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身懷六甲?」眼中的喜悅一瞬褪去了個盡,一張粉飾精緻的臉上只掛得僵硬尷尬的笑。
聰明如她李蓉,怎會不知平兒口中的意思。一個郎君將回的消息竟叫她歡喜地忘卻了自己的可憐可悲之處——她的丈夫、當朝太子,不喜她這個美嬌娘、不戀那後宮羣芳,獨獨情衷於他的兄長!一個男人!
「你說的身懷六甲又是什麼意思?」定了定心神,李蓉瞧了眼門外,而後壓低聲詢問道。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皺著眉,平兒回想了番道,「因爲隔著有些遠了,平兒沒能瞧得仔細,只模模糊糊地見賢王撐著後腰,肚子鼓得好大,就……就跟大少夫人當初懷了小小少爺那樣!對!對對對!就是那模樣!」
「什麼?你說跟大嫂懷孕時一樣?」
「沒錯!」平兒點點頭,「聽太后他們的話,似在說什麼孩子來著,本來平兒還想再聽個明白。但後覺有人,且非泛泛之輩,就其隱匿氣息的功夫便在平兒之上,爲防萬一,平兒只好作罷先回來了。」
「……哦?那沒叫人給發現吧?」
「恩~~」點點頭,李蓉轉身走向內堂,暗自斟酌著平兒方纔的字字句句。
孩子……可能嗎?雖從未同那賢王見過照面,但宮中這麼些奴侍嬪女,誰不知那賢王是個男人?
還有太后……想太子、賢王回宮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但這幾日宮內宮外分明平靜得很,顯然照皇上……不!應是西宮太后的意思,此事低調而行,難道……
「主子主子!太子殿下回宮來了!」
「恩?回……宮……?」沒了早前的喜悅,李蓉只是有些小小的吃驚與不可置信。
「真的!他正朝這來呢!」
「是嘛……」垂眼想了想,李蓉稍稍理了理髮髻裙釵道,「我知道了。」
但凡新婚燕爾,莫說半年,便是幾日未得見,也已是情切欲言難自禁了。可到了筱文德同李蓉二人身上,只得用「相見如賓」、「禮讓謙卑」這幾字。
自踏入門檻伊始,筱文德便是板著一張臉,無喜無悲,只有隱隱的怒氣。
至於李蓉,雖有心接近,也暗暗竊喜著,但見筱文德這般不甘願甚至有些不屑的模樣,終是冷了心。她李蓉自小被人嬌寵侍奉著,何曾求於他人?更別說討好奉承了!
傍晚時分,炷火如晝的廳堂中,一張桌,三個人,只聽得羹碗勺筷碰撞的叮噹聲,再無其它。冰冷的氣息幽幽流轉著,竟叫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平兒也有些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待一席飯下來,平兒只覺腿腳軟得使不上丁點力道。
擡眼望了望窗外玄月朗空,躊躇再三後,李蓉款款走至筱文德身側,擡手作勢要褪下其外裳,
「殿下趕了這幾日的路,人也累了吧。臣妾這就叫人去備上湯水,好好洗個身子去個乏可好?」
一個閃身,筱文德避過李蓉徑自攏了攏衣襟道,「不用了,本宮此刻便想歇著了。」
說罷,也不去看李蓉一眼,筱文德就著一身粘灰藏垢的縉紳便躺去了榻上。不稍片刻,就聽空蕩清冷的寢室內微微的鼾聲時起時落。
牀榻旁,李蓉低眉而立,看著那寬實的肩背,眼中竟生得駭人的怨恨。一雙柔荑攢握得緊實,生生掐出了絲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