哥哥雖跟長公主還算要好，可幾時有說過要娶了她的？所以我看，瑾哥哥是不是要把他們……”
“那不是謠言。”南宮嫣然的長篇大論還沒有說完，就被司徒瑾突然開口的一句話給打斷。
“什麼？瑾哥哥你剛剛說什麼？”她有些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百姓口中的傳言不假，”司徒瑾說到這裡，語氣變得一本正經：“因爲孤的確打算不日便迎娶瑤兒爲妻，所以，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必管這些。”
沒錯，他之所以之前進皇城的時候那麼大搖大擺的，要的，不過就是這種效果。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百姓看到，也就故意讓他們浮想聯翩。
他要娶皇甫離瑤這件事，可不只是在明穀子的宅子裡說說而已的。他是怕他現在不娶，以後就下不了決心了。
南宮嫣然看著說完這話就走遠的司徒瑾，拽住自己衣襬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將她平整的布料拽得有些皺巴巴。
“皇甫離瑤，你怎麼可以……”她輕聲低喃著，秋水般的眸子中有殺意一閃而過：“這是你逼我的，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