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筱文德等人踏進藩王府之時,碩大的府邸內幾近人去樓空,只剩一片狼藉破敗。
「太子殿下,莫非我們來晚了,已叫那明王逃出了城外?」一旁的副官疑問道。
筱文德環顧了番,低聲道,「這整個堰英都叫我們圍著了,他明王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難以矇混逃脫,除非他能長出一對翅膀!」又抿脣想了想之前陽宇朔提到的一些關於明王之事,筱文德更加篤定那明王仍在這藩王府內。
伸手攔下衆人,筱文德微微側首對身後的鐘天翔道,「鍾少監,你隨本宮進去瞧瞧,其他的人,都留在此地待命!」
「是!」衆將士雖不解莫名,也覺著甚爲不妥,但軍令如山,多餘的口舌只是徒勞,遂紛紛識相地選擇聽從。
帶上鍾天翔,筱文德直奔大廳而去。
推開門,一入眼,筱文德便見到了面南而坐的明王——自己從未見過罩面的叔公。
擡腳跨過門檻,筱文德一步一步鄭重地朝那人走去,在離約三米之處終是停了下來。擡手作揖,筱文德道,「侄孫筱文德見過叔公!」
筱文德這聲「叔公」顯然叫座上之人有些愕然,微微動了動眉頭。
細細地打量了番筱文德,筱仲軒神色不驚地翹起一腿,單手支著椅把道,「呵呵,叔公?沒想到本王這將死之人還能叫當朝太子這般恭敬地叫上一叫!恩,不枉此生了!」
「縱使您是千古罪人,該有的輩分、該行的尊卑之禮,本宮仍是會做的!」
「哼!然後呢?再親自一刀砍斷這裡?」一指劃過光囧的脖頸,筱仲軒說得平淡如水,儼然一副大勢已去、視死如歸的架勢。
抿脣沉默,而後筱文德取下腰間的佩劍扔去一旁的板磚地上道,「本宮此番出來,父皇再三叮囑,不管怎麼說,叔公乃宗室血脈、筱氏嫡親子孫。
雖犯下謀反通敵的罪責而理應凌遲處死、親屬充軍發配,但念及叔公早年爲朝廷、爲筱氏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以功折罪,故而——」
瞥了眼身後的鐘天翔,筱文德使了個眼色道,「鍾少監,將東西呈過來吧!」
「是!」應了一聲,鍾天翔恭敬地雙臂平舉,雙掌相疊,託著一個不大的紙包走了過去。
「父皇賜下這包砒霜,算是給明王留個全屍了!」
「呵呵,全屍?!」筱仲軒冷笑反問道,「全屍又能如何?與身首異處沒有差別,都是死了!本王倒更希望當今聖上能叫人一刀砍了本王的腦袋,好讓本王看上去死得壯烈些!死得像個在疆場之上打拼的勇者!」
「……還望叔公見諒,侄孫辦不到!畢竟父令爲上,皇命難違!」
筱仲軒定定地看著筱文德——意氣風發的臉龐雖隱約帶著些稚氣,棕蜜色的肌膚卻讓人看上去有著同年紀不符的穩重。只是那雙幽黑的墨瞳依舊明亮透徹,瞧不出絲毫世俗的污濁。
「看來強兒將你教得很好!」筱仲軒想起那個彬彬有禮的少年,不免感慨嘆息道,「你是個幸運的孩子!」
言罷,筱仲軒一把抓過鍾天翔手中的紙包,將裡面白色的粉末一口吞下了肚。
看著與自己父親有著幾分神似的老者,那淡定的淺笑,那滿目的英氣,那紋褶中滲透的滄桑風雨……
筱文德驟然有些出神迷茫——這前因後果中,究竟是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