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的這句話，一說完，就明顯地感覺到懷中的人身子怔了怔，沒有反應。
就在司徒瑾以爲她想通了，於是腳下的步子又往前邁了一步，踏過門檻的時候，皇甫離瑤突然揚起頭，漆黑的眸子就這樣看著他，恍如星辰。
下一刻，他看見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堅定地吐出一個字：“是。”
她既然認定了他，那就不撞南牆不回頭了，或者應該說，就是撞了南牆，她也不會回頭了。
司徒瑾垂眼看了她一眼，看了看她堅定的神色，又看了看被他踹開的門。他能感覺到，宅子裡面的人已經聽見響聲，向著門口的方向而來了。
沒有半分猶豫，就在皇甫離瑤那聲“是”說出口的瞬間，司徒瑾就收回了自己剛剛跨出去的腳，然後抱著她，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暗夜裡，除了夏日知了的鳴叫之外，就只聽得一陣低沉清冽的聲音，伴隨著空氣中微風的涌動傳到她耳朵裡：。
“希望日後，瑤兒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在這話消散的下一瞬間，司徒瑾幾個躍步，就帶著皇甫離瑤，同時消散在暗夜裡。
南宮亦悠尋著門口的響聲趕過來，卻只看到敞開著的大門，而門外，空無一人。
“南宮神醫，看你這麼突然跑出來，疑神疑鬼的樣子，難不成是公主回來了？”肖傾雲從內室中鑽出頭來，看著一身白衣站在門口望著遠方良久未動的南宮亦悠，不禁問了一句。
“沒有。”南宮亦悠收回瞭望向暗夜的視線，將被打開的門又重新關了起來：“可能是在下之前沒有關好門，讓這夜裡的冷風給吹開了。”
“哦。”肖傾雲聽了他的回答，眼中有一絲疑慮一閃而過，卻又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瞥了一眼向著他走過來的南宮亦悠，然後收回了視線，將目光放在眼前的棋盤上。他伸出手，從一旁的棋盤中捻起一顆黑色的棋子，絕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神醫還是來陪我下完這盤棋吧，一點風吹草動就讓你如此浮躁，可不像你之前冷清的性子。”
等到南宮亦悠走到他面前，再次與他面對面開始對弈，他才勾了勾脣角，落下一字。一瞬間，只這一子，就將他手心處的一大塊白色的棋子，全部絞殺。
“有些人，能不能在一起，到底和誰在一起，都是註定了的。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如何念想都沒有用。就如同這棋子，如同世間局勢，落子無悔。連我都信了這命，不再掙扎了，神醫又還在奢求著什麼呢？”
在那顆黑色的棋子落下的一瞬間，肖傾雲柔媚清雅的嗓音就緩緩地溢滿整個內室。
“奢求什麼？”南宮亦悠看著桌上的棋盤，輕輕地笑了一聲。
從小到大，他求的東西都從來都不多，也不敢求多。因爲他怕多了，就不靈了。
可是明明不多，卻仍舊實現不了。
小時候，他只希望南宮嫣然平安喜樂
，無憂無慮地歡度一生。可是直到現在，她卻變成另一個人，一個讓他捉摸不透，寧願在將軍府當妾的人。
現如今，他只希望能陪在皇甫離瑤身邊，期盼著有一天，她能夠接受他這顆微薄的心。可是，他一直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從來不是他。
一定是他上輩子作孽太多吧，所以儘管今生懸壺濟世，卻也終究不能得償所願。
只是……
不甘心啊。
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也怎麼能就這麼放棄呢？
他閉了閉眼，然後從棋盤中拾起一枚白棋，看準方位之後，向著認準的地方放了下去。一子落定，猶如千軍萬馬，席捲而來。
“肖傾雲，你又輸了。”他看著對面剛剛還一副由剛剛的洋洋得意到如今的鐵青一張臉，還是將這顯而易見的結果說了出來。
“該死，太大意了。”肖傾雲嚷嚷了一句，然後擡手捏了捏眉心。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對著他道了一句：“贏了就贏了，神醫爲什麼要說‘又’？不諷刺我你會死啊！”
“會。”迴應他的，是某人一本正經肯定的回答。
“……”
司徒瑾打橫抱著皇甫離瑤，將自己的外衫結下來蓋住了皇甫離瑤因爲媚藥而自己扯開的前襟，然後腳步迅速地進了一家客棧。
“哎喲，客官，您這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他剛一踏進客棧門檻，客棧中的小二就一下子跑了過來，熱情地招呼著。
“要一間上房，要快。”司徒瑾說著，便直接扔了一錠金子在他懷裡。
小二看著眼前的金主，又看了看他懷裡抱著的人。那人雖然被髮絲遮就面部，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樑，可他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她是個女人。
