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離瑤一從膳房跑出來後,就直接一口氣跑到了他們這個村鎮的路口,沿著村口的那條蜿蜒曲折的河流來回地踱著步子。
“哎,這不是離瑤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那個長得像畫裡走出來的夫君呢,怎麼沒陪著你啊?”
就在皇甫離瑤自己一個人不厭其煩地踱著步子的時候,從鎮子中挽著一個籃子,帶菜來河邊洗的王大嬸就笑呵呵地這樣問了一句。
來這裡快五天了,除了阿漁和阿爹之外,這村鎮中本來就不算多的人口,她也基本上能與他們打成一片了。一般大家一起聊聊家常,倒也不算見外。
可爲什麼她們都認識在屋子裡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司徒瑾,那是因爲就在他醒過來的第二天,就像動物園中的猴子一樣,被這江鎮熱情的百姓好好的,一個一個的,圍觀了一遍。
那時司徒瑾的表情,陰沉著一張臉,就像吃了屎一樣難看。
她能百分百的相信,如果不是她當時拉著他的手,笑瞇瞇地暗示他不要亂動,亂動就讓他天天被圍觀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將他那冷冽至極的眸子轉向衆人,然後惡狠狠地道一句:“都給孤滾出去。”
“哎,我說離瑤啊。”沒等皇甫離瑤回答他剛剛的提出的問題,那邊的王大嬸邊將籃子中的菜放在水中清洗,邊仰起頭看向皇甫離瑤,那目光,真可謂是高深莫測:“王大嬸一直想問你,是怎麼找到那麼好看的夫君的?爲什麼我們就找不到呢,你看我們家那口子,和你們家男人一比,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額,那個王大嬸。”皇甫離瑤沉吟了一番,然後開了口:“我和他不是……”夫妻關係。
“我知道,你們兩個的相遇,一定很不平凡。”某人的話又一次被扼殺在搖籃之中,她最後的那四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被王大嬸信心滿滿地接了這一句。她接完這話之後,看向皇甫離瑤的目光是更加的匪夷所思:“這樣我就更納悶了,你說,要說漂亮吧,咱們這鎮上比離瑤你漂亮的姑娘也不少啊,怎麼就沒有離瑤你這般好的福氣呢?”
“……”
皇甫離瑤癟了癟嘴,話說,做人說話這麼直白真的好嗎?
她雖然自知自己長得不算好看,特別是有了左眼角這塊胎記之後,就能加沒有特色了。可是,她這長相,好歹也算的上平易近人好吧,還有,這找不找得到優秀的夫君,跟容貌的關係很大嗎?很大嗎?
皇甫離瑤張了張嘴,打算跟這位思想明顯有些落後的王大嬸普及一下女性自立自強的道理,可是剛發出一個“王”字出來,就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熟悉的男聲給打斷。
她還沒有轉頭,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向著她走近的同時,那位洗菜的王大嬸原本看著她的眼神此刻轉到了她的身後,然後是驚訝地合不攏嘴的表情,比第
一次見到司徒瑾時的驚訝程度還要明顯。
皇甫離瑤從王大嬸臉上的表情和剛剛傳到她耳際的熟悉男聲就已經能猜到身後之人到底是誰了,她勾了勾脣角,一轉身,果然就看見肖傾雲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以及南宮亦悠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離瑤,離瑤。”王大嬸扔下自己洗了一半的菜,然後迅速地將皇甫離瑤拉到了一邊,說話的語氣中是滿滿的不確定和八卦的味道:“哎,不要告訴我,這一個像妖精一個像神仙一樣的人,是特意從陡坡上面下來,然後過來找你的?”
“嗯。”皇甫離瑤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著她應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哦,天啊。”王大嬸白眼一番,就假裝向著一旁踉蹌了一下,語氣中是再也掩蓋不住的羨慕嫉妒恨:“離瑤,你真厲害,身邊的人居然個個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天啊,怪不得她看都不看我們家那口子一眼呢,原來是美男太多,已經膩了。想當年,我們家那口子也是村裡一枝花啊。”
“……”
村口一枝花?額……皇甫離瑤已經無力吐槽了。
“離瑤。”南宮亦悠輕柔地喚了一聲,然後將皇甫離瑤從王大嬸那裡拉了回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擡手探向她手腕上的脈搏,確定她的確沒什麼大礙以後,才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在下一刻,澄澈的眸子又染上了疑惑:“我們之前聽說過,從那陡坡中摔下來,不死也會受重傷,可爲什麼你現在……”一點兒事都沒有?
