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也終有一疏,更何況是人牆呢。
看著眼前西南角的圍防因爲自己持續的攻勢而漸漸露出破綻,南宮亦悠眸子閃了閃,手中的摺扇掃過去的動作更加凌厲。
肖傾雲在他身後,一個迴旋,拉著皇甫離瑤側了側身子,險險地躲過了不知從哪裡突然刺過來的利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明明出口就近在眼前,卻又好像遠在天邊。
即便南宮亦悠招式較那些防衛來說,明顯佔上風,但是一拳難敵四手,這般不要命的車輪戰下來,也開始有些吃不消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南宮亦悠定了定神,將再一次掃過去的銅骨折扇收了回來,在手中轉了兩圈,然後轉身對著一旁的肖傾雲使了使眼色。在肖傾雲點頭的下一刻,他人就已經轉換方向,向著另一邊攻了過去。
衆人看見他又攻了過來,都集中向著他的方向圍了過去,利劍齊刷刷地刺了過來。
就在衆人都以爲南宮亦悠會將手中的扇子掃過來擋住這齊齊刺過來的劍時,他卻只是微微側了側身子,躲過那最致命的幾柄劍,而那手中的銅骨折扇,卻是向著剛剛他一直突破的反方向掃了過去。
他這般,聲東擊西,不躲反迎上去,將自己身子暴露在利劍之下,而爲皇甫離瑤開出了一條生路。
“唰……”
在那柄銅骨折扇撂倒一旁零散的幾個人,出路大開的時候,這邊躲閃不及的一柄利劍也在同一瞬間刺進了南宮亦悠的肩膀。他潔白如雪的錦緞上,終於開出了大團嫣紅的花。
“南宮……”皇甫離瑤睜大了眼睛,剛喊出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就被一旁的肖傾雲摟住了腰,直接帶離地面,往那條出路躍了過去。眼看著離衆人圍住的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越來越遠,她卻無能爲力。
“該死!”原本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老闆娘終於在肖傾雲帶著皇甫離瑤離開的那一刻醒悟了過來,忿忿地嚷了一聲,從臺階上躍了下來,就要追那兩人而去,卻被一旁被衆人團團圍住的南宮亦悠攔住就去路。
“不想死就讓開。”老闆娘只略比南宮亦悠矮就一點的頭微微揚起,看向他的眼神滿是冰凌。
“老闆娘想過去,得先問問在下手中的這把扇子。”南宮亦悠說話的語氣還是那般淡然,彷彿此刻身陷囹圄的人是別人不是他一般,氣勢上一點兒也不弱於人。
“笑話,”老闆娘微嗤了一聲,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鄙夷:“且不說你的實力我早看透,就說你現在受了傷,又怎是我的對手?”
“在下的實力……”南宮亦悠說到這裡,頓了頓,澄澈的眸子擡起來,那柄潔白的絹面上染上星星點點血跡的摺扇就在胸前合攏,然後接著道:“可不止這麼一點,老闆娘莫要小看了在下。”
“什麼?”老闆娘還沒有理解他這話的意思,就見他放在胸前原本合攏的摺扇又“唰”地一下展開。也不知道他按了哪裡,扇子好像不同與之前的模樣,那銅骨扇柄的尖端,有點點銀光,在白日裡陽光的照射下燁燁生輝。
南宮亦
悠手一揮,扇子還在手中,可那扇柄中隱藏著的銀針已經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老闆娘射了過去,銳不可當。
她險險地躲開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銀針,再站定的時候,人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被南宮亦悠逼退到了原本站立的臺階上。
“可惡!”老闆娘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看向南宮亦悠的眼神更加狠毒:“主子說了,誰能殺了他,賞金五百兩,加官進爵。”
衆人一聽這話,立刻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向著南宮亦悠揮過去的劍更加迅速。所有人,撤了剛剛的包圍趨勢,全部都向著他奔涌而來,招式凌厲,不死,不休。
南宮亦悠現在其中,淡淡地看著小心謹慎卻又不依不饒向著自己圍過來的人,脣角勾了一抹笑。他撤了內力,讓那柄剛剛還是殺人利器的銅骨折扇瞬間又變成普通的一柄公子哥用來附庸風雅的扇子。
他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挺立著站著,立成一棵鬆,立成一株梅,鬆的孤傲,梅的清幽,同時在他身上展現出來,伴隨著扇子的輕搖,將他額間的髮絲微微吹拂開。
翩翩公子,遺世獨立。
這麼多人圍過來,可他卻沒有半分打算反抗的樣子。不是不打算,而是他自知逃不過。這般拼死反抗,到最後都只能是無用功,躲不過,逃不了。更何況……
那個人已經安全了,就夠了,不是嗎?