夜裡住店，一男一女，不用想他都知道是爲了什麼。
於是他也不耽誤，直接帶著司徒瑾上了樓，將他領到一件上等的客房門口，然後對著他微微俯了俯腰：“客官您慢用，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另外強調一下，這件客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客官不用擔心會有人打擾的。”
“……”
面對如此直白的話語，司徒瑾俊朗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一絲潮紅。他皺了皺眉，然後對著剛轉身下樓的小二說了一聲：“馬上打一桶水上來，要涼的。越快越好。”
“涼……涼的？”小二眼中微微有些疑惑，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禁又問了一句：“客官，你確定？”
“快去。”
“好好好。”
看著小二屁顛屁顛地下了樓，爲他們打涼水去了，司徒瑾才轉身進了房間，順勢將門給關上。
他走向牀沿，剛將懷中的皇甫離瑤放下來，還沒來得及起身，身子就被她給纏住，拽了下來，撲到了牀上。
“瑤兒……”司徒瑾將雙手撐在兩側，將自己與現在明顯神志不清的人的距離稍微隔開了一些。他看著眼前汗水淋漓，神色痛苦的人兒，
幽深的眸子中染上心疼。他撫了撫她額頭的發，然後輕聲道：“瑤兒再等等，一會兒就好了。”
“瑾，我好難受。”皇甫離瑤拽著司徒瑾的袖子，神色變得越來越痛苦，身體像是著了火一般，熱得難受。她說完這話，下一刻，整個人就憑著本能撲了上去，擡手將司徒瑾的脖子勾了下來，順勢吻了上去，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司徒瑾原本還在強撐等待著小二的那桶涼水送上來。只要將涼水送上來，說不定就能緩解皇甫離瑤此刻的燥熱。可是啊，可是……
現在的皇甫離瑤，就像是火山爆發時的巖漿，拼命地想要從他身上吸取涼意，讓他漸漸亂了心智，眼中的情慾開始越燒越旺，到了最後，竟然將理智完全壓了下來。
一瞬間，他將自己撐在兩側的手收了回來，箍住皇甫離瑤的腦袋，掌握了主動權，開始狂野地吻著身下的人。
只單單一個吻，就已經牽動了所有的情慾，再退已無路了。
不知不覺間衣衫盡解，赤誠相待。就在房中情慾的溫度越來越高的時候，門外此刻很不適宜地想起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您要的涼水來了。”
司徒瑾現在，估計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等你來的時候你不來，不需要就你到是來得快。
司徒瑾聞言，身子一怔，眼中的情慾褪去了一些。他張了張嘴，低沉慵懶，卻又戾氣十足的聲音就傳了出去：“滾！”
這聲滾字一說完，小二便自覺帶著抗水上來的人，灰溜溜地走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明明都有美人在懷了，還讓他去打涼水過來，這不是在耍他玩嘛？
聽見房間外的聲音又重新變得安靜，司徒瑾望向那扇門的目光也收了回來。連帶著收了回來的，是剛剛迷失了的神智。
他看了看身下的人，沉吟了片刻，還是起身，打算離開，卻在身子剛一動的時刻被人拉住了手腕。
“瑤兒……”司徒瑾看著她：“你現在神志不清，我不想你後悔。”
“我很清楚。”迴應他的，是皇甫離瑤堅定的聲音：“我很清楚，現在在我身邊的人是誰，我又怎麼會後悔？”
她一說完，就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司徒瑾輕嘆了一聲，亂就亂吧，反正這一生，他在沒有可能，能放的下她，再沒有。
“瑤兒，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即便日後你後悔，就算是要殺了我，我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你要做好這個準備。”
他說著，又再次吻上了她的脣，與她十指相扣。
一時間，滿室旖旎盡顯，自此，愛到深處，不死不休。
夜晚的知了在樹上越叫越歡了，卻擾得站在庭院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心裡越來越亂。
南宮亦悠蹙了蹙眉，看著天上被雲擋住，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的星辰，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就在剛剛那一剎那，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只是，是什麼呢？
他無從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