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沒等皇甫離瑤說些什麼,南宮亦悠就率先開了口。他說話的語氣平淡,沒有半分傲慢,也沒有半分卑微:“前輩既然不請自來,是不是應該告訴晚輩們您的身份呢?您對我們瞭解甚多,可我們卻對您一無所知啊,這樣是不是太過有失公平了?”
他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因爲眼前這個老者沒有一上來就劍拔弩張,而是親自走過來這個舉動而已。他這個舉動,爲他們提供了能瞭解他來歷可能,既然這樣,他何不試探試探呢?
“南宮亦悠。”肯定的語氣,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已經道出了他的身份。那老者看著他的目光帶著點了然:“的確是後生可畏,你這氣勢,倒有點老夫當年的風範。不過……”他說到這裡,突然話鋒一轉,又將目光轉移到皇甫離瑤身上:“不過今日這事,是老夫與長公主的事情,既然你自稱爲晚輩,那老夫自然得奉勸你們一句,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話音剛落,他人就已經在瞬間躍上馬車,在南宮亦悠和肖傾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拽過皇甫離瑤的手腕,將她向著自己這邊拉了過來。
他們站在馬車上,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再看過去,皇甫離瑤就已經到了那老者手裡。
好快的身手!他連看都沒有看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肖傾雲咬了咬牙,看著被他制住的皇甫離瑤,將內力凝聚在掌中,打算向著那老者而去,企圖能將皇甫離瑤救出來。只是……
還沒有等他出手,那老者便像有了先見一般,一個轉身,便帶著皇甫離瑤向著那輛馬車而去,不留下任何餘地。
空氣中只餘下他低沉的話語,伴隨著他白色的身影漸漸消散:“看著他們,不要讓他們打擾了老夫與長公主的敘舊。”
下一瞬,就在那老者抓著皇甫離瑤鑽進馬車的一剎那,周圍原本靜立不動的黑衣人瞬間就圍在了他們周圍。
不動手,卻也不離開,就這樣完完全全地執行著那老者的命令,當真就這樣看著他們了。
這般整齊劃一,這般言聽計從,這般了無生氣,如果不是他們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他們還真的會將那老者帶來的這幫人看成是死人來著。
“現在怎麼辦?”肖傾雲問著,環視了一下週圍,撤了身上剛剛凝聚的內力,將手往後一擺,暗紅色的衣袂瞬間飄揚。
“還能怎麼辦,只能等了。”南宮亦悠拿出自己腰間別著的銅骨折扇,在胸前輕輕地搖了搖,悠遠澄澈的眸子望著那扇緊閉著的馬車車簾,下一瞬間,卻是整個人放鬆著就在馬車板上坐了下來,恢復成一派公子哥與世無爭的模樣。
的確,他們二人現在寡不敵衆,且不說還沒有摸清楚這突然間出現的老者的身份,就說他這手下的衆人……他們對付起來都很困難。所以只能等,等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南宮亦悠輕輕的搖了搖
扇子,雙眼盯著那車簾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如果,他是說如果,那老者對皇甫離瑤無敵意還好,若有……那就算是拼了他這條命,他也要把她安全地送回崇封。
人是他帶來的,他自當應該保證人能夠平安地回去。
“該死!”不同於南宮亦悠的就地坐禪,肖傾雲看著周圍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的黑衣人,他擡腳將腳邊的行李踢了踢,發泄自己對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的憤慨。
他沒想到,只是來一趟麒麟國而已,卻會冒出這麼多不可預料的事情出來。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馬車裡,那原本就看起來恐怖的老者,正對著皇甫離瑤陰森森地笑著。
“那個……”皇甫離瑤搓了搓自己手臂上因爲他的笑而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企圖說些什麼轉移一下這種氣氛:“你把我叫來,到底是因爲什麼?”
皇甫離瑤很好奇,他將她叫進來的目的。只是,就這樣把她叫進來,卻又不說話,就這樣一直盯著她笑,有什麼好笑的,是她長得太好笑了嗎?
“長公主……”聞言,那老者終於收斂了臉上的笑,對著皇甫離瑤喚了一聲,望著她的眸子裡有些意味深長,然後接著道:“長公主的命,可比老夫想象中硬了很多。”
嗯?他這話什麼意思?皇甫離瑤的眼睛眨了眨,雖然說她每次危機到了最後總能化險爲夷,可是……她命硬不硬,他是怎麼知道?
