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溜進了膳房,直接向著此刻正放在瓦罐中的熬著的湯藥而去。
他看了看四下的情況,然後從腰間掏出事先就準備好的藥粉,一把掀開藥罐,就將手中黃色的紙展開,然後一股腦地將其中白色的粉沫全傾灑了進去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正當他搓了搓手,一副萬事大吉的模樣,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了一臉陰翳,神色凝重看著他的南宮亦悠。
“呵呵,真巧啊,還能在這裡遇到南宮公子。”同樣一身白衣的楚懷逸乾笑了一聲,極其不自然地對著突然而至的南宮亦悠打著招呼。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黴,下藥居然會被人抓了個正著。
“不巧,我就是跟著你來的?!蹦蠈m亦悠仍舊眼神警惕地盯著他,然後走了幾步,來到正熬著的藥罐前:“這個公主的藥,你剛剛在裡面放了什麼?”
他說完,似乎沒指望楚懷逸回答,就直接揭開蓋子,舀了一勺湯藥,放在鼻子間聞了聞,眉頭皺到了一起。下一刻,他就忍不住擡高了聲音,對著楚懷逸質問道:“你居然在湯藥裡面下迷藥,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自然是救命?!背岩莅琢怂谎郏桓崩硭斎坏恼Z氣說著。
“救命?”南宮亦悠微嗤了一聲:“在下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蔓陀蘿毒是用迷藥就可以解了的。”
“你沒聽過,可不代表不能啊,我說南宮亦悠,你的醫術,要當得起神醫這個稱謂,還欠些火候。”
“你……”
“好了好了。”南宮亦悠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被突然出現在膳房門口的肖傾雲給打斷。他看了看南宮亦悠,又看了看楚懷逸,有些無奈地道:“不管成不成,公主現在的這種情況,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不是嗎?”
“哼?!蹦蠈m亦悠完全不買賬:“話雖如此,可怎麼也得有點根據,這不明不白的藥,在下是絕對不會送到公主那裡的。”說到這裡,他突然間頓了頓,話鋒一轉,將矛頭轉向了倚靠在門口,怎麼看怎麼妖媚的肖傾雲身上。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楚懷逸,有些無語地道:“你之前說要去找炎郯,結果卻找來了這個傢伙。就他這樣子,怎麼看怎麼都跟楚家三堂主搭不上邊啊。你不會是在路邊隨便撿的一個吧。”
“哎哎哎,怎麼說話呢你。”楚懷逸拉了拉南宮亦悠的袖子,表示對他的說法很是不滿:“肖傾雲,你來說說,我是你從路邊隨便撿的麼?就你這運氣,你能撿到我這麼值錢的寶?”
“……”
肖傾雲一陣無語。他承認,他的確值錢是沒錯,只要有能力綁了他,楚家的那幾個老東西一定會拿重金贖他回去,只是“寶”這一說法……還真是一活寶。
也難怪南宮亦悠不信了,就之前連跟他相處過一年多的他自己,也對他這種一見到皇甫離瑤
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瞬間智商驟減的狀態表示詫異不已。
這皇甫離瑤的能力,當真比他想象中大了很多。要是有人看見那個江湖中傳的神乎其神的楚家三堂主現在的模樣,估計一定會嚇得三天都睡不著覺了。
“他……”肖傾雲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目光便被從長公主寢殿跑過來的綠色身影給引了過去,止住了聲音。
來的人是此刻原本應該陪在皇甫離瑤身邊的綠蕪。她神色慌張,剛一跑到膳房門口,看見自己要找的人都在這裡,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接著是充滿哭腔的聲音響起:“南宮公子,肖公子,奴婢求求你們,救救公主吧。她剛剛吐了血,整個人都像著了魔一般一直止不住地砸著寢殿中的東西,奴婢怕再這樣下去,公主她會傷到她自己。”
綠蕪的話音剛落,垂下來的頭還沒有來得及擡起來,就感覺到一陣風從她身旁刮過去,下一刻,等她再擡起頭時,膳房裡原本還在的三個人,已經都瞬間不見了蹤影,彷彿剛纔就沒在過一樣。
楚懷逸雖然武功一般般,但是論起輕功來說,他自認爲他若說第二,沒有敢說第一,至少在現在來說。
他躍出幾步,幾個眨眼間,人就已經到了寢殿門口。還沒有踏進去,他就已經聽到了“乒乒乓乓”各種東西被摔到地上的聲音,從寢殿內的四面八方傳過來。
他跨過門檻,跳過地上碎裂的瓷器琉璃,目光掃視了一下四周,就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兒此刻正站在偌大寢殿的角落裡,正努力地去夠那個放在壁櫥上格的那個相對其他而言,大上不少的花瓶。