不是他希望她出什麼事,只是她這樣毫髮無損,讓他覺得太奇怪了些罷了。
“哎,這有什麼。”王大娘一聽到南宮亦悠的問話,就嘿嘿笑了一聲,然後向著皇甫離瑤眨了眨眼,笑得曖昧:“離瑤和她夫君一起摔下來的,她沒事,她那位夫君可是被撞得這幾天都下不了牀,行動不便呢。”
“夫君?”肖傾雲挑了挑眉,一瞬間就將重點挑了出來,狹長的丹鳳眼瞇了瞇,臉上的表情越發嫵媚。他看著王大嬸笑了笑,成功地迷得她三魂丟了七魄去了。他問道:“你說的那個夫君,你可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司徒瑾,嗯嗯,我之前有聽到離瑤這樣叫過他。”王大嬸一見美人問自己問題,馬上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盤托出,恨不得再多編纂幾個出來纔好。
“司徒……瑾?”肖傾雲將最後一個“瑾”字故意拖得老長,有些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讓一旁的皇甫離瑤忍不住心一顫一顫的,不知道他這到底是何意。
“那個……”皇甫離瑤張了張嘴,臉上笑得像朵菊花一樣,終於開口說了話:“你們是過來找我的吧,那既然來了要不要隨我去救我的那家人家坐坐,我給你們沏杯茶,順便介紹介紹他們給你們認識可好?”
“不好。”皇甫離瑤的話剛說完,就被兩人直截了當,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南宮亦悠拉過皇甫離瑤的手腕,臉色變得嚴肅了許多,聲音也放低了很多:“既然我們找到你了,那就趕快跟我們走吧,不需要再耽誤了。畢竟這裡還是麒麟國的地界,保不住還會遇到些什麼別的狀況,所以,慢一分就有慢一分的風險。”
“可是還有阿漁和阿爹,我還沒有和他們告別,就這樣不辭而別會不會……”
“你到底是想跟他們道別還是想跟司徒瑾告別啊?如果你是擔心其他人,那隻要王大娘給咱們稍個口信給那家人就行了。”
皇甫離瑤的話還沒有過完,就被肖傾雲突然間插過來的一句不鹹不淡,不酸不甜的話給打斷,讓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震,猛然間想起什麼來。
她驀然間驚覺,現在的這個情況,就如同那日她和司徒瑾兩人在客棧裡一樣,她也是這般不告而別,還讓他生了好大一陣悶氣。
可是現在,說相同,卻又是完全不同呢。
之前那次,她不是自願不告而別,對她的突然消失,他還會生氣。而這一次,她卻是自願不告而別的,她想,他估計會欣慰自己終於擺脫她這個煩人精了吧。
想到這裡,她又不自覺地想起之前在膳房中司徒瑾的話:“孤並不覺得孤欠了公主什麼。畢竟之前我們在一起。也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孤並沒有強迫公主。而且,若說真有什麼‘欠’字,那公主之前響亮的那一巴掌,也已經扯平了吧。”
是啊,既然已經“扯平了”,那她又何必自欺欺人下去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又怎麼還會向之前想象中那般死乞白賴地想要賴在他身邊呢?
皇甫離瑤看了看籠罩在夕陽之下的江鎮,整個江鎮都是寂靜的。沒有因爲她的加入而變得熱鬧,也沒有因爲她的離開而更加寂靜。
她看到最後,閉了閉眼,然後轉身隨著南宮亦悠和肖傾雲,一道向著出村的方向越走越遠,就像是爲她在這裡的這幾日畫上了句號。
可是此番不辭而別的皇甫離瑤,肯定不知道,此刻正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司徒瑾,在夢境中突然遇見的人,就是她。
夢境中的人有與皇甫離瑤一模一樣的臉頰,一模一樣的眸子,以及,左眼角那抹與之前楚懷逸畫像中一模一樣的硃砂痣。
他就像是個旁觀者,看著她一顰一笑,看著她拜堂成親,然後接下來兒女滿堂。
可是他看得見所有,卻獨獨看不清那個總是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止是那男子的臉龐,就連他的身形,衣著,他也都完全看不清楚。
就像是詛咒一般,他知道圍繞在皇甫離瑤周圍的男人不算少,可是到了最後誰能與她相知相守,卻仍舊是個不解之謎。
可是不管是誰,司徒瑾都知道,除非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誤,否則,這些人當中,最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只有他。
只有他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