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出門檻,黃雲生便瞧見跪在內院當中的英瀾。雖錢子謙險些落胎叫英瀾痛悔不堪,滿面哀傷,但那骨子裡身爲一個櫻衛(wèi)、一個江湖殺手的孤傲叫他此刻仍挺直著腰板,紋絲不動。
走上前,黃雲生定睛瞧了瞧,就見原本白皙細緻的臉頰上,那紅得發(fā)亮的掌印甚是醒目,想來方纔那錢貴妃是真的動怒了,這一巴掌下得個狠手。
「英總管爲何跪在這裡?」
直直地盯著對面依舊亮著燈燭的房間,英瀾堅定道,「英瀾等著少主醒來處罰英瀾?!?
聞言,黃雲生輕嘆一聲道,「黃某雖不知英總管是因何事衝撞了賢王。不過,英總管啊,這作下屬的,除了那忠心,也得學著隨機應變纔是。想你也這般年紀了,怎得脾xing仍如三歲小兒一樣,不懂得察言觀色呢?規(guī)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否則便是你再忠心耿耿,只怕還會像今日這樣,冤了自己,還傷了主子?!?
聽了黃雲生這些話,英瀾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盯著黃雲生瞧,「……」
黃雲生擡頭看了看夜色,隨即脫xia外裳披到英瀾的肩上道,「夜已深了,你雖有功力護體,但還是要注意,有道是秋寒徹骨入髒髓,到時若真發(fā)了疾,可是來勢洶洶不宜根除的?!?
未料得英瀾如此坦誠言謝,接納自己的好意,黃雲生有些一愣,隨即又有些瞭然,便笑了笑,從藥兜裡摸出一個如荔枝大小的瓷罐遞給英瀾,「拿著吧,黃某親配的消腫膏藥,保準你臉上那印子一抹即消,決不留半點痕跡。這可是黃某第一次贈予他人哦!」
「……多謝黃御醫(yī)?!?
「呵呵,黃某也累了,告辭了!」
晨光熹微,伴著鳥聲脆脆,錢子謙幽幽地扇了扇眼睫,掙開了眼。動了動有些發(fā)僵的手,摸上自己的腹部,那裡一片平坦。
記著自己跟英瀾爲著行刺筱強一事起了爭執(zhí),而後自己便眼黑頭暈,昏了過去,意識蒙朧間只覺著腹底一陣陣如被刀剮的絞痛著。許是血肉相連,錢子謙此刻卻能堅信著那個小生命仍安穩(wěn)地呆在自己的腹中。
轉了轉脖頸,錢子謙一眼就瞧見趴在自己榻邊睡去的錢曉嘉,只是睡夢中的她仍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右手,毫無要放開的意思。
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透進暖暖的淺黃日光,春婉端了盆清水走了進來。
「恩?小主子,您醒了?」春婉一擡頭就瞧見半支起身的錢子謙,「您覺著如何?可有哪裡不舒服?」
搖搖頭,錢子謙給了春婉一個安心的笑,「子謙現在覺著無恙。」
「是嗎?那真是謝天謝地了。」放下銅盆,春婉拍了拍胸口,「呼呼,真是嚇死我們了!昨日小主子你身下都見紅了,所幸黃御醫(yī)醫(yī)術超羣,及時穩(wěn)著了您的胎息。啊,娘娘……」
「噓——春婉姐,且讓母親好好睡吧?!?
「哦哦——」點點頭,春婉急忙壓低聲音,附到錢子謙的耳邊道,「昨個兒,娘娘一聽小主子您有滑胎的危險,當場就急哭了,問也不問就狠狠地給了那英總管一個耳光。把春婉給嚇的!服侍她這麼久了,還從未見過娘娘動手打過人呢!後來也是,任春婉怎麼勸,就是不肯離開您的牀,說什麼一定要看著小主子您醒她纔去歇息?!?
「……」低頭看著睡夢中仍鎖著眉頭的人,錢子謙不禁愧疚。又叫這人給自己操心了,今生真是欠下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