因爲慣性力的影響,那個大花瓶正朝著皇甫離瑤的方向移動著,好似在下一刻就會“嘭”的一聲落下來,砸到皇甫離瑤頭上。
楚懷逸在心裡暗道一聲:“不好!”然後下一刻,人就已經瞬間移了過去,將皇甫離瑤柔弱的身子護在懷裡,一個側身,便與她換了一個位置,那花瓶便“嘭”的一聲落下,在楚懷逸的背部砸下來,然後又摔在地上變得粉碎。
“瑤兒,你怎麼樣?”沒有顧及自己背部被砸得生疼,楚懷逸一把將皇甫離瑤轉過來,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她,看她有哪裡受了傷。
除了她白皙纖細的手上被碎裂的瓷片劃出了多道傷口,正泊泊地流著血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沒什麼損傷。
楚懷逸一把撕下自己昂貴的雪白色衣襬,將她受傷的手指簡單包紮起來,止住了血。
“放開我,好難受,我快受不了了……”楚懷逸剛給她包紮完,我原本窩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的人卻是突然間掙扎起來,整個身子都開始痙攣,手腳亂舞,想要脫離他的鉗制。
“瑤兒,冷靜點?!甭犹}毒性發作之後,皇甫離瑤的力氣變得比之前大了很多,讓楚懷逸幾乎快要抱不住她。
“她的毒性發作了,必須馬上控制住?!蹦蠈m亦悠隨著肖
傾雲從門口走了進來,看著神色痛苦的皇甫離瑤,將目光投向楚懷逸:“如果你真有辦法救她,那就現在開始吧?!?
“你以爲我不想。”楚懷逸一手握住皇甫離瑤纖細的手腕,一手摟住她的腰,不讓她又亂動傷了自己,語氣變得有些憤慨:“之前我在她藥中放了迷藥,就是要讓她冷靜下來,否則根本無法解毒,卻被你給攔住了。你現在居然好意思說開始!”
南宮亦悠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問道:“是不是隻要讓她昏過去就可以了?”
“是。”楚懷逸雖然不太能理解南宮亦悠突然說出口的話是想幹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得到了楚懷逸肯定的回答,南宮亦悠抿了抿脣,說時遲,那時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已經移到了皇甫離瑤身邊。他看了一眼神色痛苦的皇甫離瑤,然後右手一揚,一計手刀就朝著她的脖子砍了下去。
皇甫離瑤原本痙攣導致亂動的身子因爲他這一突然的舉動而一滯,白眼一翻,人就瞬間暈了過去。
“你……”肖傾雲驚訝地張開了嘴巴。他沒想到,原來南宮亦悠所說的辦法就是直接將她打暈。
果然夠簡單粗暴。
“這下可以開始了吧。”南宮亦悠看著暈過去的人兒,又看了看自己手,眸子裡閃過一絲歉意,然後問道。
“的確可以了。”楚懷逸微微俯下身,抱著暈過去的皇甫離瑤向著寢殿內室中的那張牀走去,邊走邊說:“肖公子,還得麻煩你將南宮神醫請出去,隨便將門關上。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嗯?”南宮亦悠眼中閃過淡淡的疑惑,語氣中帶著揶揄,道:“解毒爲何還要讓我們出去?楚公子這解毒之法,莫不是還是什麼獨家秘方,不能爲外人窺探不成?”
他雖然這般疑惑著,卻沒有得到走到內室中人的任何反應,也還是擋不住肖傾雲將他往寢殿外推的趨勢。
“我說肖傾雲,你就這麼放心他一個人待在寢殿裡面?你老實說,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解毒方法了?”
肖傾雲沒有理會他說的話,直接將他推出門外,然後伸手一拉,便瞬間將寢殿的門合上,連縫隙都沒有留下一分。
楚懷逸聽著寢殿外的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才終於將原本看著外間的目光轉移到了皇甫離瑤身上。他擡手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是不可多見的寵溺溫柔之色,沒有絲毫的虛假與雜質。
他望著皇甫離瑤緊閉的眼,擡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順著她的眉毛,鼻子撫下來,最後停留在她左眼角那塊赤紅色的胎記上。那塊胎記,沒有因爲蔓陀蘿毒而暗淡絲毫,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反而覺得,它變得更加殷紅了,殷紅如血。
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瑤兒,看到了沒,他們都救不了你,只有我可以。我們註定是天生一對,這個結果,是你逃都逃不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