從在客棧裡遇到那個老闆娘開始,他就知道,他們來這麒麟國,便已經正好步入了一個圈套。冥冥中似乎有人,已經先他們一步部署好,只等他們一來,就以國家爲甕,以他們爲鱉,來一個甕中捉鱉。
此番只有他一個人後,那老闆娘就宣佈殺無赦。這麼說來,那人的目標,其實是剛剛逃出去的兩個人中的某一個了。至於到底是哪一個……
他覺得,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沒想到,此番來麒麟國,爲了徹底解皇甫離瑤身上的毒,居然要淪落到這般兇險異常的地步,也算是以命換命就吧。
衆人逼近他的步伐更近了,只要一刀揮下去,似乎就可以瞬間將眼前這個看似無所畏懼的白衣男子給砍倒在地。只是這個第一……
誰殺了他,就等於加官進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衆人面面相覷後,他們都在下一瞬間舉高就自己手中的劍,向著中間圍著的人砍了過去,唯恐自己落後就一分。
南宮亦悠微微擡了擡眸,看著頭頂上的數柄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青光劍鋒,閉上就眼。他知道,只需要片刻,他就會徹底地倒下去,且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我也不是在鬧著玩,雖然不知道你們帶我來麒麟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若我先走,你斷後,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皇甫離瑤前一刻的話語驀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她說的不錯,若她先走,當真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等待是間痛苦的事,只是南宮亦悠想不明白,明明劍鋒離自己不過毫釐之間,可爲什麼他閉上眼這麼久卻還是沒有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哎,南宮亦悠,死了沒
,沒死就趕緊給孤睜開眼衝出去。”
沒有等來利劍刺破肉體的痛苦,卻等來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語調有些欠扁的聲音。他皺了皺眉,一睜開眼,就看到明明應該在千里之外的崇封國呆得好好的司徒瑾不知什麼時候衝到了自己身邊,強大的劍氣瞬間就將剛剛要刺向他的衆人逼退了兩米。
“你怎麼來了?”南宮亦悠定了定神,沒有了剛剛的消極,將內力又重新凝聚在手中的摺扇上,與司徒瑾一起對付著圍上來的人。
“你都可以,孤爲什麼不可以?”司徒瑾輕哼了一聲,輕輕一揮手,前面的人就又倒了一片,毫無還手之力:“你不會以爲隨便吩咐綠蕪兩句,孤就找不到你們了吧。”
綠蕪?南宮亦悠微微一愣,就知道綠蕪最後還是沒有按照自己的吩咐,自作主張將他們正確的位置告訴了他。不過,他這速度……若是第二天發現他們不在了追過來,也要片刻不停,快馬加鞭纔有這個速度。
相對於南宮亦悠剛剛一個人的勢單力薄,有了司徒瑾的加入,就顯得輕鬆很多。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原本圍著他們的人大半就已經都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而似乎在此刻司徒瑾才發現了不對勁,問道:“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瑤兒呢?”
“肖傾雲帶著她先走了。”
“那你們可有約定在哪裡匯合?”
“沒有。”南宮亦悠搖了搖頭,道了一聲。
他本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既然本就沒有打算拿命回去,又怎麼會和他們商量匯合的地點呢?
聞言,司徒瑾沉默了片刻,手中的招式停滯了一下,然後不再繼續與他們糾纏,直接抓起南宮亦悠向前躍了兩步,踏著圍著僅剩的隊伍頭上,肩上,瞬間就突出了重圍。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躍了幾步,就消失在大路的盡頭,不見了蹤影。
“要追嗎?”衆人面面相覷了一下,然後將目光轉向老闆娘,問道。
“當然……”要追。
“不用了。”
老闆娘話纔剛剛說出兩個字,那最後的“要追”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突然從身側發出的一道雄渾低沉的聲音給打斷。
她一轉頭,就看到從暗處緩緩走出來一個人。那人挺拔的身子裹在黑袍中,從頭蓋到了腳。除了他行走間偶爾露出的一兩塊鑲了金邊的暗紫色錦緞衣襬之外和那白皙修長的指尖之外,其他的,完全看不真切。
“主子。”老闆娘一看到來人,便瞬間慌了神色,眼看著就要跪下來,卻在屈膝的瞬間被無形中的內力給托住,沒有跪下去。
“馬上將這些人都處理好,在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不怕驚動更多人?”來人似乎有些不耐煩,沒有多餘的話語,直接開口命令道。
“是。”老闆娘應了一聲,想了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爲什麼不讓我們去追?他們身上一定還有追蹤香殘留的香味,一定能追地到。”
“不必。”男子輕哼了一聲,語氣有些不屑:“現在還犯不著爲那幾個老東西搭橋而賠了我們的人。”
“是,一切聽主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