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自己母親逮個正著後,錢子謙便很是頭痛。倒不是怕那人將自己與筱文德茍且之事告訴他人,而是那沒有止盡的追問,還盡是關於那牀第情事的。尤其是那閃著光的眼,讓錢子謙總有種錯覺——自己是隻烤得噴香的乳豬,而母親錢貴妃則是一匹飢餓了多時、流了一地口水的狼。
「子謙!嘆什麼氣呢?」猛地撞了下錢子謙的背,筱武德調皮地問道,「難不成是因爲太子哥哥要成婚了?你捨不得?」
扯了下嘴角,錢子謙笑道,「非也。」
「誒?不是嗎?」筱武德眨巴眨巴一雙大大的眼,雙手抱頭道,「還以爲子謙你會覺得無聊了呢。畢竟這麼些年來,太子哥哥老纏著你,這一成婚,恐怕就要忙著跟老婆卿卿我我了,也沒空理我們了!」撅著小嘴,筱武德看著天上,「唉~~~以後想找理由跟太子哥哥切磋切磋只怕也難了!」
靜靜地聽著,錢子謙的眉頭越揪越緊。
爲何聽到那人恐再無暇糾纏他了,心裡便很是不甘。不是該覺得輕鬆纔是嗎?而再想像那人與太子妃一番郎才女貌、兩兩相依的情景,胸口就像是被挖去一塊,透不過氣來?
「子謙!子謙!你怎麼了?」晃了晃手,筱武德將頭貼近了看著他。
「啊,子謙無事,只是想起試場還有些事未解決。」
「呵呵,是啊!請容子謙先行告退了。」
看著錢子謙漸漸遠去,筱武德不免有些擔心。剛剛的錢子謙,模樣好生奇怪,這麼多年,他從未曾見過,好像很傷心,傷心得要哭出來似的。
渾噩地過了數日,錢子謙木訥地看著滿眼的豔紅與喜字。
終是到了這一日嗎?
雖筱強有吩咐一切從簡。但畢竟是太子大婚,該有的禮數、該有的排場,謁見先祖、上報宗室名冊、迎新人入宮、饗宴百官等等,樣樣少不得,這番一鬧,便是三日。而錢子謙,身爲賢親王,自然得跟著一干皇親國戚在一旁看著。
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彷彿前一刻還是那般憨態可愛的稚子,轉眼便脫胎換骨,帶著年少儲君的威儀,透著隱隱的鋒芒站在衆人視線的中心。那樣的他,叫人移不開目光。
儀式依舊進行著,錢子謙的心卻越來越痠痛。他不明白爲何自己會這般難受不捨。就像筱文德說的,他們是兄弟!即便筱文德對自己說出滿腔的情誼時,自己依然只當他是最親近的手足。如今他娶妻新婚了,理應感到欣慰不是嗎?可爲何、爲何突然想伸手抓住他,想撕了那刺眼的喜袍?
坐在宴席間,每見他一臉含笑地接過百官殷勤遞上的酒杯而痛快地一飲而盡時,心就被重重地戳出一個孔洞。
不想看!不願看!
「子謙?!」不解地看著噔得站起身的錢子謙,錢曉嘉喊住了他,「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母親,子謙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是嗎?」看了看上座仍在不斷接著敬酒的筱文德,錢曉嘉嘆了口氣道,「好吧,需要讓黃御醫看看嗎?」
說著,錢子謙便匆匆離了桌席,隱入那如幕的夜色中,卻不知身後那雙凝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