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堂室內,籠罩著異常緊張的氣氛。太后一如往日,似一局外者,面色平淡地看著面前的每一個人。坐在她一旁的天子筱強雖盡力維持著一貫的沉穩,但緊鎖的眉頭與來回遊移的目光終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一份擔憂。而站在天子身邊的錢曉嘉亦沒了平日的大大咧咧、一派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輕鬆,緊張地絞著手裡的絲絹,神色不安地看著站在廳堂中央的二人。
「幾月不見,太子倒是將規矩忘得乾淨,感情也不認得哀家了吧!」太后幽幽開口,沒有怒意,卻叫人膽戰。
聞言,筱文德咚得一聲跪了下來,「皇祖母,孫兒錯了!但請您不要責怪子謙,子謙他……」
「住口!哀家沒問你話,你多什麼話?哀家可不記得有將你教導得這般沒規矩!」
不去看筱文德一張苦求的臉,太后擡眼看著站在筱文德身旁的錢子謙。依舊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思。只是相較半年前出嫁雙陽時,臉色紅潤了些,五官棱角也圓滑了許多,叫人覺得少了幾分以往的清冷,多了些親和。那眉宇正中的硃色花瓣更是平添了一些媚色。視線緩緩下移,太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圓隆的肚腹上。
瞧著這般大小,差不多要臨盆分娩了吧,太后暗鑿著。
「鬧出這麼多的岔子,毀了我菊花同雙陽的結親,還叫我朝欠下了雙陽一個人情,賢王可知自己過失?!」
錢子謙擡頭看了太后片刻,而後一手託著沉沉的胎腹,一手撐著痠痛的後腰,緩緩屈膝跪下身。
「子謙!」筱文德心痛地看著錢子謙,關切地伸手想扶住他,卻被錢子謙倔強地避開。
以往很是簡單的動作如今卻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做到,錢子謙不禁自嘲起這怪異的身體。輕輕緩過一口氣,錢子謙直視著高高上座的太后,「回太后千歲,子謙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前不該媚惑君儲,後不該背棄與雙陽恭親王的聯姻之約,更不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抿著脣,撫著的手也不覺拽緊了幾分,「亂了皇家宗室血脈。如是三項,即是有免死令牌,子謙也知自己罪不可赦,縱是五馬分屍、凌遲碎骨也是罪有餘辜!只是……」
「子謙!」再也按耐不住,筱文德捱上錢子謙,摟過他的肩,看向太后喊道,「皇祖母,一切都是孫兒的錯!不關子謙,一開始便是孫兒強上了子謙的!求皇祖母放了子謙!」
「放肆!你瞧瞧你哪裡還有點太子的模樣?!小全子,將太子殿下拖開。」
「母后……」不明太后的用意爲何,筱強也有些耐不住xing子,低聲喚著對方。畢竟養育了那麼多年,這兩個兒子都是他引以爲傲的。雖鬧出這般悖倫孿好的醜事,他還是無法狠心定了他們的罪,更別說是處罰了。何況現在子謙肚子裡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皇上答應過哀家,這事交由哀家處置的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母后……」
「那皇上就不要插手!」說著,太后起身踱到錢子謙的面前,伸手托起那張精緻的面龐。
端詳了片刻,太后低言道,「雖初見你那時便覺得很是眼熟,即便這些年來越發肖像,哀家卻怎麼也未想到……真正個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