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懷逸?”皇甫離瑤看著來人,喚他名字的聲音都變得結(jié)巴了起來。
司徒瑾的目光從上到下將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打量了一遍,然後翻身從牀上下來,立在了他面前。只是他這個立著的角度,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掌握得那叫一個微妙。這下子,他那暗黑色身子像一堵牆一樣,仍憑楚懷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可能再瞥到皇甫離瑤一眼。
這個小家子氣的男人!
楚懷逸在心裡暗暗地嘆了一句,將目光不情不願地從皇甫離瑤臉上收了回來,轉(zhuǎn)移到了司徒瑾身上,脣角微微勾了勾。
“懷王這般不請自來是因爲什麼?孤明明記得這營帳外可都是有守衛(wèi)的,怎麼連懷王這麼個大活人都沒能攔得住?”司徒瑾挑了挑眉,看著楚懷逸的目光中明顯只有幾個大字:孤不歡迎你。
“那幾個守衛(wèi),我是體貼他們太累了,所以讓他們睡了一會兒,這樣醒過來以後,才能更加盡忠職守。”
“孤就知道你這傢伙一定是給他們下了迷藥?!彼就借⑧土艘宦暎会岵辉俑@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說吧,你這次來營帳中,是爲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我來之前其實只是想過來將我皇兄的屍骨帶回去,然後順便問問王爺皇兄臨終前可有說過什麼話而已?!背岩菡f到這裡,突然間話鋒一轉(zhuǎn),然後繼續(xù)道:“不過來到這裡聽到了瑤兒說的話之後,我又有了新的打算?!?
“哦?”司徒瑾從喉嚨間發(fā)出了一個聲音,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如今麒麟國已經(jīng)是羣龍無首了。之前在楚家長老的本來示意的是皇兄一死,這皇位就是楚垣的了??墒撬缃襁@模樣,恐怕也做不了皇帝了?!?
“這麼說,你來我這裡來,其實是爲了讓我?guī)湍銑Z位?”
“不算幫,也不算奪位?!背岩輰λ就借倪@個說法顯得很厭惡,在立刻否定了這句話的同時,連帶著搖了搖頭:“碧瑤現(xiàn)在的力量誰也說不準,我只不過是想與北定王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而已。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所以受過碧瑤神力影響的士兵都集中在祁陽與崇封的邊界處,隨時都有可能攻過來。所以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應(yīng)該就還將剩下的麒麟國和崇封過兩國的兵力合起來,一起來對抗這十幾萬大軍?!?
“說來說去,還不是奪位嗎,懷王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說到底,如果不奪位,你又如何讓能帶著麒麟的軍隊與孤匯合?”
“你非要這麼想,也無所謂?!背岩萋柫寺柤纾桓薄澳阏f什麼就是什麼吧”的模樣:“那這個忙,北定王幫不幫?”
“當然。楚鈺死的時候孤就答應(yīng)過他,會助你稱帝。即便你不來找孤,孤也會幫你?!彼恢庇X得楚鈺的死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一些關(guān)聯(lián)。這是唯一能安慰他九泉之下在天之靈的方法了,他自然會答應(yīng)。
“好,那既然你答應(yīng)了。從今天開始,我與你,就是同一個戰(zhàn)線上的人了。既然這樣,那我住在這軍營中應(yīng)該也沒什麼問題了?!背岩葑灶欁缘卦谒就借媲磅饬藥撞剑会嵴f著。
這句話剛說完,不等司徒瑾有反駁的機會,他就已經(jīng)率先側(cè)過身子,繞到了司徒瑾身後,對著半躺在牀上聽著他們剛剛的談話聽得快要睡著的皇甫離瑤,道:“瑤兒,爲了更好的阻止碧瑤產(chǎn)生的危害,我想聽你將之前你們在祁陽遇到的事情全部複述一遍?!?
“哦,好?!被矢﹄x瑤眨了眨眼,將剛剛擴散的思緒受了回來,然後仔細地講著那天的奇怪現(xiàn)象,儘量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司徒瑾站在原地,看著一問一答配合默契的兩人,牙齒在口腔中咬得“咯咯”直響。
這個時間,原本是他和皇甫離瑤的獨處時間好不,楚懷逸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哼哼。
到了下午的時候,皇甫離瑤終於得到某人的特許,允許去看望還躺在牀上沒有醒過來的南宮亦悠和肖傾雲(yún),不過前提條件是要在某人的陪同之下。
果然如司徒瑾所說,他們的身子應(yīng)該沒有什麼大礙了。雖然他們的臉色還是依舊蒼白,可是比起那天的慘白來說,已經(jīng)好了太多。光這一點都可以看出,他們之前所受的傷正在好轉(zhuǎn),姿勢不知道要過幾天才能醒過來。
司徒瑾看著皇甫離瑤看著南宮亦悠和肖傾雲(yún)時眼中發(fā)自內(nèi)心的柔情與暖意,幽深的眸子不禁暗了那,將脣抿緊了一些。
不是不知道他對南宮亦悠與肖傾雲(yún)不一樣的情愫,之所以一直不說,只是因爲他堅信皇甫離瑤最愛的人是他,其他人搶都搶不走。他以爲他多給她一些時間她就會想清楚,只是沒想到時間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起來。
如今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肚子裡孩子的存在,斷不會在給她這種優(yōu)柔寡斷的機會了。
是時候該與她好好談?wù)勔葬崃恕?
