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攢的眉頭微微顫了顫,錢子謙只覺渾身何止是個痛字而已——
頭昏沉沉的,鈍痛欲裂,宛若千斤重的眼皮也跟著痠痛難耐,睜也睜不開;然相較於腹中宛若翻江倒海般作動,這些已算不得什麼。
「……想不到竟是個不男不女的妖孽,這肚子叫人瞧著真正個噁心!」女子惡毒的言語不甚清晰地傳入耳中,平淡無波的心湖仍是被激起了些漣漪,胸口一陣窒悶。
似是要替生父鳴不平般,本就淘氣的孩子又是一陣拳腳踢打。
「嗚……」低低的呻吟溢出脣角,聲音不大,卻叫先前開口之人稍許一怔。
「呵!表姑,看樣子人是要醒了。」
長長的睫羽扇了扇,錢子謙緩緩張開眼,模糊刺目的視野由白漸暗,慢慢變得清楚明瞭——蓬髮的女子一身素白的布衣,一雙熟悉的瞳目難掩怨毒地瞪視著自己,駭人的模樣似要立即衝上來將自己拆骨碎肉般。其身後則是適才還微笑著同自己與母親寒暄客套的太子妃李蓉,只是那張稚嫩的臉龐不再天真浪漫,盯睨著自己的杏眸亦不似波波秋水,淨是望不見底的渾濁。
自昨日與筱文德一番肌膚親暱後,原本安分沉睡的孩子似被那份突來的歡愉徹底擾醒了,半夜起便很是不安分,此刻更是一陣強過一陣地踢動著,甸甸的大腹沉沉地墜壓著胯骨很是難受。挺了挺身,錢子謙這才發覺自己如同兒時見著的人戶家門外懸掛的臘肉般,被五花大綁地捆縛在一株樹幹上。
「……皇……皇后娘娘?!」動了動乾澀的脣,錢子謙輕喚了聲眼前之人。
素衣的女子對錢子謙的這聲稱呼頗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後,那雙同筱文德如出一轍的眼裡滿是冷意的蔑笑,「皇后娘娘?呵~~還真是稀罕了!多少年了?都多少年沒有人這般稱呼過本宮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哈哈哈哈哈哈~~」
曾貴爲一國之母的薛晴笑得大聲、笑得癲狂,似失了心志地仰天大笑,可卻在下一刻一個甩手,結結實實地扇了錢子謙一記耳光。
「你個孽種!叫本宮?你不配!」薛晴眥裂著雙目,字字說得咬牙切齒,「本宮可未曾忘記,本宮這皇后名分便是拜你那作貴妃的娘所賜失了去的!老天終是有眼,讓本宮在這冷宮中茍延殘喘多年,活至今日,得以親手收拾了作爲那賤女人兒子的你……啊!對了,如今本宮應該叫你乾親王世子,可是?」
聽聞「乾親王」三字,錢子謙不可置信地瞠大著鳳睞,細細地端詳著眼前之人。
輕嗤一聲,薛晴伸手掐摳住錢子謙的下巴道,「初見你便覺著你天生一張狐媚子樣,叫人瞧著心裡直發毛!卻沒料想到你竟是那賤人的兒子!
你們父子二人還真是好樣的——一個迷惑先皇、擾亂綱政;一個色誘儲君、污穢宗血,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齷齪!」
抿緊著脣角,錢子謙顧不得熱辣刺痛的左頰道,「皇后娘娘要如何罵子謙打子謙都無妨,但絕不可辱罵母親同生父!當年之事,也許母親多有魯莽得罪了您,但決無惡意!至於生父,本就是先皇橫刀奪愛,何錯之有?!」
「閉嘴!」一個反手,薛晴又掌了錢子謙一嘴,「何錯之有?那本宮就告訴你——你的生父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