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知了皇甫離瑤,並且得到了她與南宮亦悠的承諾之後,凌朝陽就又連夜回到了祁陽。
她在走之前,特意在凌錦城的喝的水中放了迷藥,爲的,就是讓自己在夜探崇封的時候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
當她好不容易從崇封軍營回來之後,剛一推開門,就看到原本應該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的某人,此刻卻是異常清醒地坐在正中央的桌子前,輕輕抿著茶。
凌錦城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裡衣,而那外套,就這樣鬆鬆垮垮地披在肩頭。他修長的指尖托住杯底,彷彿沒有看到走進來的她一般,將垂著眼,將目光只放在自己手中的茶盞上。
凌朝陽屏住了呼吸,腳下的步子向著內室的方向走了幾步,打算直接錯開坐在桌前的凌錦城,走到內室。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給他下迷藥的事情,但是她卻能肯定一點,他此刻大半夜的端坐在這裡,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還是不惹他爲妙。
她向著前方走過去的身子,在與凌錦城擦肩而過的瞬間,被突然伸過來的一隻大手抓住了手腕。凌朝陽皺了皺眉,目光向著拉住自己手腕的那隻大手看過去,就看到凌錦城神色凜冽,眸光暗沉的臉。
“你迷暈朕,大半夜的去了哪裡?”凌錦城顯然不想和她繞圈子,直接開口問道。
凌朝陽聞言,輕笑了一聲。她就說,爲何今天她給他送的水,他會當著她的面全部喝下去了,原來他早就知道那水中下了迷藥了。他當時表面上喝了她的水,只是爲了打消她的顧慮,還讓她一步步自己走進局裡面吧。
他一招瞞天過海,就輕易騙過了她,讓她心甘情願自己跑到崇封軍營裡去求皇甫離瑤。
凌朝陽一把甩開拽住她手腕的那隻手,道了一句:“我去了哪裡,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
“的確,你有什麼事是朕不知道的?朕就連你現在心裡到底有多麼想殺了朕,朕都知道。”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藉著已經開始泛白的天色看著眼前的女子,然後繼續說道:“朕只是在想,你這麼恨朕,爲何之前送給朕的水中,卻只放了迷藥呢?”
他嘴上問著這話的語氣雖然平平淡淡,聽不出多餘的情緒,可是那雙仔細凝望著凌朝陽的眸子中,卻是不可遏制地染上點點星光,似乎想在她接下來的問答中聽到些什麼不一樣的答案。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給你放砒霜。”
只是,答案卻還是一如既往,沒什麼不同。
她巴不得他死,早點死,儘快死。這一點,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那麼,他到底還在奢求著什麼呢?
凌錦城握住茶盞的手緊了緊,然後又鬆開。下一刻,他說話的聲音中已經沒有絲毫不一樣的情緒,有的,只剩下冰冷:“既然這樣,那你是不是該告訴朕,你的努力,可有半點成效沒?”
“這不需要
你知道。你只要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就好了。你說過的,只要能將可以牽制住司徒瑾的人引過來,你就會放了肖哥哥,希望你記住你說的。”
“那是自然。”凌錦城眸子在聽到她的那聲“肖哥哥”的時候暗了半分,卻又頃刻間恢復如初。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後望著凌朝陽,道:“其實我們不過都是同樣的人罷了。你爲了肖傾雲就將皇甫離瑤引過來給朕做人質,而朕之所以打壓肖傾雲,也不過是爲了你。”
“呵呵……”凌朝陽冷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向坐在桌前的凌錦城,眼中的嘲諷之意明顯:“不要將我跟歸結在一起,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你自己罷了,不要拿我來當你野心的藉口。這麼多年來,其實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三年前之所以要不折手段將我搶過去,也只是因爲你見不得肖哥哥擁有你所沒有的愛情而已。”
凌朝陽的這一番慷慨陳詞剛剛說完,凌錦城就愣在了原地,沒再開口接她的話。
半晌後,就在凌朝陽腳下的步子一動,打算離開這裡回到內室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凌錦城才終於爆發出一陣大笑:“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朕最愛的,當然還是自己,之所以娶你,也不過是爲了挫挫那個娘娘腔的傲氣而已。女人如衣服,不稱心就換掉,朕怎麼會真的對衣服有什麼真感情?”
