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矇矇亮,錢子謙被一陣衣衫唏唆聲擾醒,瞇著眼,便見淚燭銅臺旁筱文德已穿戴整齊。
轉過身,筱文德走到榻旁,摸了摸錢子謙的臉,「恩。吵著你了?」
莞爾一笑,「沒有。」
「再睡會兒吧,一會兒便要上朝了。」
燭光閃動,映得錢子謙星眸晶亮,定定地望著筱文德,細細看過每一個微處,良久道,「我離開德京前,你不要再來這裡了。」
「你已是有妻室的人了,何況……我不想走得有牽掛。」
「走吧,我累了,想再小憩片刻。」不去看筱文德一雙幽怨的眼,錢子謙背過身閉眼躺下。
「好!」耳畔飄來少年低低的聲音,沉沉的,聽不出是悲是泣,「本宮再不會踏入此苑半步。賢親王保重了!」
爾後便是漸遠漸微的腳步聲,錢子謙睜開眼,那人走了,真的走了。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只道與君今無緣,但求來生共攜手。文德……
賢王許諾和親,叫朝廷上上下下、文武衆臣都吃驚不小。誰也不明白賢親王在思量著什麼,可又偏偏礙於天子龍威,而賢王金口不開,一個字也不說,弄得各人只得暗自揣測。
然也有膽大的。這日永壽宮裡,仗著自己一分資格,李太師低斥道,「賢王此舉擺明著就是丟我朝的臉面嘛!」這番說著,面上盡是不齒,轉過頭去對著一書卷氣十足的老人道,「劉太傅,你倒是說說,想那賢王可是你一手教導出來的!」
劉太傅一愣,瞇眼打量了番李太師,思量著對方是想叨叨這賢王的不是,也是尋機挫挫自己,唉~~這是何苦呢?
捋了捋自己那撮山羊鬍,劉太傅不緊不慢道,「賢王自小便是聰穎過人、謙遜好學,雖不多言,凡事卻甚是懂得分寸輕重。依老夫之見,賢王殿下必是有難言之隱,亦或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哼!劉太傅是想推託自己樹人之過吧!」
「那太師又有何高見呢?」聽了一干所謂的元老重臣沒事在自己面前相互詆譭了半日,太后終是耐不住xing子聽下去了,「既然賢王允親有失欠妥,擡了他人顏面,失了我朝威嚴。太師有何兩全其美的法子?」說著,柳眉輕揚,靜靜地瞧著李太師。
「這……」不想太后一句反問,叫這隻懂得之乎者也的太師一下子犯了愁。這打仗行軍,可並非他所長。
見太師語塞,太后冷冷道,「既然太師沒有任何高見,哪來的這氣焰對賢王如此不敬?賢王是哀家親眼看著長大的,他的爲人處事哀家就算不知全分,半分還是有的。若非爲了那邊關數萬百姓,想賢王那xing子也決不會答應這有辱尊嚴的婚事。
另外說到哀家這永壽宮,可不是皇上的太和殿。這後宮不得干政想來各位卿家應比哀家更清楚。若有何不滿,還請早朝時或去皇上的御書房講個明白。」
聞言,剛剛還滔滔不絕的幾位大臣臉色不由一變,那李太師更是將頭悶得低低的,不敢看太后的臉色。
「好了,哀家倦了,你們也回吧。」
「唉~~」碰了一鼻子灰,李太師很是沮喪地走著。他從未想到太后竟也這般偏袒著那漂亮得跟個狐媚子一樣的賢王。
李太師擡眼過去,便見一霞帔金簪的女子朝自己走來,而此人正是剛與筱文德新婚不久的太子妃李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