用過晚膳之後,楚懷逸難得地沒有纏著他們兩人,讓他們兩人又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獨處時間。
司徒瑾拉著皇甫離瑤的手,在營帳的邊緣走著,感受這晚風的吹拂,也享受著這最後一個安靜的傍晚了。
被那條大河困住的祁陽國士兵一部分已經(jīng)向著祁陽國的城池而去,還有一部分,則打算繞到附近的山上,涉水而來,向著崇封的方向進發(fā)。所以司徒瑾作爲崇封的大帥,已經(jīng)決定從明日開始就向著祁陽的地方殺過去。
今日一過,之後的數(shù)個日子,只怕都將是戰(zhàn)亂與不眠之夜吧。
司徒瑾拉著皇甫離瑤走著,直到後來怕皇甫離瑤懷了身孕不宜長時間走動才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將手伸進懷裡,掏出兩枚玉佩來,然後遞到了她面前。
那玉佩在他寬大的掌中躺著,暗紅色的瑪瑙鑲嵌在紫玉中,雕刻出一對栩栩如生的龍鳳來
。那玉佩上金色的穗子順著他的指尖流瀉下來,錯落成一種別樣的美。
司徒瑾將這兩塊玉佩一拿出來,皇甫離瑤就認出它們來:一塊是跟隨她在長公主府呆了很久的風血玉,而另一塊,就是當初墨蓮在祭祀臺上用她的血澆灌了的那塊玉佩。
這玉佩,一龍一鳳,一看就應(yīng)該是一對兒。
“龍鳳呈祥,這兩個玉佩,一個爲鳳,一個叫凰。是你……皇兄讓我交給你的,說是有可能會在關(guān)鍵時刻保護你。”司徒瑾將皇甫離瑤的手打開,將這兩塊玉佩放到了她白皙的小手中,卻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解釋。
皇甫離瑤看著手中的玉佩,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那塊凰她尚且不知道,就說那塊風血玉,她可是一直放在公主府的,怎麼會讓皇甫離瑤拿了去呢?只是她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不想多問,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皇兄現(xiàn)在怎麼樣了?”
“他很好。小皇帝死後,他就登上了皇位,成爲了如今崇封的新任皇帝?!彼就借娝隣懥思殕枺匀灰膊粫匾馊ゼ氄f什麼。
像皇甫離卿到底是如何上位的,皇甫離玄到底是誰殺死的,他回到皇城之後皇甫離卿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他都不想他眼前的這個女子知道。
因爲之前的蕭然,讓他知道了一個道理,有時候人知道得越多,反而不見得是件好事。他喜歡她就這樣維持著本心,乾乾淨淨的,就像一汪清泉。
所有的包袱,他來背就好;所有的秘密,他來扛就好了。
只是……
像是想到了什麼,司徒瑾一把將皇甫離瑤的臉扶正,讓她看向自己手中那兩塊玉佩的目光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然後語氣緩慢嚴肅地問了一句:“瑤兒,我記得你之前就說過,等這場仗了結(jié)之後,我們就一起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不理會朝堂這些煩心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只是不知道這個約定現(xiàn)在還算數(shù)嗎?”皇甫離瑤看著他嚴肅的臉龐,也同樣嚴肅地回答著。她漆黑的眸子直接望進了他的,像是要透過他這雙眸子看到他心裡去,去窺探他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那就得看你自己了?!彼就借獩]有直接給她肯定的回答,反倒將這個問題重新丟給了她自己。
“恩?”皇甫離瑤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不明白他跳躍的思緒。
“瑤兒……”司徒瑾溫柔地喚了她一聲,然後將她的小手握在手裡:“我想知道,在我和另外兩個人之間,你到底要選擇誰?這些日子以來,我能感覺得到你的猶豫不決,所以我沒有逼你當時就做出選擇。我以爲,在之前的這些日子裡,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夠考慮好了,可是……我卻見到了比之前更加猶豫的你。”
“所以瑤兒,我想知道,你最後到底想要選擇誰。我有權(quán)利知道的,不是嗎?即便你最後選擇的人不是我,我也認了,但是,你總得選一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