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著錢子謙,筱文德很是心疼地幫著安撫**不停的孩子,隔了好一會兒才見懷中之人呼吸沉穩平緩,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好點沒?」取過湯池旁放置的乾淨的帕子,筱文德小心翼翼地替錢子謙拭去額際的密汗,「還痛嗎?」
搖了搖頭,錢子謙低應道,「不了!」
「它……經常這般鬧你?」指著錢子謙高聳的肚子,筱文德半憂半惱地問道——心疼於錢子謙爲自己孕子的辛苦,暗惱於錢子謙的隱忍與孩子的頑劣!
「還好。」錢子謙動了動長睫,擡眼對上筱文德晶亮有神的眼,悠然淺笑,「黃御醫說孩子大了,胎動自然會頻繁些。」
「好了,趕緊洗身吧,你還空著胃囊呢,泡太久可是會頭暈的。」
「哦!」訥訥地點著頭,筱文德聽話地站直身,任錢子謙給自己搓背刷洗。
漫著水汽的湯浴房內只聽得著嘩啦嘩啦的水漾聲,偶爾間傳出些微沉沉的吐納聲和噼噼啪啪的肌膚拍擊聲。
「文德,你是怎得找來這裡的?」
「哦,貴妃姨讓錢寶給我傳話。臨走時,錢寶提及了清霞鎮。因此戰事一完,我便跟著暗衛要了支焰火,一路朝南奔了來,所幸這清霞鎮比預想的容易找些……」這般說著,筱文德突得想起錢寶找到自己時那副模樣,不禁又上了氣,「子謙,我說,到時回了宮你換個人吧!那錢寶,且不提他遲鈍無腦了,根本連著眼睛也是白長的!」
「錢寶又怎得惹著你了?」
「那小子竟指著我的鼻子說我這太子是冒牌貨!」邊說著,筱文德發泄地捶了下水面,激得珠圓四濺,「若非那會兒我只想快些見著你,真想一刀砍了他那草包腦袋!」
「呵呵,錢寶畢竟年少,有時沒了規矩也是正常!」
「年少?若我沒記錯,他跟我一般大吧!」
「行了!你堂堂太子、一國儲君,竟跟一暗衛較起勁來了?!」撩水衝了衝幫筱文德搓乾淨的肩頭,錢子謙看著他黝黑的臂膀好笑道,「其實也不能怪錢寶。撇去你一臉的鬍渣不說,整個人都黑了幾層,哪裡還瞧得出以前一絲一毫的模樣?」
「呵呵,沙場自然比不得宮裡頭。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要那些個細皮嫩肉也只會叫人笑話、作了擺設!」
筱文德說得輕描淡寫,錢子謙聽得卻揪心不捨,一雙秋水潤瞳緊緊地盯著筱文德右肩——那裡分明突著幾道長長的粉色淡痕,顯然是傷愈新長出的嫩肉。被四周曬黑的銅色映襯著,格外刺目顯眼。而胛骨下側更是有個四指粗細的圓痕,與剛剛擦洗時見著的右前胸一處似乎一般大小,更在同一位置。
長指輕輕掠過那圓形,不想卻叫筱文德身體一陣激靈輕顫。
「這是怎麼來的?」
「哦,這個啊!」筱文德微微側了側頭,一派輕鬆道,「只怪我一心求勝、有勇無謀,於是便有人用長矛給了個教訓!」
咬著丹脣,錢子謙將頭靠上筱文德的後頸,自後摟住筱文德的身,微微顫聲道,「文德……答應子謙,以後……莫再拿自己的xing命當兒戲了!子謙……子謙不想你遇上不測……子謙只想你一生平安無災。」
筱文德靜靜地聽著,眼中的欣喜卻愈閃愈濃,終成一抹笑意流轉於眼角眉宇間。
他的子謙雖不言情愛之詞,卻再是愛他、惜他不過;事事念著他、掛心於他……幾月生死一線間徘徊廝打相比之,竟如此微不足言!
值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把扣握住錢子謙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筱文德柔聲道,「子謙,爲著你,再苦再痛,我都是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