“哼,所以說,你這種人才最可悲。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會爲你掉下一滴眼淚。”凌朝陽說完這話,不再待在原地,轉身進了內室。
獨留下凌錦城一人,坐在原地,良久未動。
一直到天邊泛起的白色更加明顯,軍營中開始陸陸續續有人走動的聲音了,他才抿了抿脣,將披在肩膀上的外衫穿上,走出了營帳門。
既然她說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他自己,那麼,不好好對自己好一點,那豈不是辜負了她的期望嗎?
想到這裡,他定了定神,走到了主軍大帥的營帳中坐下。
凌錦城端坐在主位上,然後看向身旁躬身伺候他的太監,問了一句:“肖傾雲如何了?”
“回皇上,他還吊著,昨日的太陽很毒,他已經在高臺上暈過去兩次了,不過後來都被人潑醒了。而且他身上的傷口因爲惡化而導致高燒不止,如今他雖然沒死,卻也已經是出氣的多,進氣的少了。”那老太監顯然是有些同情肖傾雲的,所以陳述的語氣帶著點蒼涼。
凌錦城聞言,皺了皺眉。他原本就是想讓肖傾雲死,可是他現在真的快要死了,他反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他將手中剛剛拿上的地圖放下,然後後背仰靠在椅子背上,擡手捏了捏眉心,道:“將人放下來然後找個軍醫給他看看,千萬不能讓他死了,至少不能讓他這幾日死了。”
“是,奴才馬上就去通傳。”老太監一說完,就直接轉過身就要向著營帳門外走。
“等等。”他剛擡起腳走出去兩步,就又被凌錦城叫住步
子,停了下來:“你順便將齊王給朕叫過來,讓他準備一下,跟朕一起迎接貴客,朕要送給他一份大禮。”
“是,如果皇上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奴才就告退了。”
“恩。”
凌錦城看著遠去的太監,暗沉的眸子閃了閃,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朝陽,既然你那麼相信你和肖傾雲之間有所謂的愛情,那朕就讓你好好看看,肖傾雲他,到底是愛著你,還是愛著皇甫離瑤。朕相信,結果,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
他這樣喃喃低語著,彷彿已經透過緊閉的營帳大門,看見了肖傾雲的選擇。
他就這樣看著營帳門半晌,才終於收回目光,將視線放在了眼前的地圖上。
他不急,只要有肖傾雲還在他手裡,他就不用擔心那馬上要到手的兔子會半途中跑掉。那隻兔子,只要一旦到手,那價值,可是比如今半死不活的肖傾雲大的多。
他坐在營帳中不過兩個時辰,就聽到營帳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下一刻,一直緊閉著的營帳簾子便被人拉了開,一張清秀有餘的小臉就出現在他面前。
“肖傾雲呢?”來人沒有其他的話語,直接就向著凌錦城要人。
坐在主座上的凌錦城微微一笑,皇甫離瑤果然沒讓他失望,還是如他想象中一樣蠢。他這麼大的軍營,她居然真的如他所說,單槍匹馬就敢迎上來。
他看著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人,他倒是想看看,那位能將崇封的戰神迷得神魂顛倒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只是,他定睛看到的,不過是一張白皙清秀有餘的小臉,她的姿色,甚至還不及凌朝陽的三分。唯一出彩的地方,只是她左眼角那塊赤紅色的硃砂痣。這顆硃砂痣,將她原本平淡無奇的臉,點綴得熠熠生輝,有了些嫵媚動人的感覺。
“肖傾雲受了傷,當然是被朕請下去醫治了。”凌錦城收回瞭望向她的目光,邊說著,邊走下主座,向著皇甫離瑤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既然公主遠道而來,那朕作爲東道主,自然要設宴款待一下公主纔好,還望公主不要推脫。”
“不用了,我只是來帶走人而已,我來之前吃多了,現在還撐得慌,不想吃飯。”皇甫離瑤絲毫沒有理會他說的那句“還望公主不要推脫”,直接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公主,朕不喜歡有人拒絕朕,特別是別人還在有求於朕的時候。公主要知道,肖傾雲在朕手裡,他的生死,朕說了算。”凌錦城說道這裡,突然頓了頓,望向皇甫離瑤的目光帶著一絲絲深意:“不過,既然公主來了,那肖傾雲的命,現在就握在公主手裡,是生是死,全憑公主你了。”
“你……”
“朕其實很好奇。”沒等皇甫離瑤說些什麼,就被凌錦城給打斷:“朕好奇,公主此番來我祁陽的軍營救肖傾雲,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是因爲你愛他,還是因爲你可憐他,亦或者是因爲……他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