“老夫之前有留意過公主,所以一直以爲公主只是個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人,只是沒想到,公主原來還天賦異稟……”他說到這裡,卻突然間故意頓了頓,將自己蒼老的臉湊到皇甫離瑤面前,那雙眼白渾濁,可瞳孔卻異常清亮的眸子就在她眼前驀然放大:“之前老夫找人在馬車裡下的毒,連馬都毒死了,你還不死,這是爲什麼呢?”
毒?皇甫離瑤身子猛然一怔,他說的毒是什麼,爲什麼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中過毒呢?
還沒等她心裡的思緒整理清楚,那原本就離得很近的老者就突然伸出手拽住了皇甫離瑤的下巴,將她整個腦袋都向著他靠了過去:“那毒可是無藥可解的,明明老夫派去的人已經查到你斷了氣,可是結果,你卻能在斷氣後的三個時辰之類又重新恢復了呼吸,還讓那太醫院的那羣庸醫給救活了。你說,可不可笑?”
太醫院?毒?皇甫離瑤圓溜溜的眸子轉了轉,這兩個詞在腦海中又重複過一遍的瞬間,她的思緒便一下子豁然開朗。
難怪之前一見到他,長公主的這具身子就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戰慄的感覺,那是因爲,眼前的這個人,原來就是害死長公主,讓自己穿越進這具身體的罪魁禍首!
哪裡是什麼天賦異稟,那毒,分明就早已經讓原來的長公主香消玉損了。
想到這裡,皇甫離瑤原本惶恐的眸子變得鎮定,鎮定中又夾雜著些許憤慨之意。她沒有因爲老者鉗制住她下巴的動作
膽怯,反而因爲知道了剛剛的那一點而多了些底氣。她語氣平靜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抓我過來,是想幹什麼?”
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剛纔的話會讓眼前的小丫頭變得有底氣,那老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錯愕,卻又頃刻間就掩了下去。他輕笑了一聲,沒有鬆開鉗制住皇甫離瑤的手:“老夫是誰公主你很快就會知道,至於抓你過來是要幹什麼……自然是,想讓公主你幫老夫接惑了。”
“解什麼惑?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解惑?”
“公主不要太小看你自己了……”那老者將目光放在皇甫離瑤鬢髮下露出的那塊赤紅色胎記上,勾了勾脣,自己那兩排已經因爲蒼老而泛黃的牙齒就展現在皇甫離瑤的眼中。他對著她嘿嘿地笑了兩下,然後道:“以前老夫不知道你眼角這塊胎記的時候還會覺得你的確是廢物,可是知道你有這塊胎記之後,你就是塊寶了,無價之寶。所以老夫問的問題,公主你一定都會回答的。”
“……”皇甫離瑤選擇沉默,不過,那老者顯然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所以又繼續說了起來:“哦,對了,爲了回報你等一下給老夫的答案,老夫決定現在就回答你剛剛問的第二個問題,告訴你,老夫的身份。”
他一說完,便鬆開了拽住皇甫離瑤下巴的手,然後身子後仰,與她拉開了距離,下一刻,便擡手撫上了馬車車壁上的一塊凸起的地方,頃刻間,本該只有一個空間的馬車裡,那塊後車壁卻震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往上升了起來。
皇甫離瑤坐在一旁,看著漸漸上升的車壁,驚訝地張開了嘴巴。她想到,這個外觀看起來除了華麗以外,與其他馬車再沒有什麼更特別地方的馬車,居然裡面還設計了夾層!當真是別有洞天。
只是……
讓她更沒想到的,還在後面,讓她更加驚訝地,也還在後面。
隨著後車壁的上升,那暗閣中坐著的人也漸漸露出了自己的廬山真面目:一身素白雲錦加身,腰間垂這一枚白色羊脂玉玉佩,長髮束立,眉目清秀,雖不算十分俊美,可一笑間卻有種攝人心魂的力量。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嗟,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諼兮。
眼前這個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男子,不正是,正是……
“楚懷逸,你怎麼也在這裡?”
她沒有想到,那老者讓她看的人竟然會是在她出發來到麒麟國之前就在長公主府見過的楚某人。
“老夫決定現在就回答你剛剛問的第二個問題,告訴你,老夫的身份。”
剛剛那老者的話在一瞬間就涌上了皇甫離瑤的腦海。這麼說來,這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楚懷逸,其實就象徵著那老者的身份的人嗎?
那會是什麼身份?
好吧,原諒她連楚懷逸的身份她都傻乎乎地沒有搞清楚過,又怎麼會知道這老者的身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